林凡的心又瞬間提了起來，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布料上因常年打理店鋪沾染的細微棉絮被捏得有些發皺，連指關節都泛出了淡淡的白。
    他迎上蘇瑾瑜的目光，那眼神裏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多了幾分如磐石般的堅定：
    “蘇總，‘笑笑寶貝屋’現在雖然規模不大，
    也就四十來平米，但您看，貨架上的繪本都是我對照著《兒童發展心理學》《36 歲兒童閱讀指南》這些書單挑的。
    就像那套《神奇校車》，裏麵涉及的天文、地理知識都是用孩子能理解的動畫語言呈現，上周剛補了貨，好多家長反饋說孩子讀了之後，不僅愛上了閱讀，還總追著問‘為什麽火山會噴發’‘雲朵是怎麽形成的’。
    前幾天有個五歲的小男孩，以前連坐十分鍾都靜不下來，現在每天都拉著媽媽來店裏讀一本《神奇校車》，媽媽說孩子專注力都提高了不少。”
    他手指又指向旁邊的書架，語氣愈發懇切：“還有那套《情緒小怪獸》，專門幫孩子認識自己的情緒。
    有個寶媽跟我聊了半個多小時，說她家孩子之前總愛亂發脾氣，玩具扔得滿地都是，讀了這本書後居然會主動說‘媽媽，我現在是紅色的小怪獸，需要冷靜一下’，現在還會自己把玩具收拾好。
    為了選這些書，我每天關店後都要花兩三個小時研究兒童閱讀榜單，對比不同版本的內容，就怕選的書孩子不愛看，或者起不到引導作用。”
    邊說邊指著貨架，腳步不自覺地往前挪了挪，語氣裏滿是對店鋪的珍視：“毛絨玩具也都是選的 A 類母嬰級麵料，我特意查過檢測報告，甲醛含量遠低於國家標準，畢竟孩子的健康最重要。
    之前有個做環保檢測的家長，拿著專業檢測儀來店裏，測了好幾個毛絨玩具，結果顯示各項指標都合格，特別放心，後來成了常客，還介紹了七八個朋友來。
    有次她帶朋友來，還特意跟人家說‘這家店的玩具我測過，給孩子買著安心’，聽到這話，我心裏比啥都高興。”
    他頓了頓，又想起一件事：“我每天都在琢磨怎麽把貨選得更貼合孩子心意，怎麽把服務做得更周到。
    就像上次有個小朋友把小熊玩偶落在店裏，那玩偶是孩子的安撫玩具，晚上睡覺都要抱著。家長晚上八點多急得給我打電話，聲音都帶著哭腔，說孩子找不到玩偶不肯睡覺。
    我當時剛到家，飯還沒來得及吃，立馬拿著玩偶根據家長留的地址，下班後繞了三公裏送過去。
    到的時候孩子眼睛紅紅的，都快哭了，抱著玩偶立馬就笑了，還跟我說‘叔叔謝謝你’，那一刻我覺得再累都值。”
    他目光轉向角落裏的笑笑，眼神瞬間柔和下來，聲音也放輕了些：“我會拚盡全力把店經營好，多攢些錢，不管以後遇到什麽困難，我都會像一堵牆一樣擋在笑笑前麵，給她我能給的最好的生活。
    她之前說想要個天文望遠鏡，我已經在攢錢了，等她再大一點，就買給她，讓她看看天上的星星。”
    蘇瑾瑜聞言，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骨瓷茶杯上精致的纏枝蓮紋樣在午後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他沒有再繼續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
    他轉頭看向店裏角落，目光落在正玩得不亦樂乎的笑笑身上 ——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笑笑身上，給她的小臉蛋鍍上了一層暖金色，連她紮著的兩個羊角辮上的粉***結，都像是沾了陽光的暖意，輕輕晃動著。
    笑笑正蹲在鋪著卡通地毯的地麵上擺弄積木，地毯上印著的小兔子圖案被她的小屁股壓得微微變形。
    剛才搭好的 “小房子” 被她小心翼翼地拆了，小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思考新的搭建方案，小嘴巴還時不時嘟囔著：
    “這個房子不夠高，爸爸住的房間要高高的，這樣爸爸就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現在她正專注地搭著一個更大的造型，還時不時仰起頭，拉著旁邊的王猛一起參與：
    “王叔叔，王叔叔，你幫我遞一下那個紅色的積木好不好？
    我要給房子搭個漂亮的屋頂！而且這個屋頂要尖尖的，就像童話故事裏公主住的城堡一樣！
    爸爸說公主的城堡都有尖尖的屋頂，這樣壞人就進不來啦。對了王叔叔，你說這個屋頂要不要再加點黃色的積木當裝飾呀？”
    王猛笑著點點頭，從裝滿各種顏色、形狀積木的塑料盒裏仔細挑出紅色積木遞給她，還故意逗她：
    “好嘞，笑笑要搭個這麽漂亮的大房子給誰住呀？是給笑笑自己當公主城堡嗎？說不定搭好了，還能引來小王子呢。要是真有小王子來，你打算跟他分享你的積木嗎？”
    笑笑歪著腦袋想了想，小手指著積木，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林凡，脆生生地回答：
    “給爸爸，爸爸每天看店好辛苦，要讓他住最舒服的房間，房間裏還要放好多爸爸喜歡的書，爸爸最喜歡看關於動物的書了；
    還要給王叔叔，王叔叔經常陪我玩，上次還帶我去公園蕩秋千呢，我要在給王叔叔的房間裏放一個小秋千；還有…… 還有剛才那個舅舅住！”
    她說著，還偷偷瞄了一眼蘇瑾瑜，小臉上滿是天真，手裏還拿著一塊黃色積木，像是在規劃給蘇瑾瑜的房間要搭配什麽顏色，“剛才那個舅舅穿的衣服是黑色的，那他的房間用黃色好不好？
    黃色暖暖的，就像太陽一樣，舅舅住進去肯定會很開心。舅舅，你喜歡黃色嗎？”
    蘇瑾瑜被笑笑突然的提問逗笑了，眼神裏的疏離淡了幾分，他起身走到笑笑身邊，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笑笑平齊，輕聲問道：“笑笑覺得黃色好看嗎？那你最喜歡什麽顏色呀？
    舅舅覺得黃色特別好，像你這麽可愛的小朋友，選的顏色肯定沒錯。”
    笑笑見蘇瑾瑜主動和自己說話，一點也不害怕了，她舉起手裏的粉色積木，開心地說：“我最喜歡粉色啦！你看這個粉色積木，像不像我頭上的蝴蝶結？
    媽媽以前也給我買過粉色的裙子，可漂亮了，我穿著裙子轉圈圈的時候，裙子就像小傘一樣張開。不過媽媽現在不在身邊，爸爸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等我長大了就能見到她了。”
    蘇瑾瑜聽到這話，眼神暗了暗，隨即又溫柔地說：“笑笑的裙子一定很好看，等你下次見到媽媽，穿給媽媽看，媽媽肯定會特別開心。”
    他又轉向林凡，問了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笑笑平時最喜歡吃什麽呀？是甜食還是家常菜？
    我聽家裏人說，小孩子好像都對甜食沒有抵抗力，我小侄女就特別喜歡吃巧克力，每次見到我都要我給她買，不給買就撒嬌。”
    林凡連忙回答：“她最喜歡吃我做的番茄炒蛋，我特意把番茄熬得軟爛，湯汁澆在米飯上，她每次都能吃小半碗飯，比平時多吃不少。
    有一次我把番茄切得太大了，她還說‘爸爸，番茄要切小一點，這樣才好吃’，現在我每次做都會切得碎碎的，還會放一點點糖提鮮。
    有時候路過街角的蛋糕店，還會念叨著要吃草莓味的小蛋糕，不過我怕她吃多了甜的不好，容易長蛀牙，每次都隻買小塊的，讓她解解饞。
    上次她吃完蛋糕，還主動去刷牙，說要保護小牙齒，刷完牙還跟我炫耀‘爸爸你看，我的牙齒白白的’。”
    “那晚上睡覺乖不乖？會不會鬧著要聽故事？我聽說有些孩子睡前不講故事就不肯睡覺，特別黏人，我小侄女每天都要聽三個故事才肯睡，有時候一個故事還要重複講好幾遍。”
    蘇瑾瑜又問，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林凡眼角的細紋，那是常年熬夜照顧孩子、打理店鋪留下的痕跡，像是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溫柔印記。
    “挺乖的，” 林凡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眼角的細紋也顯得柔和了些，他走到貨架旁，拿起一本封麵印著小熊的繪本，
    “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我給她講《小熊的故事》，就是這本講小熊和媽媽一起探險的書，她都聽了幾十遍了還不膩。
    每次我講到小熊遇到困難不害怕的時候，她還會跟著說‘要像小熊一樣勇敢’，有時候她自己摔倒了，也會站起來說‘我是勇敢的笑笑，不怕疼’。
    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很少哭鬧。不過有一次她做了噩夢，夢見找不到我了，醒了之後抱著我哭，我就給她講了好久的故事，還抱著她在房間裏走了好幾圈，直到她再次睡著，
    那天我幾乎一夜沒合眼，第二天開店的時候都有點沒精神，還好有王猛來幫忙看了會兒店。”
    林凡回答得仔細，卻沒多說多餘的話，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合適，破壞了現在難得的平和氛圍。
    笑笑聽著爸爸和蘇瑾瑜聊自己的事情，也湊了過來，拉著蘇瑾瑜的手說：“舅舅，我現在可勇敢了！上次我打針都沒哭，護士阿姨還誇我是乖孩子呢，還給了我一顆甜甜的糖。
    我還會自己穿衣服、穿鞋子，爸爸都說我長大了。昨天我還自己把襪子洗了呢，雖然洗得不太幹淨，但是爸爸還是表揚我了。舅舅，你小時候打針哭不哭呀？”
    蘇瑾瑜摸了摸笑笑的頭，溫柔地說：“笑笑真厲害，比舅舅小時候還勇敢呢。舅舅小時候打針都會哭，哭得可大聲了，還是奶奶哄了好久，給我買了個糖葫蘆才好。
    笑笑還會洗襪子，真是個能幹的小朋友，舅舅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不會自己洗襪子呢。”
    不知不覺，夕陽漸漸西沉，金色的餘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灑在店裏，給貨架上的玩具、繪本都蒙上了一層溫暖的濾鏡，店裏的光線也柔和了許多。
    貨架上的毛絨玩具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可愛，繪本的封麵也泛著淡淡的金光。
    蘇瑾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定製西裝的麵料垂墜感極好，襯得他身形挺拔，狀似無意地說：
    “我這次來這邊，主要是處理蘇家集團在本地的一個合作項目，就是城東那個兒童樂園的建設項目。
    之前因為設計方案的問題耽擱了些時間，一開始的方案沒有考慮到低齡兒童的需求，設施太複雜了，後來我們專門邀請了兒童行為學專家參與修改，
    增加了很多適合 36 歲孩子的設施，比如軟質攀爬區、迷你小火車，還有一個專門的繪本閱讀角，裏麵會放很多適合小朋友的書，就像你這家店裏的一樣。
    現在事情差不多辦完了，過兩天就回京城。
    爺爺還在家等著我的消息，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記性不如以前，但每次打電話都要問起笑笑，一直很惦記她，上次還說要給笑笑買個銀長命鎖，說能保佑笑笑平平安安的。”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凡身上，語氣裏帶著幾分期待，少了之前的居高臨下：
    “我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聊聊，不用像現在這樣拘束，比如可以一起嚐嚐你做的番茄炒蛋，聽聽笑笑講她新發現的積木搭建技巧。
    畢竟，我們都是為了笑笑好，對嗎？我還想聽聽你經營這家店的更多故事，感覺你在照顧孩子和開店方麵，都很有心得。”
    說完，他伸出手，想和林凡握手。
    林凡看著那隻手 ——
    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指腹沒有一點老繭，一看就是長期養尊處優、很少幹粗活的人，再對比自己手上因常年搬貨、
    整理貨架留下的薄繭，還有虎口處不小心被貨架刮到的細小疤痕，心裏泛起一絲局促。
    他猶豫了幾秒，在褲子上悄悄擦了擦手，想到笑笑剛才說要給蘇瑾瑜搭房子的話，想到孩子天真的期盼，最終還是伸手握了握。
    蘇瑾瑜的手很有力，握得也很緊，像是在傳遞某種認可的信號，沒有絲毫敷衍，那股力量讓林凡心裏的不安漸漸消散。
    “再見，林先生。”
    蘇瑾瑜鬆開手，彎腰輕輕摸了摸笑笑的頭，指尖觸到孩子柔軟的頭發，語氣比之前溫和了許多，
    “笑笑再見，舅舅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好玩的玩具，就是你上次在電視裏看到的那個會唱歌的小兔子玩偶，一按它的耳朵就會唱兒歌，還會發光呢。
    還有你喜歡的草莓味小蛋糕，而且是那家最有名的‘甜心蛋糕房’做的，他們家的蛋糕用的都是動物奶油，不甜不膩，口感特別好。
    舅舅還想問問你，下次來的時候，你能不能教舅舅搭你說的那個會飛的小飛機呀？”
    這次，笑笑沒有躲閃，之前麵對陌生人的膽怯似乎消散了不少，隻是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小手還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聲音軟軟的：
    “舅舅，那你下次什麽時候來呀？我肯定教你搭會飛的小飛機，我搭的小飛機可像了！
    上次我搭的小飛機還帶著爸爸的小擺件飛起來過呢，雖然隻飛了一點點高，但是爸爸說已經很厲害了。舅舅，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哦，不然我就不給你搭專屬房間了。”
    蘇瑾瑜的心瞬間被觸動，像是有一股暖流從心底湧上來，暖得他眼眶都有些發熱。
    他笑著說：“等舅舅忙完京城的事情，很快就會來的，最多一個月。
    到時候舅舅一定跟笑笑學搭會飛的小飛機，還要看笑笑給我搭的專屬房間，要是笑笑願意，舅舅還可以陪你去公園蕩秋千，就像王叔叔一樣，還可以給你買你喜歡的棉花糖。”
    笑笑開心地跳了起來，拍著小手說：“太好了！舅舅說話要算數哦，我們拉鉤！拉鉤之後就不能反悔了，不然就是小狗。” 說著，她伸出小手指，期待地看著蘇瑾瑜。
    蘇瑾瑜也伸出小手指，和笑笑拉了拉鉤，認真地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反悔誰就是小狗。” 拉完鉤，他又輕輕捏了捏笑笑的小臉蛋，手感軟軟的，特別可愛。
    林凡看著眼前這一幕，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了些。
    他看著蘇瑾瑜和笑笑溫和互動的畫麵，看著夕陽下店裏溫暖的場景，貨架上的繪本、玩具仿佛都在微笑，
    知道或許從這一刻起，他和蘇瑾瑜之間的關係，不再是之前的緊張與對立，有了新的可能。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笑笑這份天真無邪的心意，像暖陽一樣融化了彼此之間的隔閡，在這個小小的店鋪裏，種下了溫暖的種子。
    王猛也在一旁笑著，心裏想著，以後這個小店，肯定會越來越熱鬧，越來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