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蘇瑾瑜，“笑笑寶貝屋” 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安靜，隻剩下風鈴偶爾發出的輕響，那清脆的聲音像是在訴說著小店日常的溫馨。
    陽光透過櫥窗斜斜地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貨架上五顏六色的童裝被照得格外鮮亮，角落裏堆放的積木還保持著笑笑昨天搭到一半的模樣。
    王猛往門口望了望，看著蘇瑾瑜那輛黑色轎車漸漸消失在街角，車尾燈在遠處的路口閃了一下便徹底不見，他才長舒一口氣，快步走到櫃台旁那堆印著燙金花紋的禮物袋邊。
    這些袋子一看就價值不菲，袋口係著的絲帶都泛著細膩的光澤，和店裏平價的包裝格格不入。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開最上麵一個 ——
    一件淺粉色的公主裙露了出來，裙擺綴著細碎的珍珠，每一顆都圓潤飽滿，手摸上去像雲朵一樣軟滑，指尖傳來的細膩觸感讓他忍不住感歎。
    “我的乖乖，這料子摸著就不便宜，”
    王猛捏著裙擺嘖嘖稱奇，手指在布料上輕輕滑動，“我上次陪我家侄女去買裙子，同款麵料的在商場裏至少要三百多，這裙子看著做工更精致，怕是要上千了！”
    他又翻出袋裏的巧克力盒子，盒子上精致的花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亮眼，金色的紋路勾勒出歐式城堡的圖案，
    “你看這包裝，上次我在進口超市見過，一盒要小三十塊呢！而且就那麽幾顆，我都舍不得給我侄女買。
    林凡，你說蘇瑾瑜這到底想幹嘛？又是裙子又是巧克力的，突然這麽大方，不會是想把笑笑接回北京吧？”
    他一邊說，一邊眼神擔憂地看向林凡，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巧克力盒子，指節都微微泛白。
    林凡沒接話，隻是拿起那個被他退回的洋娃娃盒子。
    指尖碰到硬紙盒時，盒麵上印著的卡通圖案有些硌手，他想起剛才蘇瑾瑜遞來的樣子 —— 對方笑著說 “笑笑肯定喜歡”，語氣裏帶著不容拒絕的熟稔，那笑容背後隱藏的意圖讓他心裏一陣警惕。
    蘇瑾瑜當時還特意打開盒子展示，說這是從國外空運來的限量款，北京的很多小朋友都搶著要。
    他輕輕打開盒子，裏麵的洋娃娃眨了眨藍色的眼睛，眼睫毛是用細絨毛做的，仿佛在對人微笑，裙擺上的亮片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娃娃的手裏還握著一把小小的蕾絲傘，精致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他太清楚笑笑會有多喜歡這個娃娃。
    就在上周六，他帶笑笑去商場買生活用品，路過玩具區時，女兒突然停下腳步，在童裝區指著畫冊上的公主娃娃，小手指著娃娃，
    小聲說 “想和它做朋友”，眼裏滿是渴望的光芒，還拉著他的衣角晃了晃，說要是能有一個這樣的娃娃，晚上睡覺都能笑醒。
    可他更明白，這娃娃就像裹著糖衣的毒藥，一旦收下，後麵就會有更多 “糖” 湧來 ——
    北京大院的車接車送、價值不菲的玩具、他從未接觸過的 “蘇家生活”，最後隻會把他和笑笑的日子徹底打亂。
    他還記得，之前有個遠房親戚，就是因為接受了別人看似善意的貴重禮物，對方一開始隻是偶爾送些東西，後來就開始提出各種要求，親戚無法拒絕，
    一步步卷入麻煩中，原本平靜的生活變得一團糟，最後連家裏的積蓄都搭了進去。
    這個案例時刻提醒著他不能輕易接受蘇瑾瑜的東西，人心一旦被物質誘惑，就很難再回到簡單的生活裏。
    林凡把娃娃輕輕放回盒子，仔細扣好卡扣，每一個卡扣都按得嚴嚴實實，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掉蘇瑾瑜帶來的幹擾。
    接著又把那些裙子、巧克力、進口水果一一整理好，擺到角落笑笑的小墊子旁 ——
    那是女兒平時玩積木的地方，墊子上還沾著幾塊彩色的積木碎屑，是昨天搭積木時不小心掉的，旁邊還有笑笑昨天不小心掉落的小發卡，
    粉色的卡子上鑲著一顆小小的塑料鑽，雖然不貴重，卻是笑笑最喜歡的飾品，這些小物件都充滿了女兒的氣息，讓這個角落變得格外溫馨。
    做完這些，他轉身走向貨架旁的小沙發。笑笑正蜷在沙發上，小嘴巴撅得能掛住小勺子，懷裏還抱著個舊布偶 ——
    那是林凡去年用邊角料給她縫的小兔子，耳朵都有些磨毛了，兔子的眼睛還是用黑色的紐扣縫的，可笑笑一直把它當成寶貝，走到哪都要帶著，晚上睡覺也必須抱著才能睡著。
    “我們笑笑怎麽了？是不開心了嗎？”
    林凡在女兒身邊坐下，輕輕把她抱進懷裏，手掌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感受著女兒小小的身體在懷裏微微顫抖。
    小家夥把頭扭到一邊，小聲嘟囔：“那個舅舅的娃娃好漂亮，眼睛藍藍的，還有亮片裙子，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娃娃。
    可是爸爸不讓要…… 我就偷偷看了一眼，真的好喜歡，爸爸，我是不是很不聽話呀？” 說著，小肩膀還輕輕抽了一下，聲音裏滿是委屈。
    林凡抱著女兒走到窗邊，下午的夕陽正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溫柔的橘紅色，給整個世界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街對麵的老槐樹底下，一個騎著三輪車的老人慢悠悠地經過，車鬥裏堆著捆好的廢品，用繩子整齊地綁著，每一束都碼得很規整，
    車把上掛著個布袋子，袋子口露出半截白饅頭，看起來還冒著熱氣，應該是剛從旁邊的包子鋪買的；
    不遠處的小賣部前，一個小女孩拉著媽媽的手，手裏舉著一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糖衣在夕陽下亮晶晶的，像一串串小燈籠，
    她咬下一顆，甜甜的味道讓她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那開心的模樣感染了周圍的人，連小賣部的老板都忍不住笑著看她。
    “笑笑你看，” 林凡指著窗外，聲音放得很輕，生怕打擾到這美好的畫麵，“你看那個爺爺，雖然拉著廢品，但他袋子裏有剛買的饅頭，晚上就能吃熱乎飯，說不定還能就著自己醃的鹹菜，多香啊。
    爺爺靠自己的雙手賺錢，吃起飯來肯定特別踏實；
    還有那個妹妹，她手裏的糖葫蘆是不是比巧克力還好看？你上次吃糖葫蘆的時候，不也說比糖果還甜嗎？
    當時你還說，糖葫蘆外麵的糖衣脆脆的，裏麵的山楂酸酸的，吃起來特別過癮呢。”
    笑笑順著爸爸的手指望出去，小腦袋輕輕點了點，眼睛裏的失落漸漸消散了一些：
    “糖葫蘆紅紅的，像小燈籠，上次爸爸給我買的，咬一口脆脆的，甜甜的，還有山楂的酸味，可好吃了。
    我記得那天我還把最上麵的一顆留給爸爸了，爸爸說太酸，又給我吃了。” 說著，小家夥的嘴角微微上揚，想起了當時的甜蜜場景。
    “是啊，” 林凡揉了揉女兒的頭發，指尖感受到女兒柔軟的發絲，心裏滿是疼愛，
    “世界上有很多種開心的事，不是隻有昂貴的玩具才能帶來快樂。
    那個娃娃是很漂亮，可爸爸覺得，能和你在店裏搭積木，看著你把積木搭成小房子，還說要給爸爸留一個房間，讓爸爸住最大的那間；
    能帶你去公園跑著追蝴蝶，看你追著蝴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笑得特別大聲，連頭發都跑亂了；
    能每天給你買一串糖葫蘆，看著你吃得一臉滿足，嘴角還沾著糖渣，這些才是最開心的。爸爸可能給不了你最貴的玩具，但爸爸會把店開好，每天都陪你玩，讓你每天都笑，好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刮了刮笑笑的小鼻子，逗得笑笑咯咯直笑。
    笑笑仰起頭，看著爸爸認真的眼睛，那眼睛裏滿是對自己的愛，像夜空裏最亮的星星。
    她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爸爸下巴上的胡茬，有點紮手，卻很有安全感，然後小腦袋往他肩膀上一靠，用小胳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小聲說：
    “笑笑不要貴娃娃，有爸爸陪我搭積木就好啦。上次我們搭的城堡還沒完成呢，今天晚上我們繼續搭好不好？
    我們還要給城堡搭一個小花園，種上五顏六色的花。還有糖葫蘆吃，就很開心啦。爸爸，我還想讓你給我講小兔子的故事，就是你上次沒講完的那個，小兔子後來找到媽媽了嗎？”
    “好啊，晚上咱們吃完晚飯，就坐在小沙發上，爸爸給你講小兔子的故事，咱們還一起搭積木，把城堡搭得更高更大，再給城堡裝上門和窗戶，讓小兔子也能住進去。”
    林凡笑著答應，心裏暖暖的，抱著女兒的手臂又緊了緊，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把父女倆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映在擺滿童裝和文具的貨架上，像一幅暖融融的畫。
    貨架上的童裝上還掛著可愛的小蝴蝶結，有的是粉色的，有的是藍色的，隨風輕輕晃動；
    文具區的鉛筆整齊地擺放在筆筒裏，有帶卡通圖案的，還有純色的，旁邊的筆記本上還貼著笑笑畫的小花朵貼紙，這些都讓小店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林凡抱著女兒，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小小的身體裏的溫度，還有她貼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聲，那細微的聲音讓他心裏無比踏實。
    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笑笑感冒發燒，夜裏燒到 39 度，小臉通紅，呼吸都有些急促，嘴唇也幹得起皮。
    他抱著女兒往醫院跑，路上寒風刺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他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女兒身上，自己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凍得瑟瑟發抖。
    女兒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懷裏，用微弱的聲音說 “爸爸別擔心，笑笑不疼”，那一刻他就下定決心，要給女兒一份安穩的生活 —— 不用多富裕，但要踏實；
    不用多光鮮，但要溫暖。蘇家的世界再耀眼，有豪華的別墅、昂貴的跑車，有傭人隨時伺候，也不是屬於他們的。
    他寧願笑笑在這個滿是布料香和鉛筆屑味的小店裏長大，過著平凡卻踏實的日子，也不想讓她在一堆昂貴的禮物裏，弄丟了最質樸的快樂。
    就像隔壁家的小朋友明明，家裏很有錢，父母開著大公司，給他買了各種各樣的玩具，堆滿了整個房間，可每天都見不到爸爸媽媽，總是一個人在家，由保姆照顧，一點都不開心。
    有一次明明來店裏玩，看著笑笑和林凡一起搭積木，眼裏滿是羨慕，還小聲對笑笑說 “我也想讓爸爸媽媽陪我玩”。
    笑笑還經常跟林凡說，覺得明明好可憐，有那麽多玩具，卻沒有爸爸媽媽的陪伴。
    “對了爸爸，” 笑笑突然抬起頭，手指著櫃台旁的小黑板，眼睛亮晶晶的，像兩顆閃爍的星星，“今天王叔叔教我寫‘笑’字了，
    他還說我寫得比他小時候好多了，他小時候寫‘笑’字，把下麵的‘夭’寫成了‘天’，被老師批評了呢。
    我能寫給你看嗎？我還想給‘笑’字加上小太陽，再畫幾朵小花，這樣‘笑’字就更開心了，就像我每天的心情一樣。”
    “當然能，爸爸特別想看看我們笑笑寫的‘笑’字，肯定特別好看，比店裏所有的畫都好看。”
    林凡笑著點頭，抱著女兒走到黑板前。
    王猛早就找來了彩色粉筆，放在黑板旁邊的小盒子裏，還特意挑了笑笑喜歡的粉色和黃色，甚至還準備了一支白色的粉筆，讓笑笑畫雲朵。
    笑笑踮著腳，小手握著粉筆，因為力氣小，手指都有些發白，一筆一劃地寫起來，小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眉頭微微皺著，嘴巴還小聲念叨著 “先寫一點，再寫一橫，然後寫撇……”
    雖然 “笑” 字的兩點寫得歪歪扭扭，像兩個小圓圈，下麵的 “夭” 也寫得有些傾斜，但林凡看著，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他拿出相機，悄悄把這一幕拍了下來，想把這美好的瞬間永遠保存下來，等笑笑長大了，再拿給她看，讓她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有多可愛。
    王猛在一旁看著，悄悄拍了拍林凡的肩膀，聲音裏滿是愧疚：“你說得對，咱這日子雖然普通，但踏實，每天能看著笑笑這麽開心，比啥都強。
    剛才我不該瞎琢磨，還懷疑蘇瑾瑜的意圖，卻沒考慮到你和笑笑的感受，光顧著自己瞎擔心了。
    以後咱好好把店開好，多進點笑笑喜歡的小裙子，就選那種帶小碎花的，笑笑穿上肯定好看；還有小朋友們愛買的文具，多進點帶卡通圖案的筆記本和鉛筆，讓笑笑每天都能在店裏開開心心的。
    下次蘇瑾瑜再來，我幫你一起拒絕他，不能讓他打擾咱們的生活，要是他敢硬塞東西，我就把東西給他退回去，跟他說清楚，我們不稀罕他的東西。”
    林凡點點頭，目光又落回女兒身上，看著女兒在黑板上畫小太陽，小太陽的光芒畫得長長的，還在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爸爸和小小的自己，兩個人手牽著手，臉上都帶著笑容。
    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嗯，咱們一起把店經營好，讓這裏一直充滿笑笑的笑聲，成為笑笑最溫暖的家。”
    他知道，蘇瑾瑜這次的 “糖衣” 攻勢隻是開始，北京的蘇家不會輕易放棄，畢竟笑笑是他們蘇家的血脈，他們肯定還會想各種辦法來爭取笑笑的撫養權。
    但他不怕 —— 他有這家裝滿了笑聲的小店，店裏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他和笑笑的回憶，貨架上的每一件衣服、每一支鉛筆都見證著他們的幸福；
    有王猛這個靠譜的搭檔，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總能伸出援手，陪他一起麵對；還有笑笑這個讓他滿心牽掛的女兒，是他前進的最大動力，隻要有笑笑在，他就有勇氣麵對一切挑戰。
    夕陽漸漸落下，最後一縷餘暉消失在天邊，店裏的燈被打開，暖黃色的光灑在貨架上的童裝上，也灑在父女倆的笑臉上，把整個小店都照得暖洋洋的。
    林凡看著女兒拿著粉筆在黑板上畫小太陽，還在旁邊畫了幾隻小鳥，嘴裏哼著不成調的兒歌，心裏格外堅定：
    不管後麵有多少考驗，不管蘇瑾瑜還會用什麽方法來爭取笑笑，他都會守住這家小店，守住這份簡單卻珍貴的幸福，
    守護好笑笑眼裏的光，讓女兒永遠都能笑得這麽開心、這麽純粹，讓她在充滿愛的環境裏，健康快樂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