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過度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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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書宴這番話很是令人動容,陸婉感觸頗深,為自己方才先入為主,懷疑裴書宴專業素養的想法而感到不好意思。
    程以嘉則是意識到,麵對莫逢春同樣的問題,裴書宴的回答與反應,竟能如此溫和妥帖,卻又不缺乏邊界感。
    【 你是不是不會來看我了?】
    他當時是怎麽回答莫逢春的?
    【 任務結束了,你也知道。】
    劃清界限是他的首要選擇,掐斷莫逢春可能延伸出的多餘情感,這是最直接粗暴的做法。
    因為專業對口,能力也很強,所以裴書宴才有把握說出治療結束後,創傷完全痊愈的莫逢春,並不會對他存有過度的依賴。
    可程以嘉是警察,不是精神科醫生,無法像裴書宴那樣,完美把控衡量與莫逢春的關係。
    曾經的經驗告訴程以嘉,若是他表態的模樣溫和一些,與那些人糾纏的戰線,就會被拉得更長,最後的結局也就更難看。
    程以嘉知道自己當初那番話,一定會傷害到莫逢春,可即便如今聽到了裴書宴的回答,這份完美答卷也並不適用他的情況。
    骨子裏透著高高在上的裴書宴,在對患者進行治療的時候,寬慰的話語聽來確實讓人感到溫暖,這點莫逢春不否認。
    如此看來,裴書宴並非是沒有三觀的法外狂徒,在治療病患的過程中,他同樣遵守著職業操守和公認規則。
    或許裴書宴的危險性,沒有她預設的那般糟糕,這也算是件好事。
    至少,裴書宴這種平等看不起大部分人的性格,就算再怎麽被她激怒,礙於高自尊,也不會惡意在治療她的過程中報複,阻礙她過敏的正常恢複。
    隻不過,若是她沒把握好尺度,真把人惹急了,過敏痊愈後,心懷不滿的裴書宴會對她做什麽,這種情況就不好說了。
    莫逢春眸光微沉,她看著在自己麵前蹲下,笑得溫柔的裴書宴,餘光卻瞥見程以嘉又有後退的意思。
    反正裴書宴再惱怒,都已經是她的治療醫生了,近一周內,總歸是要繼續跟她見麵的,暫時跑不了。
    但程以嘉太搖擺了,今天他能主動來醫院看她,就說明惦記著她的感性難得占了上風。
    這也是莫逢春打開程以嘉心防,趁機將人拴在自己身邊的大好機會,她必須要突破程以嘉的界限。
    雖說錯過這次,程以嘉在不久後還是會因著案件找上她。
    但莫逢春清楚,恐怕那會兒的程以嘉已經把情緒消化得差不多了,理智占上風時,她要維係與對方的關係,就隻能花費更多的心力。
    今天的主要目標是程以嘉。
    其實,出了病房門,主動跟裴書宴搭話的那一刻,莫逢春已經在利用這位自以為是的醫生了。
    她謀劃的布局一環扣一環,卻也安全地藏匿在暗處,若非她主動暴露,裴書宴是無法察覺的。
    可程以嘉因著之前的經曆,如今已經開始杯弓蛇影了,隻是用相同的話點他,除了讓程以嘉短暫的混亂外,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用處。
    莫逢春要逼迫程以嘉認清楚狀況,要解開他捆綁在心底的死結,就必須要步步緊逼。
    但裴書宴不是省油的燈。
    就算她接下來跟程以嘉的對話比較模糊,裴書宴估計也能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然後複盤整個流程,弄清楚一切。
    更不要說,莫逢春不打算模糊地跟程以嘉對話,她就是要直白地令程以嘉再也找不到理由逃開。
    至於裴書宴發覺自己被她利用了,會是什麽反應,莫逢春選擇性地忽略,暫時擱置這個問題。
    裴書宴還在等著她的回複,綠眸溫柔,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性。
    “嗯,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到。”
    莫逢春很是平淡地回應,卻也算是一種表態,裴書宴緩緩起身,唇角勾起。
    “那就好。”
    本以為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裴書宴卻又聽莫逢春似是不解地詢問。
    “但是裴醫生,你說的這些,跟我剛剛問的問題有關嗎?”
    此話一出,裴書宴麵上的笑意淡了許多,他察覺出了不對勁。
    陸婉和程以嘉也被莫逢春突如其來的反問打得措手不及,一臉錯愕。
    短暫的安靜後,還是陸婉先開口,看著莫逢春,柔聲跟她解釋。
    “逢春,裴醫生剛剛的意思是,你不會,也不該過於依賴他,信任醫生是必要的,但太信任就不是正常的醫患關係了。”
    聽了這話,莫逢春眨了眨眼,像是這才明白三人似乎誤解了什麽。
    “我沒有過度依賴裴醫生啊。”
    她對陸婉說出這句話,而後視線移到一側的裴書宴身上,瞧著他笑意減淡,眸色微暗,一字一句道。
    “因為,我跟他不是才見了兩次麵嗎?”
    陸婉傻眼了。
    “可你剛剛問裴醫生,治療結束後,他會不會再來看你…這又是為什麽?”
    “我隻是想確定一件事。”
    簡潔的回答,無起伏的語調,落在三人耳朵裏,卻是天真與漠然的糾纏。
    陸婉很是好奇。
    “要確定什麽?”
    程以嘉意識到了什麽,心跳一次比一次強烈,伴隨著道不明的點點灼意,目光無法從莫逢春臉上移開。
    裴書宴也猜到了什麽,原本輕鬆的情緒,此時成了粘稠的液體,拖曳過神經,留下一道道清不掉的痕跡。
    “在此之前,裴醫生,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莫逢春看著裴書宴,漆黑的眸是極致的純粹,仿佛一絲光亮都透不進去。
    “治療結束後,你是不是不會來看我了?”
    裴書宴沒有立刻回答,沉甸甸的鬱氣擠壓在胸口,他分明氣急了,卻又忽然發現,細看之下,莫逢春的麵容其實算不上陰鬱。
    她的眼型很流暢,眼尾微微上挑,按理說應當會有雙多情的眸子,可那雙濃鬱如墨的眼珠,實在跟多情掛不上鉤,更像是一潭無情的死水。
    再加上唇色很淡,皮膚過於蒼白,頭發又長又黑,這些突兀的特點雜糅在一起,便給莫逢春籠了一團深灰的陰霾,令人印象深刻。
    莫逢春執著要個答複,話題卡在這裏,他不退讓,就無法繼續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