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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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堯,陸阿姨知道你最近委屈了,但等到逢春對你的過敏症狀消失後,你們就能繼續一起玩了,所以…”
    剩下的安慰沒能順利說完,因為陸婉覺得自己這副嘴臉很是虛偽,竟霎時有些啞口無言。
    這寂靜的氣氛沒持續多久,此時背對著她的林景堯,沒有像往常那樣扮演乖巧的孩子,聲線隱約透著幾分冷淡。
    “陸阿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陸望澤雖然總是故意表現得對逢春很抗拒,但實際上,他對她格外在意?”
    心跳亂了一拍,陸婉張了張口,想解釋些什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深重的無力與羞愧將她捆綁。
    林景堯是個聰明又敏銳的孩子,他既然這麽說了,便一定是察覺到了某些狀況。
    而她這個做長輩的,就算是再覺得尷尬,也不該否認實情、說謊騙人。
    “…我是前段時間剛知道的,就是逢春對你過敏不久後。”
    許久,陸婉才啞著聲回複。
    陸望澤本來就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意圖,當時他意識到莫逢春對林景堯過敏,便迫切地想要把莫逢春的關注拉扯回來。
    說出的話、做出的事,總歸是能讓人看出端倪。
    “那陸阿姨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嗓音微淡,似是伴隨著縷縷哀愁,林景堯側過臉看向陸婉,神情黯淡。
    “陸望澤非常討厭我,甚至不惜在佛像前,詛咒我跟逢春決裂,好給他接近逢春的機會。”
    這淡如薄霧的聲音,落在陸婉耳朵裏就成了平地驚雷,腦袋空白了一瞬,她渾身僵硬。
    “你說…什麽?”
    她的嗓音有些變調,卻下意識地反問。
    “這是什麽意思?”
    林景堯轉過身,如同一支青竹。
    他瞧著陸婉的表情不像作假,仿佛突然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對這位母親顯得很殘忍,便開始生澀地遮蓋。
    “…沒什麽,陸阿姨就當我胡說八道吧。”
    陸婉看出林景堯的猶豫和沉重,她匆匆上前幾步追問。
    “景堯,你跟我說清楚,什麽詛咒?”
    其實陸婉本身也不信神佛的,但前些年她的病情突然惡化得很快,那段時間,陸望澤一聲不吭去山裏的寺廟給她求了平安香囊。
    或許是巧合,但那之後,她的病情確實慢慢穩定了。
    陸望澤當年求來的平安香囊,被陸婉保存在木盒子裏。
    她並不隨身攜帶,也依舊不怎麽相信神佛福報,卻終歸是對這種東西,下意識多了幾分敬意與忌諱。
    如今,陸婉從林景堯的口中,聽到陸望澤為了找機會跟莫逢春親近,竟會惡意地對林景堯下這種可怕的詛咒,哪能不驚恐?
    “不,不對,你說望澤他很討厭你?這、這怎麽可能呢?你們是朋友啊,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陸婉根本沒辦法相信林景堯的這些話,她的潛意識在立刻否決,言語略顯混亂,麵色格外蒼白。
    “我也希望是誤會,可這都是陸望澤自己寫在紙上的。”
    雖然覺得有點對不住陸婉,可一想到從陸婉這邊下手,就能更大程度地牽製陸望澤,林景堯眼睫顫抖,冷下心道。
    “陸阿姨如果不相信,可以親自去問陸望澤,也可以去看看他寫的那些東西。”
    眼前驟然開始眩暈,陸婉手撐著牆壁,張開口呼吸,心髒仿佛要從身體跳出來,她許久說不出話,嘴唇泛著淡淡的青。
    林景堯看出她狀態不佳,攙扶著她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眼裏有著擔憂和自責。
    “對不起,陸阿姨,你就當我一時腦子不清醒在胡說八道吧,我不該跟你說這些,讓你煩心。”
    不說還好,一說陸婉就越發不是滋味,眼眶積蓄了眼淚,她想笑著跟林景堯說自己沒事,可心口牽著的疼痛像是有生鏽的鐵釘直直刺進去。
    陸婉強行忍下那股絞痛感,咽下喉口處的腥味,看向林景堯,生硬地扯了扯唇。
    “我沒事,景堯你放心,我會找時間問問他的,如果這些是真的…”
    如果這些是真的,她又能怎麽辦呢?
    陸婉牙齒打顫,遍體生寒。
    林景堯對待陸望澤一定是有真心的,他很喜歡交朋友,也總是真誠對人。
    而陸望澤哪怕不是那麽喜歡林景堯,卻也不該嫉妒林景堯,嫉妒到給人下了詛咒,還寫下一堆惡意滿滿的話。
    這跟白眼狼有什麽區別?
    陸望澤想跟莫逢春重新接觸,明明可以選擇常規又正常的方法,卻寄托於這種虛無又粗暴的祈願,想法太過極端和瘋狂。
    如果不能及時約束陸望澤,恐怕他將來會很容易走錯路。
    陸婉又開始自責自己身體不好,前些年根本沒有精力好好開導管教陸望澤,如今就是有心,陸望澤的基本性格卻早已定型,扭轉改變的過程格外棘手。
    她這個破身子還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麽時候,要是她死了,這般動蕩的陸望澤恐怕更容易被人利用。
    陸婉越想越心驚,她咬破了嘴唇,下定決心一定要完全弄清楚林景堯說的所謂詛咒。
    聯想到陸望澤對莫逢春表現出的病態情感,陸婉更是覺得緊迫。
    她之前縱容陸望澤跟莫逢春相處,是不是做錯了?
    若是陸望澤跟莫逢春的相處間,那種動蕩的感情不僅沒有平複,反而還愈發濃鬱,嚴重的話,陸望澤可能還會強硬地插手莫逢春的人際關係。
    沒人願意被另外一個人強行約束,到時候,莫逢春一定會重新疏遠陸望澤,而陸望澤又該怎麽辦?
    思緒亂糟糟的,陸婉一會兒覺得莫逢春可以幫忙穩定陸望澤的情緒,甚至是潛移默化掉他性格中的過激部分,一會兒又覺得莫逢春還可能加劇陸望澤的不穩定狀況。
    她拿不定主意,惶惶不安,隻覺得頭痛欲裂,還有些反胃。
    這樣不行。
    陸婉不斷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調整呼吸,平複心情,可這種心慌不但沒有降下,反而愈發強烈。
    沒辦法,她隻能手指微抖地從口袋裏拿出藥吃了幾片。
    藥物過量終究是不好的,但她不該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藥片的苦澀蔓延口腔,與血腥味混合,成了作嘔的味道,恍惚間,陸婉覺得自己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