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反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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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想要偷襲的男人轟然倒地。
對於這點變故,莫逢春並不意外,因為賣腐還在虎視眈眈。
子彈隻剩最後一發。
槍聲造成的響動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如果在此時重新開槍,她很大概率會被抓包。
躺在地上的尹宥白神誌不清,他隱約看見莫逢春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為什麽呢?
他感到困惑,但莫逢春沒有理由傷害他,如果她真的想殺他,為什麽還要那麽費力地將他帶出來?
莫逢春不會傷害他的。
她隻是…
尹宥白的腦袋卡了殼,思維愈發混沌。
她可能隻是為了檢查槍支,所謂的槍口正對著他,隻是他神誌不清的幻覺。
沒有恐懼。
尹宥白像是懵懂的小獸,緋色的瞳孔裏映出莫逢春的倒影,仿佛正乖巧地等待著獵人的處決。
槍聲很刺耳,尹宥白下意識閉了眼睛,他的心跳偏快,眼睫不住地顫抖。
這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
沒有新增的刺痛,重物砸在地麵的聲音很沉悶,尹宥白費力地側過臉去看,隻看到了不遠處那人染血的手。
那人並未死去,發出隱隱約約的痛呼,正在潮濕的地麵掙紮,血液將他身下的積水染紅。
是的。
莫逢春不會傷害他。
尹宥白的手還攥著莫逢春的衣服,他死死抓著,忍著痛借力撐起上半身,這一連串的動作刺激到槍傷,他又咳出幾口血。
唇邊的血很快就被越來越大的雨水打濕,於血色中暴露蒼白的唇色。
衣服布料浸滿了雨水,尹宥白嗅不到莫逢春原本的味道了,隻有那泥土與血液的混合腥氣縈繞不散。
察覺到尹宥白動作的莫逢春,垂眸看他。
雨水順著發梢往下滴,如同墨水延伸的筆觸,朦朧的夜色與水霧中,尹宥白覺得她像是垂憐世人的神像。
無情又透著點摸不著的慈悲。
而此時此刻的他,是匍匐在她腳邊的虔誠信徒,祈禱神像能給予他更多的關注,為此,他什麽都可以做。
尹宥白像是攀著莫逢春向上的藤蔓,緩緩地纏住她的手,觸碰到了那冰涼潮濕的槍支。
他已經看出來了。
莫逢春不擅長用槍。
哪怕她拿了槍,但距離不是太近就總是打不到要害,最多隻能將人擊倒,讓其暫時失去威脅。
這或許是她生平第一次接觸槍支,所以哪怕盡量表現得沉穩鎮定,卻依舊顯得生疏稚嫩。
莫逢春目前為止所有的行為,都隻是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的逞強,這其中還多了一項要帶著他逃亡的枷鎖。
尹宥白也沒接觸過這種手槍,但他看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書,恰好,他的父母有幾位關係很好的射擊運動員朋友。
有段時間,尹宥白沉迷射靶。
正中靶心的那一刻,他似乎對身體的掌控會更強。
他就是他。
不需要過度依賴別人。
不論是哪一種,射擊原理應該都差不多,更何況,他目前要下手的人,跟不動的死靶子沒什麽區別。
粉色的瞳孔泛出漣漪,碎發淩亂地貼在臉上,雨凝成水珠附著在他的睫毛,又緩緩下落。
這些人好煩。
好煩好煩好煩好煩好煩好煩真的好煩。
尹宥白握住了莫逢春手裏的槍。
為什麽總是要偷襲莫逢春?為什麽總是要試圖傷害她?為什麽不能老實點放他們離開?為什麽這麽該死卻遲遲不去死?
莫逢春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尹宥白覺得這仿佛是另一場雨,他用力攥著槍,莫逢春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鬆開了手。
“砰——”
那人再也沒了動靜,額頭正中子彈,死不瞑目,猩紅的血順著積水往兩人身邊淌,仿佛在控訴他們的暴行。
“我來殺。”
尹宥白倚靠著莫逢春的小腿,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攥緊那把槍。
“我來殺那些阻礙你逃出去的人。”
腦袋傳來微壓感,是莫逢春如同獎勵的撫摸,渾身冰冷的尹宥白,感受到一股強烈而滾燙的炙熱。
他吃力地抬頭看她,想要看清她此時的表情,神像總是高高在上,表情也總是平靜淡然,但或許他能有幸捕捉到她眼底的讚賞與憐惜。
如此,便足以令他瘋狂。
想看看她的臉,想看清楚她的臉,想看仔細她眼底的情緒,想讓她再多多看著他。
尹宥白抓住她的褲腳,呼吸間滿是微涼的濕意,臉蹭著她的小腿,聲音輕軟溫馴。
“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除了她被綁架的緣由,他對她一無所知,卻已經妄念萬千。
對方似乎又審視了他一會兒,半晌才緩緩蹲下身子,尹宥白趁機摟住了她的腰。
莫逢春沒有拒絕,擱置在尹宥白腦袋上的手卻驟然用力,將他猛地往後扯。
“那如果,阻礙我逃出去的人,是你呢?你能自己殺死自己嗎?”
頭皮傳來微麻的刺痛,尹宥白睜大眼睛,表情茫然無辜。
哪怕兩人離得足夠近,他卻依舊覺得莫逢春如同散在黑夜裏的墨水,沒有任何人能看清。
啊,他知道了。
因為他現在受了重傷,周圍又危機四伏,莫逢春帶著他隻會更容易受傷,也就更難逃出去了。
他確實阻礙了莫逢春求生的腳步。
如果丟下他,莫逢春就能獲救的話…
想到這裏,尹宥白不受控地開始落淚。
如果不是莫逢春,他根本沒有逃出來的機會。
如果不是莫逢春,他現在仍舊被困在裴書宴的背叛之中,在推測出父母會為了大局拋棄自己後,而逐漸走向自我毀滅。
“我說過,我會讓你逃出去的。”
抓著莫逢春的手慢慢鬆開,尹宥白聲音哽咽,他覺得雨水快要將自己的身體都泡腐爛了。
“你真的是神經病啊。”
莫逢春歪了歪頭,依舊抓著他的頭發,語氣格外冷淡。
兩人都濕漉漉的。
雨水順著莫逢春的眼角往下淌,就像是她也正因為要放棄他而落淚。
而尹宥白的淚也早已被雨水衝刷,融進夜色,愈發縹緲單薄。
係統錯愕於尹宥白的自我犧牲,它完全搞不懂對方的腦回路。
按理說,尹宥白這種被家裏溺愛的性子,絕不會誕生病態的自我毀滅特性。
難道是有什麽隱藏劇情?
不過這些疑問,係統暫時沒時間多想,它在意的是莫逢春的抉擇與行動。
【 警察還有三分鍾就趕到了,槍裏沒有子彈,用鐵片割斷他的喉嚨,謀殺意圖太明顯,你要怎麽做?】
“把他推下去。”
莫逢春瞥了眼附近被植物遮蓋的斜坡。
這裏是半山腰,摔下去非死即傷,況且尹宥白本就重傷流血,警察營救需要不少時間,她耗也能耗死他。
不過,以防萬一,莫逢春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把對尹宥白的殺意暴露得太明顯。
因為她已經提前預判了賣腐在能量耗盡後,最可能出的底牌。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結果都會是對她有利的。
賣腐在算計她,她又何嚐不是在算計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