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掠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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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暗處看她太久了。
    久到現在有機會站在她麵前,卻還是會不可避免地產生緊張與不安的情緒。
    幸好他過來的時候,莫逢春已經睡著了,心髒纏繞的緊張與不安變淡了些。
    陸望澤坐在莫逢春床邊的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用看似平靜卻貪欲洶湧的視線,一筆一劃描摹她的麵容。
    搬家後,他還是會偶爾去偷偷看她。
    保持距離,保持沉默。
    他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以前是為了賺錢生存沒有時間,自卑與愧疚作祟,令他束手束腳,後來為了報仇,糟糕的身份與危險的處境,更讓他無法上前。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莫逢春與林景堯已經兩情相悅了,他更沒有立場與理由靠近莫逢春,私自打破她擁有的平靜生活了。
    五年零七個月。
    他見過她二十三次。
    最後一次是在她與林景堯的婚禮上。
    垂下眼睫,陸望澤望著莫逢春蒼白的麵容,手指微動,慢慢攀上床邊,卻沒有再更近一步。
    幸好,莫逢春沒有因綁架受重傷。
    檢測報告顯示,她身上隻有一些小擦傷,警察的援救行動還算及時。
    莫逢春的睡姿很文靜,黑發散在臉側,呼吸平穩,淡漠的眉眼此時多了些柔和。
    這樣的莫逢春,身為她丈夫的林景堯,每天睜眼就能看到。
    這樣的莫逢春,這個身體裏愚蠢稚嫩的靈魂,竟也有許多機會靠近接觸她。
    真幸福。
    好妒忌。
    隻有他,隻有他會連這種時刻,都生出無法壓抑的歡喜,想一輩子把這種經曆珍藏起來。
    莫逢春的手就在他的旁邊,隻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甚至可以偷偷與她十指相握。
    可陸望澤任由百般妄念滋生,卻仍舊一動不動,壓抑本能已經成了他的習慣,顯化在外卻是令人惱怒的懦弱。
    這個身體原本的靈魂,得知莫逢春被綁架的威脅已經解除,此時又距離她如此靠近,正努力掙紮著想要出現。
    身體裏的弱小靈魂,也如同孤魂般的他一樣,瘋狂渴望著莫逢春。
    不同的是,相比壓抑而懦弱的他,這靈魂的訴求直白又坦率。
    莫逢春劫後餘生,弱小稚嫩的靈魂同樣也驚魂未定,他發了瘋地想要牽莫逢春的手,想要擁抱她,以此汲取需要的安全感。
    兩股欲望交纏,陸望澤感到灼心般的刺痛,抓在床沿的手,正在神經質地發抖,手臂青筋明顯。
    稚嫩的靈魂,自以為能將他這個外來者當做某種好用的武器,使用完就可以扔掉,什麽都不需要付出,便能繼續和莫逢春靠近。
    這種想法,實在太蠢了。
    為什麽他的人生那麽淒慘,這個他卻如此幸運,無論是母親,還是莫逢春,他一個都不曾失去。
    他希望體內的靈魂去死,驅逐對方,壓製對方,令對方再也無法掙脫現身。
    這具年輕的身體,這個幸運的人生,他全部、全部都要取而代之。
    眼底洶湧著戾氣,陸望澤身體緊繃。
    這個靈魂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陸望澤壓製著對方的意識,嚐到喉頭上湧的腥氣,顫抖的雙手正慢慢平複,他的額發淩亂,眼中落了陰翳。
    要怪就怪你輕易讓出自己身體的所有權,哪怕是關心則亂,為了莫逢春與自己母親的安危,才會貿然做出這種行為。
    但既然給了我控製這具身體的機會,我就不會輕易放手。
    如果我的人生注定缺少幸運,再怎麽努力都會一點一點失去所有在意的人。
    那麽,成為掠奪者,去掠奪另一個自己的幸運來填補內心的苦澀與傷痛,這也就足夠了。
    陸望澤沒有半分心虛,卻很遺憾自己隻能壓製這具身體原本的靈魂,無法將其直接驅逐或者絞殺。
    *
    這是他曾做過的夢。
    暴雨夜,微弱的幼貓叫聲,濕漉漉的莫逢春,他們兩人一同找地方埋貓的屍體。
    【 你不信佛,也不是和尚,為什麽說出的話,跟那小和尚一樣?】
    【 什麽小和尚?】
    【 …… 】
    【 林景堯,你會念《往生咒》嗎?】
    【 不會,我隻了解佛教最基本的思想,並沒有過多涉獵經文,你對佛教經文很感興趣嗎?】
    【 不算。】
    【 …… 】
    小和尚,小和尚。
    是的。
    早在這個時候他就應該格外警覺的,那個所謂的小和尚,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不知跟莫逢春來往多久了。
    因為那個小和尚的誘導,才會有之後莫逢春什麽都不說,在外麵獨自待了一整天的事情。
    她遮掩炒黃豆的真實來源,他忽略她身上的淡淡檀香煙火,似乎這樣就能粉飾太平。
    可那該死的小和尚,為什麽就是不願意放過他們!?
    ……
    這不是他的想法,是腦海之人病態又瘋狂的情感在不斷衝擊神經。
    不願意放過他們?
    那小和尚到底在後來又做了什麽?
    林景堯一無所知。
    但他還記得自己與那小和尚第一次見麵時,第六感陡升的忌憚與恨意。
    他想知道,所以接納了眼前變換的場景,迎來了許久未做的新夢境。
    ……
    暑假,距離大學報到還有十五天。
    自莫宇業死亡,莫家著火後,林遠和李靜雅憐惜莫逢春的遭遇,便勸說她跟他們一起住,未來也好互相照顧。
    莫逢春沒有拒絕,林景堯格外開心。
    客房就在林景堯的臥室旁邊,現在那裏是莫逢春的房間了。
    趁著父母給莫逢春購置東西的時候,林景堯抱著說不清的心思,用自己存的錢,偷偷給莫逢春買了不少自己同款的日用品。
    牙刷、洗發水、沐浴露、浴巾、拖鞋…他能想到的所有東西,全部,全部都要給莫逢春重新買。
    這些日用品混在眾人一同購買的物品中,父母和莫逢春都未曾察覺。
    辭舊迎新。
    他想要更多地照顧好莫逢春,像是這樣就能讓她忘卻之前的傷痕,像是這樣就能讓她未來的生活更輕鬆快樂一些。
    類似同居的生活,未來的大學生活,無論是哪一個,林景堯都非常期待。
    打了雞血的林景堯,比以往更為勤快。
    日常兼職之餘,他總要把零花錢抽出大半給莫逢春買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或者零食,父母忙於工作時,他同樣自覺地一手包辦了莫逢春的衣食住行。
    莫逢春不是很理解林景堯這種高精力人群,弄死莫宇業,逃出困了她十幾年的牢籠後,她隻想懶散地再多休息一會兒。
    莫宇業留了不少錢,足夠她花好幾年,莫逢春的購物欲極低,更不會主動給自己找麻煩,忙於奔波與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