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想要再說什麽，李靜雅卻像是明白了林景堯的意思，麵色蒼白，攔住了情緒激動的丈夫。
    林景堯顯然也有點崩潰了，他跪在地上，雙手撐在地麵，脊背彎下，額發遮蓋了眉眼，哭訴道。
    “我愛她，我機關算盡，好不容易才跟她結婚，好不容易讓她心裏有了我，我一直很珍惜，所以我才不甘心，所以我才接受不了自己因為那樣的東西，失去了一切。”
    這幾天的雨總是斷斷續續，總在晚上和淩晨最為洶湧，天邊有雷聲滾動，壓抑的，強烈的，砸在人的耳膜。
    林遠和李靜雅看著林景堯慢慢抬起腦袋，他的情緒似乎來得快，去得也快，所有負麵情感都壓抑在麵皮中蠕動。
    “爸，媽，你們隻要記得，是我對不起逢春就好，隻要記得這個，對我來說，就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消息了。”
    他又忽然彎起唇，笑得開心，眼裏卻有血絲和遍布的陰翳，眼尾的紅，仿佛都成了詭譎的血色，水痕久久未消。
    “我做了什麽，你們都不會埋怨她，我不管做什麽，都是罪有應得，這樣就好。”
    這滿手的爛牌，讓他痛苦而崩潰的經曆，到目前為止，他跳窗有幸活了下來，父母能夠經過刺激恢複記憶，就是他短期內，能打出的，最好的牌。
    *
    “今天的雨比前幾天都大，瞧著還真有點嚇人。”
    鄭可彤去陽台收衣服，瞧著鎖在窗外水霧洶湧，霧氣彌漫，感慨了一句。
    今日早上的夏令營課程安排，是要學員們去圖書館，但雨太大了，今天上午的安排就延遲了，她和早上外宿回來的莫逢春，便結伴回宿舍休息。
    “是有點。”
    莫逢春揉了揉太陽穴，不知為何突然有點心煩意亂，她未曾表露出來，隻是平靜地回應了鄭可彤。
    鄭可彤瞧見莫逢春在忙，便也沒再多說什麽，體貼地戴上耳機上床了。
    她今天倒是很清閑，稿子已經完成了，幹脆追會兒劇消磨時間。
    【 你真的想好了？】
    係統光球落在電腦旁，光芒柔和。
    【 我確實是可以輔助你黑入維雅的核心網，強行查找孟琪那個所謂的哥哥，且絕對不被校方發現，但這種行為會被判定為鑽空子，基於懲罰機製，消耗的言情能量會很多，並不劃算。】
    其實係統是不怎麽讚成莫逢春這個決策的，它摳搜慣了，好不容易存點言情值，總想著要用在莫逢春最危險的時機，難免會猶豫。
    【 陸望澤的人氣值排在你後麵，就算再怎麽危險，他都不會死的，何必要為了他的事付出這麽多？】
    莫逢春撐著額頭，望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和代碼，在腦袋裏跟係統交流。
    “我不是擔憂他的死，我隻是想借助陸望澤分割目前能觸及到的利益。”
    她從昨晚就有種急切的緊迫感和焦慮感，如果無法盡快了解眾多未知的信息，她就不能提前做準備。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死，但是不幹預，就算陸望澤贏了拳擊比賽，也拿不到重要的推薦信，我需要自己的人，需要將來能用得到的人。”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目前為止，陸望澤竟然是她最好把控和掌握的對象。
    她竟然和當初一樣，仿佛手裏隻有陸望澤這張能長期培養的安全牌了。
    “也不隻是為了陸望澤。”
    莫逢春想起孟琪，手指輕點桌麵。
    “還有孟琪，說不定他就是第三條線的任務對象，隻是我現在沒能解鎖關鍵角色，遲遲無法觸發第三條劇情線。”
    這下，係統無話可說了，它確實也想寬慰莫逢春不要想太多，但莫逢春總是對的。
    【 你決定就好，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動用大部分能量後，那些跟你羈絆值高的任務對象，我也暫時無法遠程監控他們的行動和處境了，彈幕檢測也會強製停止。】
    【 也就是說，如果程以嘉、裴書宴以及林景堯在這段時間有突兀的行動，以及彈幕可能提供的信息，我們都會缺失，並且沒有機會彌補，隻能靠你之後推測。】
    這確實有點麻煩，莫逢春多問了一句。
    “這種情況會維持多久？”
    【 大概三到四天。】
    斟酌了片刻，莫逢春還是下定了決心。
    “在幫我探查核心網的信息之後，把剩下的能量聚焦在陸望澤身上就好，我觀測他的行蹤也方便隨時調整計劃。”
    她無法同時兼顧太多，如果必須有所割舍，那就隻能選擇陸望澤。
    【 好。】
    有了係統的掩蓋，莫逢春黑進維雅核心網的行動非常輕鬆，她迅速篩選出跟孟琪有關的人，從一堆學生檔案中，找到了沈奕提到過的，那個所謂的孟琪的浪蕩哥哥。
    孟燁。
    同為兄弟，單從名字就能看出孟家人對兄弟倆的態度，更不要說兩人的性格差異。
    若是孟家一視同仁，怎麽又會把孟燁養得惡劣輕浮，卻把孟琪養得那般無安全感？
    莫逢春心中有了定論。
    不管怎樣，這對孟家兄弟，和裴家那對兄弟差不多，都似乎是哥哥更受家族喜愛，力壓弟弟的爛俗套路。
    最值得注意的是，孟燁和孟琪的檔案顯示，兩人是同一天出生的，兩人在大學前的學校卻不是同一所。
    孟燁自小就在京華，上的學校也都是非富即貴，而孟琪似乎小小年紀就被安排到了其他市，讀的也都是普通學校。
    就算再怎麽偏心，孟家也不可能做得這般明顯，這其中必然是有所隱情，可莫逢春顯然無法從學校的核心網知道更多。
    沈奕不願意跟她多說孟琪的事，莫逢春猜測，大概一方麵是覺得背後說好友的秘密不太好，另一方麵是覺得她沒有知道的必要。
    莫逢春撐著臉對比著孟燁和孟琪的照片，發現兩人長得並不怎麽相像。
    孟琪身材高大，劍眉星目，偏偏眼尾微微下垂，眼珠清澈，隻可惜，照片中的他看著鏡頭，顯露出不自在的局促。
    而孟燁同樣長得高挑，長相卻偏陰柔，扯著緋色的唇，眼尾微微上挑，校服領口的扣子解開幾顆，甚至有隱約的紅痕，透著股熟透了的糜爛感。
    一個音樂院，一個商學院。
    涉及家產繼承，那些怎麽看都是孟燁的囊中之物。
    莫逢春又翻看了一些有的沒的，發現有幾張裴書宴作為前輩和孟燁一起參加學校活動的照片。
    裴書宴雖然笑著，但跟孟燁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莫逢春看著他那張笑臉，仿佛能從裴書宴的肢體語言中看出他對孟燁的微妙嫌棄。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能捏著鼻子，為了趁機對陸望澤落井下石，從而聯係不怎麽看得上的孟燁。
    “……”
    莫逢春無言了片刻。
    裴書宴還真是朋友遍地走，什麽都不挑，什麽時候都能找到人用。
    大概，這算是他值得她學習的一點。
    想到裴書宴，莫逢春便把關注點從孟家兄弟倆，移到了宋時琛身上。
    宋時琛入學那一年，原本跟裴書宴一樣，都選了醫學部，隻是裴書宴是精神學科，他是外科。
    其實宋時琛的醫學成績算是拔尖的，但他不知怎麽的，隻在醫學部待了半年就轉到表演係了。
    莫逢春懷疑是裴書宴暗中搞事，畢竟裴書宴就是隻笑麵虎，看起來柔弱溫和，實際上陰毒得很。
    機會難得，莫逢春幹脆把目前接觸到的，維雅的關鍵人物的，學生檔案、各種課表，甚至是亂七八糟的活動都備份了下來，方便日後隨時取用。
    這個過程不能著急，她多花了點時間，還專門按名字創建了文件夾，比如俞鬆，比如寧淮，比如沈奕…然後全部放進加密文件裏，還謹慎地讓係統用了點能量落了安全鎖。
    孟燁是會所的年輕掌權人，她想要對付他，其實孟琪是最好用的。
    兄弟關係，新仇舊怨，反正都是孟家的事，甚至不需要過多牽扯外人。
    但問題在於，她目前跟孟琪不算熟稔，也不清楚兄弟倆的矛盾主要在哪裏，不好直接表露她對他的事情太過了解，免得把人嚇跑。
    沒辦法，莫逢春隻能暫時放棄孟琪。
    她原本期待靠著查看孟燁的資料，能夠觸發第三條劇情線，可係統毫無提示，不知是她多想了，還是劇情推進仍舊不夠解鎖。
    裴書宴不能用。
    孟燁雖然不是專門為了他對陸望澤下手的，但其中少不了裴書宴的推動，她要是找裴書宴，無非是推動了陸望澤的死期。
    尹宥白不能用。
    她來京華上學，幸好尹宥白不愛出門，也好在有裴書宴的掩蓋，才讓她輕鬆了段時間。
    要是聯係尹宥白，恐怕他又要纏個沒完沒了，就算救下了陸望澤，日後也會對他生恨，再加上如果被沈奕撞見，那簡直就是人形大炸彈。
    不過，雖然不能聯係尹宥白，但她知道尹宥白的母親尹舒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從政者，若是她能找到會所的相關信息，就能匿名發給對方，引導她介入了。
    沈奕不能用。
    她得留著他反思，需要時間扯著他，不能因陸望澤的事，讓他產生亂七八糟的想法。
    寧淮不能用。
    弄不清自己感情的，自以為是揣摩她的蠢貨，令她太過厭煩。
    但是，寧淮家裏也是從政的，跟尹家差不多，她暫時也不能直接把他排除，實在不行可以嚐試利用他對她的感情，以及可能存在的愧疚心。
    最後就隻剩俞鬆了。
    學生檔案裏，包括重要人物的家庭背景都被仔仔細細的填寫完整了，莫逢春沒有白費功夫。
    她因此得知俞鬆也過目維雅附屬學院的事情，如果有最合適為陸望澤後期提供相應庇護的客觀人選，那就隻有俞鬆了。
    畢竟陸望澤拿到推薦信之後，登記學籍的事情最終還是要經由俞鬆過目，假如能勸說俞鬆摻和一覺，總歸更有把握。
    問題是，她要拿什麽跟俞鬆交易，又怎麽說服那個恪守規則到令人發指的會長，淌進泥潭。
    ——
    差一千熬夜補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