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駐足片刻，便鎖上院門，前往街市用早飯。
    昨夜子時過後，他便將早已寫就的數十張揭帖張貼出去，每張皆羅列了寶芝林、柳家、黑龍會及靈丹會的齷齪秘辛。
    【天機閣：洞悉萬象，執掌玄機】
    寶芝林：丹師李慕白假借招收藥童之名，數十年來誘騙無辜少年入堂，以活人試藥，共殘害五百七十六人。死者屍身亦未浪費，盡數煉作血髓膏售賣！
    四大家族柳家：家主柳擎天子時功力減半，此前被趙元魁夜探所傷，削去一截小指。其弟柳峰質疑兄長身心有異，不堪家主之位，前往質問反遭囚禁。三弟柳峰與長嫂私通。柳老夫人往山神廟還願途中，身中奇毒。
    黑龍會：幫主厲天行感知郡守疑心，恐刑獄司追查，遠遁臨縣避風。十日內，臨縣屢現幹屍，皆被拋入黑雲山澗。
    靈丹會：會主趙蟠與寶芝林李慕白乃刎頸之交。近日請托李慕白炮製一名“聽話”童男，以作山神祭品。趙蟠素有孌童之癖，曾淩虐致死十六人，屍骸皆沉於黑雲山澗。
    此類揭帖，張默共張貼一百張，分置於酒肆、客棧、早點鋪外牆顯眼處。
    之所以等待十幾日，是因張默日間探查發現，柳家、黑龍會及郡守府的夜間盯梢均已撤去，顯然久尋那“泄密者”無果。
    故而昨夜簽文刷新後，他便將前日寫就的秘辛悉數公之於眾。
    張默信步來到街市，在貼有揭帖的“老湯記”麵館尋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一碗招牌肉湯麵，靜聽四周議論。
    “天呐！都說醫者仁心，這寶芝林竟是魔窟！難怪長年招收藥童！原來都成了試藥的大藥！駭人聽聞！”
    “更可怖的是，那李慕白竟將死者煉成血髓膏售賣！他娘的！老子還買過幾回！”
    “柳家這……這家風也太不堪了！家主自宮練劍，叔嫂私通，兄弟鬩牆……”
    “靈丹會趙蟠竟有龍陽之好，還害了這許多性命！”
    “趙元魁竟削掉了柳擎天一指？這兩家怕是要不死不休！”
    “黑龍會厲天行跑去鄰縣作惡了？怪不得近來不見幹屍案了！”
    “這天機閣究竟何方神聖？怎知悉如許秘辛！？”
    “十餘日前便是這天機閣揭露柳家與厲天行，莫非與他們有舊怨？”
    此刻，“老湯記”外牆邊人群圍得水泄不通，議論紛紛，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這雲山城，怕是要變天了！”
    張默端著湯碗，慢條斯理地吃著麵，心中暗忖。
    可以預見，柳擎天得知十餘日前那蒙麵夜探者竟是趙元魁，絕難善罷甘休！
    最好柳家高手盡出，拚個兩敗俱傷！
    還有那寶芝林李慕白，竟想將自己炮製成祭品送給趙蟠，更是罪不可恕！
    殘害這許多性命，雲山城百姓豈能容他！
    柳府，主殿。
    一身錦袍、麵白無須的家主柳擎天盤坐殿中，右手小指纏著白布，明顯短了一截。
    “父親！那揭露我柳家功法弱點的神秘人又出現了！”
    “您看！”
    “這是孩兒方才在街上取得的！”
    殿外，一名身形修長的青年疾步闖入，神色惶急地遞上一張寫滿墨字的白紙。
    “什麽？”
    “那人又現蹤了？”
    柳擎天心頭一沉，那神秘人每次現身，必無好事！
    他當即伸手攝過紙張，凝目看去。
    “天機閣？”
    好個趙元魁！
    果然是你！
    難怪那夜身形眼熟！
    敢夜闖我柳府，真當我柳家是泥捏的不成！！
    “天宇！去讓你三叔滾來見我！”
    “不！我親自去尋他！”
    柳擎天看著紙上字句，氣得渾身發抖，衣袍無風自動，滿頭發絲飛揚，殿內桌椅盡數被無形氣勁推撞至牆邊，四分五裂！
    下一刻，他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那頁罪證被他震得粉碎，化作漫天白蝶紛飛！
    “天哪！三叔和母親她……”
    柳天宇想到那紙上所言，心亂如麻，愣了一瞬，還是咬牙追了出去。
    他本不欲告知父親，奈何此事已傳遍全城，不如讓父親早做準備，卻沒料到父親直接去找三叔對質。
    寶芝林，總號。
    今日因天機閣揭帖之故，藥堂門可羅雀，偶有上門質問者，皆被護衛“請”入內室“安撫”。
    “天機閣？”
    “安敢如此汙我清名！”
    “老夫與你不共戴天！”
    一身青袍、年約五旬、灰發長須的李慕白立於堂中，麵色鐵青，周身氣勢轟然勃發。
    其身旁肅立著十餘名氣息沉凝的護衛及記名弟子陳楓。
    “陳楓！”
    “傳令下去：生擒天機閣人員者，賞精元丹一枚！”
    “獻其天機閣閣主首級者，賜定元丹兩枚！”
    李慕白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句話。
    “遵命！”
    “是，師傅！”
    陳楓與一眾護衛高手齊聲應諾，旋即轉身離去。
    城東，靈丹會總堂議事廳。
    “諸位兄弟，近日黑龍會厲天行被那神秘人揭破修煉噬血魔功，此事影響極壞。一旦坐實，刑獄司絕不會姑息！”
    “屆時，隻要天樞郡刑獄司高手一到，厲天行必死無疑！黑龍會亦將瓦解！”
    “那便是我靈丹會拿下城北地盤的良機！”
    趙蟠高踞主位，對下方兩位護法、四位堂主及若幹副堂主慷慨陳詞。
    “報！”
    “會……會主！大事不好！您……您請看！”
    一名會眾疾步闖入，雙手顫抖地呈上一張大字揭帖。
    堂中眾人皆露疑惑之色。
    “何事驚慌？”
    趙蟠不悅地接過紙張，目光掃過，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盯著那會眾陰沉問道：“此物從何而來？”
    “會主，這告示……滿城都是……”
    “昨夜那天機閣主將揭帖貼遍了主要街巷……恐怕不下百張。”
    回話的會眾年約二十六七，神色恭敬，心中卻震撼難平。
    會主向來以豪邁陽剛示人，私下竟有孌童之癖？
    還害了十六條性命？
    若此事為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諸位！天機閣鼠輩安敢如此汙我清名！已有取死之道！”
    “傳我命令：調集會中所有弟兄，搜捕天機閣此閣之人！”
    “我要活的！定要生擒此賊！”
    趙蟠須發戟張，怒不可遏，周身骨節爆響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