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歸途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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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流宗山門,雲霧繚繞,仙鶴啼鳴。
林墨自星空傳送陣中踏出,身上還帶著星隕秘境獨有的蒼涼氣息。
修為雖穩固在【觸線境中期】,但他刻意收斂,外表看來隻是略有精進,並不惹眼。
然而,“詭劍”林墨的名頭早已在外門傳開。他一出現,立刻引來了山門處眾多弟子的側目與竊竊私語。
“看,是林墨!他從秘境回來了!”
“聽說他在小比上……”
“噓!小聲點,他看過來了……”
這些目光,有好奇,有敬畏,也有不易察覺的嫉妒。
林墨麵無表情,正欲徑直返回外門區域,交接任務。
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帶著哭腔的呼喊,穿透了雲霧,隱隱傳來:
“少主——!林墨少主——!求求您,救救主人吧——!!”
聲音沙啞絕望,一遍又一遍,如同杜鵑啼血。
林墨腳步猛地頓住,霍然轉頭!這個聲音……是家裏那個忠心耿耿的老仆,福伯!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掠過人群,瞬間衝至山門外的台階盡頭。
隻見下方長長的石階上,一個衣衫襤褸、渾身血跡斑斑的老者,正不顧宗門守衛的阻攔
一遍遍地磕著頭,額頭早已血肉模糊,嘶啞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正是福伯!
“福伯!”林墨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
“少主!!”福伯看到他,渾濁的老眼爆發出最後的光彩,哭喊道:“家主和主母……他們……他們被林家追殺,快不行了!老奴拚死才逃出來……他們在青泉城外的……”話未說完,氣急攻心,竟直接暈厥過去。
父母遇害!瀕死!
這個消息如同九天驚雷,在林墨腦海中炸開!
他眼中的世界瞬間失去了色彩,隻剩下無邊的血紅!
他一把抱起福伯,輸入一絲溫和的元氣護住其心脈,轉身就要不顧一切地衝下山!
“站住!”
一聲冷喝響起。
隻見王龍帶著幾個跟班,好整以暇地攔在了路中間,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暢快。
“林墨,宗門重地,豈容你攜帶來曆不明之人喧嘩?此乃……”王龍早就得到消息,特意在此堵截,就是要耽誤林墨救人的時間,看他痛苦。
然而,他話未說完。
林墨抬起頭。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沒有了往日的平靜,也沒有憤怒的咆哮,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死寂!
王龍被這眼神一看,後麵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裏,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林墨沒有時間廢話,甚至沒有動用元力。
他的“線瞳”瞬間鎖定王龍身上那根最粗壯、最活躍的生機線!
然後,凝聚了此刻所有焦急、憤怒、殺意的靈性,化作一柄無形的、鋒銳到極致的意念之剪,對著那根生機線,狠狠一剪!
【觸線境】禁忌運用·斷生之剪!
哢嚓!
一聲隻有林墨能聽見的、源於生命本源的斷裂聲響起。
正欲獰笑的王龍,表情猛然僵在臉上。他感覺好像有什麽最重要的東西,從自己身體裏被瞬間抽走了。
沒有疼痛,沒有傷口,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壽命、氣血、乃至修煉的潛力,都在這一瞬間驟然枯竭!
他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皮膚失去光澤,布滿皺紋,強壯的身軀佝僂起來,氣息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飛速跌落,直接從感氣八段跌落到感氣一段,並且充滿了腐朽的死氣!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王龍發出沙啞、驚恐到極點的聲音,他看著自己布滿老人斑的雙手,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周圍所有人都被這詭異恐怖的一幕嚇得連連後退,看向林墨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從地獄歸來的惡魔!
林墨看都沒再看王龍一眼,抱著福伯,一步踏出,就要施展身法。
“好霸道的手段!”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一道白光閃過,一名身穿核心弟子服飾、氣質清冷的女子出現在場中。
她看了一眼形同枯槁、已然廢掉的王龍,眉頭微蹙,隨即目光落在林墨身上。
“內門,冷凝霜。”女子自報家門,語氣聽不出喜怒,“你之事,我略有耳聞。宗門之內,禁止殘害同門,你……”
“他們,要死了。”林墨打斷她,聲音沙啞而平靜,但那雙死寂的眼睛卻讓冷凝霜心中都是一凜。
冷凝霜看著林墨懷中昏迷的福伯,又看了看他那雙仿佛承載了無盡痛苦與決絕的眼睛,沉默了一下。
她素來不喜周辰、王龍之流的行事,此刻見到林墨為救家人如此,心中竟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惻隱。
她不再多言,素手一翻,一艘巴掌大小、晶瑩剔透的冰晶玉舟出現在掌心。
“此乃‘流光舟’,日行萬裏。借你。”她將玉舟拋給林墨,“事後,記得歸還執法堂。”
林墨接過玉舟,深深看了冷凝霜一眼,沒有說謝謝,但這個情,他記下了。
他立刻注入元力,流光舟瞬間變大,化作一道冰藍流光。
林墨抱著福伯一步踏入,玉舟發出一聲音爆,瞬間消失在天際,速度之快,遠超尋常飛行法器!
冰冷的流光舟撕裂雲層,以驚人的速度向著青泉城方向疾馳。
舟內,林墨麵無表情,唯有緊握的雙拳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顯露出他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
福伯被他以元氣護住心脈,依舊昏迷不醒。
“再快一點……”林墨心中無聲地嘶吼,不惜代價地催動著流光舟,舟身甚至因為超負荷而發出細微的嗡鳴。
終於,青泉城那熟悉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林墨沒有入城,而是操控流光舟徑直飛向福伯所指的城外荒山。
破舊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山坳裏,如同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林墨抱著福伯,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鬱的藥味和血腥味撲麵而來。
昏暗的光線下,他看到了此生永世難忘的一幕:
父親林嘯天躺在鋪著幹草的破床上,麵色紫黑,氣若遊絲,身體不時無意識地抽搐一下,那曾經如山嶽般可靠的身軀,如今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
母親雲婉清趴在床邊,鬢角斑白,臉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顯然是為了給父親渡送元氣,耗盡了心力,已然昏死過去。
僅僅是幾個月,曾經溫馨的家,已然家破人亡,父母被逼至如此絕境!
看著父母被逼迫、殘害至此等境地,林墨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又在下一刻瘋狂燃燒!
他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骨的疼痛卻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他沒有咆哮,沒有怒吼。
兩行殷紅的血淚,無聲無息地從他眼角滑落。
他輕輕走過去,將一股精純的、蘊含生機的星源露渡入父母口中,穩住他們那如同風中殘燭的生機。
然後,他緩緩跪在父母床前。
沒有指天發誓,沒有惡毒詛咒。
他用指尖逼出的精血,在地麵上,靜靜地畫下了一個無比繁複、扭曲、仿佛蘊含著世間一切“終結”與“寂滅”意境的符文。
符文一成,便閃過一道幽暗的血光,悄然隱入地麵,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整個茅屋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空氣中彌漫開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絕對的死寂。
他俯下身,在母親耳邊,用輕得隻有她能聽到的
仿佛怕驚擾了什麽的聲音,溫柔地說:
“娘,睡吧。”
“等你醒來,這世上,就再沒有能傷害你們的人了。”
“所有吵到你們安眠的……聲音,我都會讓他們……永遠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