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元眼中爆發出兩道精光。
    敖烈的這番言論，倒是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原來，龍族與西方教以及天庭之間，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這麽和諧麽？
    林元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穿越至今，步步為營，所思所想，不過是在這神魔遍地的世界裏活下去，變得更強，順便完成係統任務，攫取好處。
    他知道西遊量劫是一場巨大的棋局，也知道自己這隻小小的蝴蝶，遲早會扇動起影響三界的風暴。
    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被動地卷入一個傳承自太古的種族的存亡之爭中。
    剮龍台，鎮海眼，為奴為仆，當做牲畜……
    敖烈方才那一番血淚控訴，每一個詞都像是帶著腥味的鉤子，將龍族那光鮮外表下血淋淋的現實，赤裸裸地剖開並且展現在他的麵前。
    這遠比任何史書秘聞都來得震撼，來得真實。
    原來，那威嚴赫赫，坐擁四海的龍族，竟活得如此憋屈，如此絕望。
    林元摩挲著石杯的手指停了下來，他抬起眼，那深邃的眸子裏，第一次真正正視起眼前這位西海三太子。
    他臉上的玩味與淡漠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審視。
    “機會？”
    林元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我不太明白三太子的意思。我不過一介散修，在這花果山占山為王，這點微末道行，如何能成為龍族的機會？”
    他沒有直接戳破，而是將問題拋了回去。他想聽聽，這位龍族的天驕，究竟看出了什麽。
    敖烈見林元終於認真起來，精神為之一振。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再次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激蕩的心緒，沉聲說道：
    “前輩，您太自謙了。以您的道行與眼界，晚輩不信您會不知道……‘西遊量劫’這四個字。”
    來了。
    林元眼皮微不可查地跳動了一下，端起石杯，輕輕抿了一口清水，用這個動作掩飾了內心一閃而過的波瀾。
    果然，能讓龍族如此孤注一擲的，隻有這即將席卷三界，重新劃分天地氣運的無上量劫。
    “西遊量劫，西方教大興，此乃天道大勢，聖人定下的基調。”
    敖烈緊緊盯著林元的反應，繼續說道：
    “晚輩自然知曉。隻是，這與前輩你我，又有什麽關係？”
    “關係大了！”
    敖烈往前踏了一步，語氣變得無比肯定，仿佛一位棋手，在指點一盤早已看透的棋局。
    “前輩有所不知，我龍族雖地位卑微，但傳承古老，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聞。我們知道，這西遊量劫的開啟，需要一個應劫之人。而這個應劫之人，便在您腳下的這座花果山中！”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府的岩壁，看到了水簾洞外，那隻正在與群猴嬉戲的靈明石猴。
    “那隻天生石猴，乃混沌四猴之一的靈明石猴，是女媧娘娘補天遺石所化，身負大氣運，便是此次量劫的天定主角！”
    “而他未來的本命神兵，正是前輩從我東海龍宮取走的那根……定海神針！”
    敖烈的話語擲地有聲，每一個信息點都精準無比，直擊要害。
    “原本的運勢，應該是他出世之後，尋仙訪道，學得一身本領，再大鬧天宮，最後由西方教佛祖出手鎮壓，磨去棱角，最終心甘情願地踏上西行路，為西方教保駕護航，助其大興。”
    “可是，前輩您出現了。”
    敖烈的眼神愈發銳利，仿佛要將林元的所有秘密都看穿。
    “您先是在這花果山開府設洞，收他為徒，傳他無上道法，十年之內便助他修成天仙！緊接著，又捷足先登，取走了本該屬於他的神兵。”
    “前輩，您做的這一切，樁樁件件，都在斬斷他與西方的因果，都在改變他原本的命運軌跡！”
    敖烈的聲音微微提高，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前輩您……根本就是想阻止西行之事！您想逆了這天道大勢，您想從西方教的手裏，虎口奪食！”
    水簾洞內，死一般的寂靜。
    林元緩緩放下石杯，杯底與石桌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嗒”聲。
    他有些驚詫，不是因為敖烈知道了孫悟空的身份，這些隻要有心，不難查到。
    他震驚的是，龍族竟然能憑借自己做的這幾件事，就精準地推斷出了自己最深層的目的——阻止西行，攫取氣運。
    這份洞察力，這份魄力，絕不是一個沒落族群該有的樣子。
    “你們……是怎麽猜到的？”
    林元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好奇。
    看到林元這副表情，敖烈就知道自己賭對了。他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不難猜。因為這盤棋太大了，棋盤上的任何一顆棋子，稍有異動，都會被棋手察覺。我龍族雖然不是棋手，但作為一顆在這棋盤上掙紮了無數歲月的棋子，我們對棋局的變化，比誰都敏感。”
    他頓了頓，神色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前輩，晚輩今日之所以敢冒著天大的風險來見您，就是想提醒您一句。”
    “我們龍族能看出來的事，想必用不了多久，西天靈山的那位，還有天庭淩霄寶殿的那位，也一樣能看出來。”
    “到那時，前輩您要麵對的，就將是兩座龐然大物的聯手絞殺！前輩雖然神通蓋世，可雙拳難敵四手，屆時……恐怕……”
    這番話，既是提醒，也是示好，更是將雙方的利害關係徹底捆綁在了一起。
    林元沉默了。
    敖烈說得沒錯，自己的動作確實太大了。
    收徒孫悟空，拿走金箍棒，這幾乎是等於在西方教和天庭兩方勢力的麵前跳了個舞，並且還出言挑釁！
    之前金蟬子的試探，就是最好的證明。自己遲早會暴露，隻是時間問題。
    敖烈見火候已到，終於圖窮匕見，將自己和龍族最後的底牌，全部壓了上來。
    “所以，前輩，我龍族想跟您合作。不，更準確地說，是想投靠前輩！”
    敖烈再度開口，他的語氣無比誠懇：
    “我龍族想要改變現狀，就必須打破這既定的天命。我堂妹敖仙，她不想嫁給那個所謂的方丈島仙君，成為聯姻的犧牲品。”
    他的拳頭猛然攥緊，指節發白，眼中閃過一絲不屈的火焰。
    “而我敖烈，也不想按照西方教的安排，在那鷹愁澗等著，最後化作一匹白馬，馱著那取經人，受盡屈辱地走完西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