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林元心中了然。這西遊量劫中，西海三太子敖烈，確實也是重要的一環。
    他因燒毀殿上明珠，被其父告上天庭，險些被斬，後被觀音所救，化為白龍馬，最終功成，被封為八部天龍廣力菩薩。
    看似得了正果，但對一個高傲的龍族太子而言，化為坐騎，是何等的屈辱。
    原本，林元以為這一切，都是西方教和天庭的密謀，龍族不曾知曉，這位西海三太子也不曾知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誰曾想，這敖烈，居然都知道！
    “本來，我們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隻能像我們的先輩一樣，默默接受這被安排好的命運。”
    敖烈的聲音裏充滿了悲憤，但隨後忽然又話鋒一轉。
    “但是，前輩您的出現，就是一個變數！一個足以撬動整個棋局的巨大變數！”
    “所以，我們龍族決定賭一把！將整個族群的未來，都賭在前輩您的身上！我們願助前輩一臂之力，共謀這西遊量劫！”
    這番話說完，整個水簾洞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林元手指在石桌上輕輕敲擊著，發出“叩、叩、叩”的輕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敖烈的心上。
    他在思考。
    阻止西行，改變孫悟空等人的命運，攫取量劫氣運，這本就是他的核心目標。正如敖烈所說，他將要麵對的，是天庭與西方教這兩座大山。單憑自己和幾個徒弟，確實勢單力薄。
    而龍族，雖然地位尷尬，但底蘊猶在。四海之內，水族億萬，真要調動起來，是一股誰也無法忽視的龐大力量。在情報、資源、乃至正麵戰場上，都能給自己提供巨大的幫助。
    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尤其是一個傳承古老、遍布三界的朋友。
    “有意思。”
    林元停止了敲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直視著敖烈。
    “既然是合作，那就要談談條件。說吧，你們龍族能給我什麽？又需要我為你們做什麽？”
    終於等到這句話了！
    敖烈心中狂喜，但他強行壓抑住激動，臉上神情反而變得無比肅穆與莊重。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做出了一個讓林元都為之動容的舉動。
    隻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後“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對著林元行了一個拜師大禮，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條件就是！”
    “西海敖烈，願拜前輩為師！求前輩收錄門牆！”
    這一拜，拜的不是修為，不是神通，而是一個族群的未來，是一個太子賭上一切的決心。
    林元沒有去扶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敖烈磕了三個響頭之後，才直起身子，但依舊保持著跪姿，抬起頭，眼中滿是懇切與狂熱。
    “師尊在上！隻要師尊答應庇護我龍族，我敖烈願為師尊門下走狗，萬死不辭！”
    “同時，我四海龍族，自今日起，亦將以師尊馬首是瞻！”
    “我父親與諸位叔伯早已秘密商量過了，隻要您答應我們龍族的條件，在這西遊量劫之中，四海水府，億萬水軍，任由師尊調遣！”
    “無論是上天入地，還是攪亂西行，我龍族必定傾盡全族之力，為師尊掃清一切障礙！”
    他給出的，是整個龍族的效忠！
    這份籌碼，不可謂不重。
    “而我龍族所求，隻有一個！”
    敖烈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懇請師尊，在西遊量劫之後，能為我龍族謀一條生路，提高我龍族在三界之中的地位！”
    他猛地再次俯首，聲音嘶啞而悲愴，響徹整個洞府。
    “求師尊……讓我龍族，不必再世代以血肉之軀，鎮壓那永不見天日的海眼！”
    “還我龍族，自由身！”
    洞內，一時間靜得可怕。
    林元看著跪伏在自己麵前，身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敖烈，心中掀起的波瀾，比之前敖烈揭露龍族秘辛時還要劇烈百倍。
    這……玩得也太大了。
    這已經不是合作，不是結盟，而是徹徹底底的豪賭。
    敖烈，不，是他背後的整個四海龍族，將整個族群的過去、現在、乃至虛無縹緲的未來，盡數化作籌碼，毫不猶豫地推到了自己這邊。
    效忠，拜師，億萬水軍任憑調遣……
    這其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且不說四海龍族和其統禦下的億萬水族，雖然他們實力大多不高，但數量何其可怕？加在一起，也是一股難以估量的力量！
    就單論四海龍王，林元猜測，他們就算不是大羅，那也至少是金仙層次的大高手。
    可是……
    他們現在，竟然臣服自己？
    這似乎有些太過魔幻了！
    林元自問，自己穿越至今，所作所為雖然看似驚天動地，但本質上依舊是小心翼翼地在刀尖上跳舞，謀求的不過是自身修為的增長和逍遙自在。
    可現在，一個傳承自太古洪荒的龐大種族，就這麽直挺挺地跪在了自己麵前，將種族的命運交托於他。
    這讓他感到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審慎。
    他緩緩端起石杯，杯中的清水已經涼透，一如他此刻冷靜到極點的心。
    “三太子，先起來說話。”
    林元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這份大禮，本尊……可不一定能接得住啊。”
    敖烈卻跪在原地，紋絲不動，他抬起頭，那雙龍目之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聲音沙啞卻堅定：
    “師尊不答應，敖烈便長跪不起！”
    一聲“師尊”，叫得如此自然，仿佛林元已經答應了一般。
    林元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在石桌上輕輕敲擊著，那“叩、叩”的輕響，成了洞內唯一的節奏。他盯著敖烈，目光深邃如淵，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徹底看透。
    “我很好奇。”
    林元終於再次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或者說你們龍族，為何會選擇我？”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問題直指核心。
    “我林元，不過是一介散修，在這花果山占山為王，名不見經傳。”
    “放眼三界，有名有姓之大能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闡教金仙，截教高人，甚至是那幽冥血海冥河、五莊觀鎮元子……等等！哪一個不比我根基深厚，勢力龐大？”
    “你們龍族既然有此破釜沉舟之心，為何不去尋他們，反而來找我這個無名之輩？”
    “你們憑什麽就這麽肯定，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萬一……我並非你們想象中的前輩大能，萬一我也隻是這棋盤上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呢？”
    “萬一，你們賭錯了呢？”
    林元這不是懷疑，而是一種最後的確認。他需要知道，這份沉重到極致的托付，究竟是建立在怎樣堅實的基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