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林元點了點頭，“這規矩，並非明文律法，而是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
    “修為越是高深，一舉一動牽扯的因果便越大，受到的限製也就越多。”
    “今日玄水潭一戰，是他們西方教先不守規矩，欺上門來，為師出手斬殺他們，那是他們咎由自取，就算傳出去，理也在我們這邊。”
    “可若是為師現在直接殺上靈山，那性質就完全變了。”
    林元的聲音頓了頓，眼神變得幽深起來。
    “那意味著，是為師，主動挑起了兩方道統的全麵戰爭。”
    “到了那時，靈山那些隱世不出的古佛，那些閉關多年的大菩薩、古佛，甚至……是那兩位聖人教主，都將有足夠的理由，對我出手。”
    “你覺得，到了那個地步，我們還有半分勝算嗎？”
    一番話，如暮鼓晨鍾，重重地敲在了眾妖的心頭。
    他們隻看到了師父的強大，卻從未從這個層麵去思考過問題。
    聖人？
    道統之爭？
    這些離他們太過遙遠，也太過沉重，光是聽一聽，就讓他們感到一陣窒息。
    看著眾妖那恍然大悟又帶著一絲後怕的神情，林元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所以，在靈山更高層次的力量沒有親自下場之前，為師，也不便親自出手踏平他們的山門。”
    “這是強者之間的默契，也是……體麵。”
    “而你們，就是我們花果山的未來，是我們掀翻這棋盤的底氣。”
    “隻有你們自己變得足夠強，強到讓整個三界都為之側目，我們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依靠為師一人的庇護。”
    “現在，你們可明白了？”
    “明白了！”
    眾妖齊聲應和，這一次，他們的眼神中再無半分疑惑，隻剩下無比的堅定與敬畏。
    原來師父想的如此深遠。
    我等真是……目光短淺。
    “好了，都散去吧。”
    林元揮了揮手，“挑選適合自己的法寶功法，即刻閉關，不得延誤。”
    “是，師父！”
    牛魔王、敖烈等一眾妖王，再不敢有絲毫怠慢，紛紛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後，便開始認真挑選起地上的寶物，而後準備開始一場不知年月的苦修。
    不過，孫悟空卻沒有第一時間起身。
    “悟空。”
    “他們都去閉關了，你為何還不去？”
    林元皺了皺眉，問道。
    孫悟空一個激靈，連忙上前幾步，臉上露出一絲遲疑。
    他躊躇了半晌，似乎在組織語言，最後還是一咬牙，悶聲道：
    “師父……俺老孫……不想閉關。”
    林元緩緩轉過身，眉頭微挑，看著他：
    “為何？”
    孫悟空撓了撓毛茸茸的臉頰，眼神裏帶著一絲苦惱和一絲明悟。
    “師父，俺老孫發現，俺的道，好像不是坐在洞裏就能悟出來的。”
    “之前在玄水潭，與那些佛陀羅漢生死相搏，俺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法力運轉得前所未有的順暢，就連對《妖皇經》、《行字秘》、《鬥字秘》的領悟，都比得上平時苦修數月。”
    “俺覺得……俺隻有在戰鬥中，在生死邊緣，才能更快地變強。”
    “一味地枯坐閉關，反而讓俺心煩意亂，修為進境……微乎其微。”
    猴子說得很認真，金色的瞳孔裏閃爍著對戰鬥的渴望。
    林元聞言，陷入了沉默。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孫悟空，心中卻是掀起了波瀾。
    他知道，猴子說的是對的。
    孫悟空是誰？
    天產石猴，秉承天地氣運而生，乃是此次西遊量劫的絕對主角。
    他未來的佛號是什麽？
    鬥戰勝佛！
    一個“鬥”字，一個“戰”字，便已經將他的道，詮釋得淋漓盡致。
    他的道，本就是在戰鬥中升華，在征伐中圓滿。
    讓他像個苦行僧一樣閉死關，那才是真正的扼殺他的天性，磨滅他的靈光。
    這猴子，天生就是個戰士。
    想到這裏，林元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點了點頭，緩緩開口：“為師明白了。”
    “你想出去曆練？”
    孫悟空眼睛一亮，如同小雞啄米般瘋狂點頭。
    “嗯！”
    “可以。”
    林元吐出兩個字。
    孫悟空頓時大喜過望，差點一個跟頭翻上天去。
    但林元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立刻冷靜了下來。
    “不過，你要記住。”
    林元的眼神變得無比嚴肅。
    “如今的你，是西方教的眼中釘，肉中刺。你此番出山，必然會被他們時刻關注。”
    “在外曆練，可以爭，可以鬥，但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遇到任何不對勁，或是無法匹敵的危險，第一時間就要逃，不要有任何猶豫，一切以保命為主。”
    “你的命，比什麽都重要。”
    感受到師父話語中那份不加掩飾的關切，孫悟空心中一暖，收起了嬉皮笑臉，鄭重地躬身行禮。
    “師父放心，俺老孫都記下了！”
    就在這時，幾個剛剛準備離開的身影又折返了回來。
    正是牛魔王，鵬魔王，獅駝王等幾個好戰的大妖。
    “師父！”
    牛魔王甕聲甕氣地開口，臉上帶著一絲向往。
    “我們也想跟猴哥一樣，出去曆練！”
    “是啊師父，整日待在洞裏，骨頭都要生鏽了！”
    “在廝殺中求突破，這才是我們妖族的本性！”
    看著眼前這幾個同樣滿臉期待的妖王，林元失笑地搖了搖頭。
    也對。
    能在這殘酷的三界中闖出名堂，成為一方妖王的，又有哪個是能安安分分坐得住的主？
    與其讓他們在洞府中憋壞了，不如放他們出去，去那廣闊的天地間，尋找自己的機緣。
    或許，在外界的血與火之中，他們能成長得更快。
    “好。”
    林元大手一揮，“都準了。”
    “多謝師父！”
    牛魔王等人大喜過望，紛紛拜謝。
    眾妖與林元告別，便興衝衝地準備結伴離開花果山，去往那三界四洲闖蕩。
    “悟空。”
    就在孫悟空轉身即將踏出水簾洞的那一刻，林元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你，留下。”
    孫悟空一愣，不明所以地轉過身。
    隻見林元緩緩走到他麵前，手掌一翻。
    嗡。
    一抹微光閃過，一件古樸無華的器物，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那東西看起來四四方方，像是一方大印，上麵沒有任何華麗的紋路，隻有一股厚重到極致，仿佛能壓塌萬古青天的氣息，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來。
    孫悟空天生靈覺敏銳，隻是看了一眼，就感覺自己的元神都在微微顫抖。
    他好奇地接了過來，隻覺得手上一沉，險些沒拿穩。
    “師父，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