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小妮子，倒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庭院中，再度恢複了寧靜。
    林元端起石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下一刻。
    他那龐大無匹，遠勝從前的神念，如無形的潮水般，悄無聲息地從這座小院中蔓延而出，瞬間籠罩了整座花果山，乃至更遙遠的海域。
    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盡皆映入心湖。
    十幾年的發展，花果山早已不是當初那副光景。
    山中的靈氣濃度，比之過去濃鬱了何止十倍，幾乎凝成了實質的靈霧，在山澗林間繚繞。
    成千上萬的猴妖，在山林各處吞吐日月精華，修煉著林元傳下的《妖皇經》殘篇。
    他們的氣息，早已脫胎換骨。
    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天賦異稟的猴妖，赫然已經突破了妖魔的界限，凝聚妖丹，修成了人仙道果，在山中擔任著各處要職。
    而林元最關心的，還是那四隻混世老猴。
    他的神念，輕易地穿透了水簾洞的禁製，落在了瀑布後方的一處靈氣最為濃鬱的石室中。
    四隻老猴正盤膝而坐，呈四象方位，周身妖氣鼓蕩，法力圓融。
    他們的氣息，已然達到了地仙後期的頂峰。
    隻差臨門一腳，便能引來天劫，褪去妖身，成就天仙之位。
    不錯。
    林元心中暗暗點頭。
    這四猴若是突破，花果山的高端戰力，又將增添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林元的神念無聲無息地覆蓋了花果山的每一個角落，又繼續向外延伸。
    他的感知中，除了那些勤勉修煉的猴妖，山中還多了不少隱晦而強大的氣息。
    這些氣息大多潛藏在深邃的洞府之內，以陣法遮蔽，若非他如今神念已臻真仙之境，尋常仙人還真難以察覺。
    是那些外出遊曆的妖王們。
    林元心中了然。
    花果山剩下的二十來位大妖，大多數都跟著孫悟空等人出去曆練了，但也有少數人回到了花果山。
    隻不過，他們此刻的狀態算不上好。
    神念“看”去，他們的洞府中都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與藥草味，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正在閉關療養。
    妖氣之中，還夾雜著一絲絲難以磨滅的佛門清聖之氣，如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他們的本源。
    看來，這些年他們在外麵沒少跟西方教的人動手。
    林元並不意外。
    以他們的性子，在外麵闖蕩，惹是生非是必然的，被西方教那群偽君子盯上，更是板上釘釘的事。
    能活著回來療傷，已經算他們本事不小了。
    至於悟空、敖烈還有哪吒他們，林元並未在山中感應到他們的氣息。
    不過，他留在三人元神深處的印記依舊穩固明亮，生命氣息旺盛如烘爐，顯然並無大礙，隻是不知在哪處險地曆練罷了。
    “也好。”
    林元心中暗道。
    “溫室裏長不出參天大樹，不經曆血與火的洗禮，如何能在這量劫之中立足。”
    他緩緩收回了鋪天蓋地的神念，不再去關注山中瑣事。
    庭院複歸寂靜，唯有清風拂過桃林，帶來沙沙的聲響。
    林元睜開眼，深邃的眸光仿佛穿透了雲層，望向了那九天之上的南天門方向。
    “天庭……”
    他輕聲自語。
    上次去淩霄寶殿，玉帝曾言，半月之後便是蟠桃盛會。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這半月，換算成下界的時間，便是足足十五年。
    自己這次閉關，不多不少，也正是十餘載光陰。
    算算時間，也該是時候了。
    ……
    兩日後。
    花果山一處臨海的懸崖洞府，陡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靈氣波動。
    嗡——
    一聲高亢清越，仿佛能洞穿九霄的鳳鳴之聲，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座花果山。
    這聲音並非經由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靈的神魂深處炸響。
    緊接著，一道熾烈無比的赤金色神光，自那洞府中衝天而起，將半邊天穹都染成了一片瑰麗的火燒雲。
    神光之中，一頭巨大無比的真凰虛影緩緩凝聚成形。
    它展翅翱翔，翎羽華美，每一根羽毛都仿佛由最純粹的道則火焰構成，神威赫赫，尊貴非凡。
    一股涅槃重生、焚盡萬物的無上道韻，瞬間籠罩了四野。
    花果山中，無數正在修煉的妖眾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威壓驚得瑟瑟發抖，紛紛匍匐在地，朝著那真凰虛影的方向頂禮膜拜，那是源自血脈深處的敬畏。
    “這是……什麽？”
    “好可怕的氣息，是哪位妖王大人突破了嗎？”
    正在水簾洞中鞏固修為的四隻老猴，也被這動靜驚動，駭然地望向天空。
    他們能感覺到，那股氣息的層次，遠在他們這些地仙之上，赫然是天仙之威。
    也就在此時。
    林元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那座爆發神光的洞府之前。
    他隻是一步踏出，便跨越了萬水千山，空間在他腳下仿佛沒有了距離的概念。
    “轟隆。”
    洞府的石門緩緩開啟。
    一道身著白裙的倩影，帶著滿臉的欣喜與激動，從其中快步走了出來。
    正是敖仙。
    此刻的她，周身法力澎湃，仙光繚繞，原本停滯不前的修為，已然穩穩地踏入了天仙初期之境。
    而且她的氣息圓融穩固，沒有絲毫虛浮之感，顯然是水到渠成的突破。
    更奇特的是，在她原本清冷高貴的龍族氣息之外，又多了一絲熾烈霸道，充滿了無盡生機的韻味，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非但不衝突，反而讓她更添了幾分神秘的魅力。
    “林元！”
    敖仙一出門就看到了他，一雙漂亮的龍睛瞬間彎成了兩道可愛的月牙。
    “我突破了！我終於突破到天仙了！”
    她的聲音裏滿是雀躍，像個得到了心愛糖果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與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她跑到林元麵前，獻寶似的在他麵前轉了一圈。
    “你給我的那個真凰寶術，太厲害了！”
    “我本來隻是想試試看，沒想到才剛開始參悟，那股無上道韻就直接觸動了我體內的瓶頸，然後……然後不知不覺就突破了！”
    她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我感覺……我跟這門寶術，好像特別契合一樣，修煉起來一點都不費勁，就好像這本來就該是我的東西。”
    林元靜靜地聽著，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特別契合？
    他可是記得，當初敖烈那小子修煉真凰寶術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龍氣與鳳力在他體內天天打架，若非有自己護法，差點沒走火入魔。
    可到了敖仙這裏，一個血脈比敖烈更純粹的東海龍族公主，修煉起死對頭鳳凰一族的根本法，竟然如魚得水？
    這事兒，透著一股古怪。
    就在林元沉吟之際，他的眉頭忽然微微一挑，抬眼望向了花果山之外的天際。
    一道祥和的仙光，正由遠及近，不急不緩地朝著此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