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背簍的程依依左手一根木棍探路，右手死死地握著彎刀，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地往前走。
    她不知道她的那個“安撫”技能能持續多久，為了防止蟒蛇追過來，她得盡快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夜才行。
    走到一片稀鬆的樹林，一股撲麵而來的臭氣險些將程依依熏得直接暈過去。
    “嘔！好臭！”
    她幹嘔幾聲，連忙用衣袖捂著鼻子，凝心靜氣看向散發臭味來源的大樹。
    【臭楝樹：楝屬植物，落葉喬木，易生長，材質輕軟堅韌，味臭，防蟲防腐，有極強的驅獸功效。】
    一行小字在係統光幕上浮現，這是程依依剛剛發現的功能。
    除了用手接觸，她隻要盯著某樣東西超過十秒，係統就會自動給出這個東西的說明。
    “怪不得這一片除了一隻大蟒蛇和一個小鬆鼠外，就沒看到什麽動物，連蛇蟲鼠蟻都少，原來是因為太臭了！”
    程依依嘟囔一聲後，捂著鼻子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四處張望。
    這裏的樹都很大，她需要找到一棵可以改造成樹洞的枯樹過夜。
    突然，程依依眼前一亮，拔腿就朝前麵跑去。
    一棵四人才可合抱的大樹矗立在眼前，它並非枯死，隻是靠近根部大概三四米的樹幹上有一大片焦黑的痕跡，像是曾被閃電擊中。
    巨大的衝擊力將樹幹掏空了一個不規則的裂口。
    “啊忒！”
    程依依往手心吐了兩口口水，雙手合十搓了搓。
    爬樹，對農村的孩子來說，從來都不是難事。
    程父還沒出事前，程依依可是村裏的孩子王！掏鳥蛋、摘野果、摸魚蝦，樣樣在行！
    蹲下身子，腳跟微微離地，緊接著小腿猛地發力，整個人便跳了起來。
    雙手環抱住粗粗的樹幹，雙腿微勾，緊緊地夾著，然後一寸一寸地往上爬。
    整個人攀在裂口邊緣，程依依小心翼翼地探頭往裏麵看。
    “天然樹洞！太好了！”
    程依依小心翼翼地鑽進樹洞裏，裏麵很幹淨，並沒有什麽腐臭的味道，隻有一些被雷劈過的痕跡。
    大約2平方米左右的空間，足夠她睡下了！
    程依依滿意地點點頭，
    “就這兒了！雖然周圍全都是臭楝樹，味道不太好，但是比起睡著後被蟒蛇直接吞進肚子裏，這點臭味完全可以忍受！”
    程依依像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開始改造自己的樹洞小窩。
    她找來一些幹淨的樹葉將樹洞裏麵鋪上厚厚的一層做床，又把裝著衣服的塑料袋放在床頭當做枕頭。
    用彎刀砍了一些帶刺的荊棘栓在樹洞上方的枝椏上，垂下來就是一個完美的掩體。
    又把衣服撕成布條，將荊棘連在一起，做成可拉拽的門簾，供她隨意進出。
    一個簡陋的庇護所就完成了。
    草木的清香和雷擊後特有的炭火味將外麵的臭味掩蓋，意外地讓人安心。
    最後一絲餘輝散盡，聽著鳥鳴和風吹過樹冠的沙沙聲，從內到外的疲憊感瞬間將程依依淹沒，眼前一黑，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喂！醒醒！別睡了！”
    程依依是被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吵醒的。
    睜開眼，一個毛茸茸的臉就映入眼簾。
    “赫！”
    程依依條件反射地往前一推，將那團毛茸茸的東西推開後，反手便握住了放在身側的彎刀。
    “唧！”
    毛茸茸的小鬆鼠滾了兩圈，滾到樹洞的角落，哀怨地望著她。
    程依依看著樹洞門口完好如初的荊棘簾，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你怎麽進來的！”
    “不對！”
    程依依猛地扭頭看向床尾的小鬆鼠，“你會說話？！”
    *
    現代。
    林娟坐在醫院的走廊上，臉上的淚就沒幹過。
    好在手術很成功，老太太的命算是保住了，不然等依依回來，她可怎麽跟她交代！
    她站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清醒下，剛起來臉上就挨了一巴掌，整個人踉蹌一步又跌坐回去。
    火辣辣的痛感瞬間從臉頰蔓延開來，耳朵裏嗡嗡作響，林娟捂著臉抬頭看向眼前的人，不可置信地叫道，
    “媽？”
    “別叫我媽！”王桂芬尖瘦的臉上滿是刻薄和壓抑不住的怒氣，
    “我哪裏生得出你這麽沒出息的女兒！”
    “這麽貴的手術你說做就做！讓你拿點錢給你侄兒娶媳婦你死活不同意！”
    “你到底是姓程還是姓林！”
    林娟放下手，臉色逐漸變冷，“我姓林，但是我是程家的媳婦。”
    “那錢是國軍用半條命換來的，用來救他老娘理所應當，你管不著！”
    “你，你還敢強嘴？”王桂芬手臂高高揚起，作勢又要扇下來。
    “住手！”
    聲音由遠及近，程光拎著兩袋包子快步跑回來，一把將林娟扯到身後，
    “你要幹什麽！”
    王桂芬眯了眯眼，“你誰啊！我教訓自己女兒關你什麽事！”
    程光冷哼一聲，正要發怒卻眼珠子一轉。
    “原來你就是林娟她媽啊！”
    他猛地將手上的包子往椅子一扔，手就攤在了王桂芳身前。
    “來得正好！還錢吧！五萬塊！”
    王桂芬一愣，“什麽錢？”
    “做手術的錢啊！”程光甕聲甕氣地道，
    “老太太手術錢不夠，你們家林娟問我借的，說是回頭找娘家借了就還！”
    “我們這一行原本要五分利的！看在你們這麽可憐的份上，今天把五萬塊還我，我就不要利息了！”
    林娟詫異地看了程光一眼，連忙低下頭掩住上揚的嘴角。
    王桂芬頓時尖叫，“錢又不是我借的！憑什麽找我還！”
    “你是林娟她媽，她借的錢不找你找誰！”
    程光慢慢逼近，眼睛危險地眯起，看起來煞氣十足，“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程光早年間是殺豬的，身上煞氣本來就重，尤其是他眉毛到眼瞼的位置還有一道疤，看起來更加駭人。
    王桂芬被嚇得連連後退。
    “賴，賴什麽賬！誰借的你找誰去！”
    她掃了一眼躲在後麵的女兒，臉上的怨恨幾乎要遮掩不住。
    果然是個災星！
    克夫克子不說，現在竟然還敢找高利貸借錢！
    程家人都快死絕了，這個禍水肯定是打定主意想讓她來還錢的！
    呸！想得美！
    王桂芳惡狠狠地瞪了林娟一眼，看向程光時，瞬間變臉，
    “那個，大，大哥，林娟已經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的事跟我可沒有關係啊！”
    “要錢的事你可別找我啊！”
    她小心翼翼地後退，拉開幾步距離後轉身就跑。
    林娟看著她逃走的身影，心髒仿佛破了一個大洞，裏麵寒風呼嘯，讓她渾身發冷。
    “你沒事吧？”
    程光小心翼翼地觀察林娟的臉色，
    “那個，我就是聽說你媽和你那個嫂子老是找你借錢，就想著幫你嚇唬嚇唬她。”
    “你，沒生氣吧？”
    林娟連忙搖了搖頭，“怎麽可能，今天謝謝五叔了，要不是你在，還不知道我媽要跟我糾纏多久……”
    王桂芳這時候來肯定是聽說老太太摔跤，趕過來阻止她的。
    在王桂芳心裏，她手上的那五萬塊賠償款早就是林家的了。
    她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她把錢拿去救老太太呢！
    隻可惜，遲了一步。
    錢她已經用完了！
    程光默默歎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他撿起椅子上的包子遞過去，
    “你一宿沒合眼了，快吃點東西休息下吧。”
    林娟伸手接過，
    “謝謝五叔，真是麻煩你了，送我們來醫院，還借錢給我，等老太太出院後，我一定想辦法找份工，盡快賺錢還你。”
    老太太檢查、手術、還有預存的後續費用花了近十萬。她錢不夠，是程光幫她墊了五萬多。
    程光擺了擺手，“不著急，我家小子出去打工了，我也不急用，等你手上鬆快了再說。”
    “嗯！”林娟喉頭微哽，連忙低頭將包子塞進嘴裏。
    程光看她的樣子又是一聲歎息，猶豫半晌還是開口，
    “娟兒啊，醫生說老太太這邊至少還得住院三周，後續的恢複更是不知道要多久，國軍那邊也需要人照顧，你，你一個人怎麽辦？”
    林娟眼眶通紅，“老太太在重症監護室要住幾天，隻有下午4點才能探望，我打算下午來醫院，然後看完老太太再趕最後一班客車回去。”
    程光皺眉，“不行！從村裏到鎮上坐客車要兩個多小時，你這麽來回折騰，身體不要了？”
    他想了想，抬頭看向林娟，“這樣吧，家裏那邊你就別管了，我和你嬸娘照顧國軍，這段時間你就安心顧好老太太這頭就行！”
    “那怎麽行！”林娟倏地抬起頭，“國軍的護理很麻煩，又要鼻飼喂藥又要導尿的，怎麽能麻煩五叔！”
    “行了！”程光一錘定音，“就這麽說定了！國軍好歹是我們老程家的人，難道我們這些親戚還不如你一個嫁進來的媳婦不成？”
    “我去買車票，等會你跟我一起回去把那些護理流程給我好好講講。”
    林娟看著大步離開的程光，眼淚撲簌而下。
    不過就是同姓而已，哪裏就是什麽真正的親戚了。
    一個村的鄰居都能幫到這個份上，她親生的老娘卻視她如蛇蠍……
    林娟仰起頭，整個人都是難掩的疲憊和絕望。
    這日子，怎麽就這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