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九看著張月瑩這副緊張兮兮的小模樣，心裏覺得又可愛又有些心疼。
    他笑著，忍不住摸了摸張月瑩的頭。
    “別擔心，我爹娘都是實在人，沒那麽多講究，不過你這衣服…….”
    張月瑩轉了一圈兒給田三九看。
    “這……有什麽不妥嗎？還是哪裏破了？”
    “倒是沒什麽不妥，就是這一身看著太正式了，有些沉悶！”
    “月瑩，你去換上我給你買的那碎花裙子吧，穿上那個，我娘保準喜歡。”
    田三九摸著下巴說道。
    張月瑩愣了一下。
    “第一次見麵穿裙子……不合適吧！”
    田三九微微一笑，直接把張月瑩推進了屋裏。
    “快進去換上，咱們早點過去，我娘肯定張羅了好吃的等著呢。”
    張月瑩拗不過他，隻好回屋換上了新裙子。
    當她再次走出來時，田三九隻覺得眼前一亮，像仙女！
    這裙子怪不得賣的貴呢，真好看啊，版型勾勒出張月瑩纖細的腰身，碎花圖案襯得她皮膚更白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清新又端莊。
    “好……好看嗎？”
    張月瑩感受到了田三九炙熱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好看！我田三九的媳婦，當然是最好看的！”
    田三九得意地拍拍自行車後座。
    “媳婦兒上來，咱們回家！”
    在回大雜院的路上，張月瑩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手輕輕抓著田三九的衣角，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
    “三九，等會兒見了你爹娘，我該先叫啥？直接叫爹娘行嗎？還是叫叔叔阿姨？”
    “你爹喜歡喝酒嗎？我是不是應該買點酒帶去？”
    “你娘有什麽忌諱沒有？我說話得注意點啥？”
    ……
    她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問著，田三九都耐心地一一回答，那是一點不耐煩都沒有。
    “就叫爹娘，他們都等著呢。”
    “酒我買好了，你不用操心，我娘那人最隨和，你咋自在咋來，沒事的。”
    聽著田三九這麽說，每個問題都沒掉在地上，張月瑩慌亂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以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自行車拐進熟悉的大雜院，鄰居們看到田三九帶著一個穿碎花裙子的漂亮姑娘回來，都好奇地張望著。
    田三九大大方方地跟人打著招呼，推著車到了自家門口。
    李春蘭早就聽到動靜，掀開門簾迎了出來。
    當她看到兒子身後那個穿著碎花裙子、模樣俊俏，眼睛還有些明亮的姑娘時，臉上立刻笑開了花。
    “哎呦，這就是月瑩吧？快進屋快進屋！”
    張月瑩看著眼前的李春蘭，一時之間竟然緊張地說不出話來，直到田三九碰了碰她的胳膊，張月瑩才輕輕喊了一聲：“娘……”
    這一聲“娘”，叫得李春蘭心花怒放，連忙拉著她的手就往屋裏帶：
    “哎！好孩子，路上累了吧？快進屋歇歇，飯馬上就好！”
    堂屋裏，田齊也站了起來，雖然沒多說話，但看著眼前這個落落大方，麵容正派的姑娘，臉上也露出了一點點微笑，沒那麽難看了。
    田二妞更是熱情地拉著張月瑩的手，說起以前上學時的趣事，屋裏的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
    飯桌上，張月瑩起初還有些拘謹，小口小口地吃著飯，話也不多。
    李春蘭一個勁兒地往她碗裏夾菜，嘴裏不停念叨著：“多吃點，瞧這孩子瘦的。”
    田齊雖然話少，但也默默地把離張月瑩遠的菜往她那邊推了推。
    田三九看在眼裏，樂在心裏，湊到張月瑩耳邊小聲說：“看吧，我就說我爹娘好相處吧？”
    張月瑩抬頭看了看滿臉慈愛的李春蘭，又看了看雖然嚴肅但眼神溫和的田齊，心裏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慢慢的，她漸漸放鬆下來，也開始主動給田齊和李春蘭夾菜，話也很快多了起來。
    張月瑩講起自己小時候跟著爺爺認字、學畫的事兒，雖然家境變故，但言語間並沒有怨天尤人，反而透著股堅韌勁兒。
    李春蘭聽得直抹眼淚，拉著她的手說：
    “好孩子，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有啥事就跟娘說！”
    田三九見時機成熟，便提起了辦婚禮的打算。
    “爹，娘，我想了想，還是要簡單辦個婚禮，畢竟這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
    “不過就請幾家親近的親戚朋友吃頓飯就行，現在形勢雖然好了點，但咱們也別太張揚。”
    “這樣月瑩那邊也不為難！”
    田齊點點頭。
    “嗯，是這麽個理兒，日子你們定，需要置辦啥，家裏還有點積蓄。”
    “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李春蘭更是高興。
    “對對，簡單辦，熱鬧就行！回頭我找王嬸兒幫忙剪幾個喜字，再扯幾尺紅布做些新被麵！”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商量著婚事，屋裏那是一片歡聲笑語。
    窗戶外麵，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鄰居，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裏瞧。
    “嘿！瞧見沒？老田家這小子，真行啊！領回來這麽俊一姑娘！”
    孫大娘咂著嘴，那難以置信的語氣，好像看到了什麽大八卦一樣。
    “可不是嘛！以前滿胡同誰不知道田三九是個混不吝的主兒？整天招貓逗狗，哪個正經人家姑娘敢跟他？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出去一趟，還真讓他撿著寶了！”
    旁邊趙大爺搖著頭，一臉“老天爺不開眼”的表情。
    有人羨慕，自然就有人泛酸。
    住在對門的劉嬸兒撇撇嘴，壓低聲音跟旁邊的人嘀咕：
    “俊有啥用？你們是不知道，我聽人說了，這姑娘家成分不好！”
    “她爹媽爺爺那都是……哎呦，可不能多說，反正不是啥好出身！田齊兩口子也是心大，這種兒媳婦也敢往家娶？”
    “真的假的？成分不好？”
    有人立刻豎起了耳朵。
    “我說呢，這麽漂亮的姑娘咋能看上田三九？原來是有短處啊！”
    “就是，老田家以後可有得愁嘍！這要是被街道上知道，搞不好還得受牽連！”
    這些閑言碎語隱隱約約地飄進屋裏，田三九眉頭一皺，剛要起身，張月瑩卻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角，微微搖了搖頭，眼神裏帶著一絲慌亂和乞求。
    她不想因為自己破壞了這個家難得的溫馨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