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九給門衛葛大爺遞了根大前門，兩人在門衛室裏一邊抽煙一邊閑聊起來。
    聊著聊著，田三九就把姐姐田二妞，在財務科遇到的賬目問題說了出來，看看葛大爺有沒有什麽高招。
    "葛大爺，你說這新來的會計剛接手就遇到這種問題，出貨量跟賬務嚴重不符，這可不是小事啊。"
    葛大爺用力吸了一口煙，慢悠悠地突出一個煙圈兒，意味深長地說道：
    "小田啊，你在廠裏時間短，有些事可能還不知道。”
    “每個廠子裏都會有一些"老鼠"，特別是罐頭廠這種開了幾十年的老廠子，更是常見。"
    葛大爺將煙頭掐滅。
    "廠裏有些人偷偷往外拿罐頭，這都快成常態了。”
    “一開始也就是個別人偶爾拿一兩罐，回家給孩子解解饞，後來漸漸成了罐頭廠不成文的規矩。"
    田三九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還有這種事？顧廠長知道嗎？"
    "知道，我早就跟他說過。"
    葛大爺緊接著又點了一根煙。
    "可顧廠長說工人工作辛苦，就當是幫著廠裏品鑒產品質量了，隻要不過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田三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隨即又搖頭：
    "可我姐發現的那個賬目問題，恐怕不是拿一兩罐罐頭那麽簡單。”
    “如果是小打小鬧，財務科的賬目不會對不上啊。"
    “而且都這麽久了，也不會就我姐來了才對不上的……”
    葛大爺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田三九也看出來了，又簡單了聊了兩句，就借口離開了！
    告別葛大爺後，田三九在廠區裏轉悠，還想再打聽打聽情況，看能不能再打聽出來些什麽。
    他先是去了生產車間，工人們都在幹活，生產線上的罐頭一個個地填裝、密封，一切都沒什麽特別。
    田三九又走到倉庫區，正好碰到倉庫管理員老陳在清點貨物。
    田三九遞了根煙，旁敲側擊地問起庫存管理的事情。
    老陳接過煙，笑嗬嗬地說：
    "田主任放心，咱們倉庫管理嚴格著呢，每一批出貨都有詳細記錄。"
    這些人都是老狐狸，田三九努力嚐試了一下，發現單純這麽問，怕是問不出什麽來！
    跑了一整天，田三九也沒打聽到什麽實質性的消息。
    下班回到家，張月瑩下班還早，他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查看今天的係統情報。
    【今日情報：1、劉大腦袋的萬金商貿公司涉嫌偷稅漏稅，2、今晚淩晨兩點，罐頭廠將有人偷偷運輸一批貨物出廠，3、鴿子市場有人準備出租大型地窖。】
    看到第二條情報，田三九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今晚廠裏果然有情況！
    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現在是七點半，一會兒接了張月瑩下班回來，看來還要出去一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田三九接張月瑩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月瑩，鍋裏有飯，剛熱過，你吃完早點休息，我廠子裏有點事情，我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張月瑩點了點頭，她一般不過問田三九的事情，隻是叮囑了一句：
    “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深夜的街道透著一股清冷。
    田三九騎著自行車來到罐頭廠附近，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放好車子，隨後悄悄摸到廠區後麵的一個廢舊倉庫周圍。
    就這樣靜靜的等著，淩晨一點五十分，廠子裏果然有動靜了。
    田三九看到一輛卡車緩緩開到倉庫後門，幾個黑影開始往車上搬箱子。
    田三九藏在陰暗處，仔細數了數，這可不是一兩罐罐頭，而是整整一卡車的貨！
    他正想著要不要靠近點看個清楚，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田三九嚇得渾身一顫，猛地回頭，卻看到葛大爺站在暗處，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出聲，跟我來。"
    葛大爺低聲道，帶著田三九繞到廢舊倉庫裏麵，那裏有一個窗戶，正好還能看到外麵的情況。
    "葛大爺，您怎麽在這？"
    田三九驚訝地問。
    "我就知道你小子會來。"
    葛大爺歎了口氣。
    "這事比你想的複雜，千萬別輕舉妄動。"
    田三九皺眉問道。
    "這明顯不是工人拿點罐頭回家那麽簡單，這是一整車貨啊！葛大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葛大爺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說道。
    "這事牽扯到廠裏的一些老人，甚至還有......上麵的人。"
    他指了指卡車方向。
    "你看到那個指揮裝車的人了嗎？那是供銷社副科長，他姐夫在商業局工作。"
    田三九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麽複雜呢？看來葛大爺不跟顧廠長說那麽清楚，可能也是想要保護這個女婿。
    他看著卡車裝完貨緩緩駛離，心裏五味雜陳。
    第二天一早，田三九直接去找了顧廠長，開始沒說那麽多，隻是說了廠子裏的工人偷拿了罐頭回家的事情。
    他想試探一下，看自己猜測對不對。
    顧廠長聽完後，久久沒有說話，最後才歎了口氣：
    "小田，你知道為什麽我之前對他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請廠長明示。"
    "罐頭廠有五百多名職工，背後是五百多個家庭。"
    顧廠長站起身，走到窗前。
    "如果嚴格追究，很多人都會受處分，甚至丟工作，在現在這個形勢下，我不得不考慮大局啊。"
    田三九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明了了，看來自己猜的都是對的，顧廠長果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
    "可是廠長，小打小鬧和係統性盜竊是兩碼事。”
    “如果放任不管，隻會讓這些人越來越肆無忌憚。"
    田三九決定要把這些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給顧廠長，他跟葛大爺考慮的點不一樣。
    葛大爺是想保護自己女婿，但作為廠長，田三九覺得他有權利知道這些事情，並且做出正確的決定。
    顧廠長轉過身，皺起眉頭看田三九：
    "小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盜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他說著就走到田三九身邊，雙手按住田三九的肩膀，一副急切的樣子。
    於是，田三九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原封不動全都告訴給了顧廠長。
    顧廠長全程都瞪大了眼睛，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一向不怎麽抽煙的他，也找田三九要了一支煙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