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寶元年的李隆基(求月票推薦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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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基坐在禦榻上,右手輕輕的叩敲著禦案,安靜的大殿中立刻響起一陣“砰砰砰”的清脆聲響。
    高力士手持拂塵站在一側,麵色肅穆。
    丹陛之下,兵部職方司郎中李暐,神色中帶著一絲急切。
    “忠嗣該回朔方了!”李隆基抬頭,神色平靜的說道:“派人今夜去傳旨,讓忠嗣連夜準備,明日天亮後啟程返回朔方……記住,不要告訴他為什麽。”
    “喏!”高力士肅然拱手。
    “職方司!”李隆基低頭,看向李暐:“回去之後,你立刻派人和朔方,河東,河西,範陽,平盧五大節度使暗中聯絡,派人深入草原,刺探,挑撥,離間,用盡一切手段讓突厥內部亂起來,同時讓他們做好攻滅突厥的準備。”
    “是!”李暐用力的拱手。
    “還有。”李隆基看著李暐,麵色凝重起來,淡淡的說道:“去天牢,將蓋嘉運提出來。”
    “嗯?”李暐有些難以置信的抬頭。
    正是因為蓋嘉運的疏忽大意,導致石堡城失守,導致整個隴右的局麵陷入被動,陷入吐蕃的時刻威脅之下。
    所以,蓋嘉運被下獄,幾乎沒人求情。
    李隆基淡淡的看了李暐一眼,說道:“突厥的事情雖然是重心,但吐蕃的事情也要上心,派人從西域,南詔,潛入吐蕃,徹底弄清楚寒潮對吐蕃本土的影響,拿到這些消息,去找信安郡王,讓他弄清楚寒潮在未來幾年對吐蕃的影響。”
    信安郡王李禕,太宗李世民曾孫,吳王李恪之孫,張掖郡王李琨之子,拜左金吾衛大將軍,朔方節度使、禮部尚書,拜隴西節度使,指揮石堡城之戰,大破吐蕃,開元十二年,大破契丹,奚,遷兵部尚書,開元二十八年,拜太子少師,致仕。
    “信安郡王雖然致仕,但他對吐蕃的認知,朝中無人可比。”稍微停頓,李隆基說道:“將蓋嘉運秘密安置在信安郡王府偏房,讓他反思己過,同時協助信安郡王、溝通皇甫惟明,編訂破吐蕃方略,你來居中協調。”
    “喏!”李暐拱手,然後輕輕抬頭。
    “此中之事。”李隆基神色凝重起來,敲敲禦案道:“此中之事嚴格保密,今日回去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往吐蕃派遣細作之事,不要多講。”
    李暐目光一挑,隨即躬身道:“尚書大人?”
    “任何人。”李隆基的話重了起來,不客氣的怒喝道:“朕的話,你聽不懂嗎?”
    “臣遵旨!”李暐凜然拱手,這裏的任何人,不僅包括兵部尚書、侍中牛仙客,還包括吏部尚書、中書令李林甫。
    “另外,此事六部若有需要溝通之事,直接找元成,軍中有需要溝通的,找薛暢,若是不成,他們會稟奏於朕的。”李隆基麵色超乎異常的凝重。
    “喏!”李暐隱約聽懂了什麽,但他寧肯自己什麽都聽不懂,所以他禁止自己繼續想什麽。
    “好了!”李隆基輕輕擺手。
    “臣告退!”李暐再度拱手,然後小心的躬身退了出去,隻是他忍不住的有些好奇。
    那份奏本,最初究竟是誰呈送上去的?
    那裏麵天馬行空,但又極度符合現實的推測,便是李暐之前都從未想過。
    這樣的人,得盡可能的為國所用。
    ……
    丹陛之上,李隆基看著李暐離開,身體微微靠後,整個人卻帶出一絲說不出的疲憊。
    “大家!”高力士站在一側,麵色微微有些擔憂。
    李隆基看了高力士一眼,然後起身,走下丹陛,走到了南熏殿前,看著外麵的整個長安城。
    繁華鼎盛的長安城。
    許久之後,李隆基才幽幽的說道:“內憂外患啊!”
    高力士一愣,隨即,今日發生的一切瞬間在他的腦海中全部出現,最終匯聚成了兩個字。
    寒潮。
    寒潮對吐蕃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導致吐蕃不得不對石堡城動兵,防止大唐趁機攻滅吐蕃。
    寒潮對突厥也造成了巨大影響,但可惜,現在的突厥首領根本看不到這一點,而看到這一點的大唐,已經對他們張開了猙獰的獠牙,但寒潮同樣對大唐也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節氣錯位,糧食減產。
    糧食一旦減產,不僅會對軍前造成巨大的影響,同樣也會對大唐天下造成巨大的影響。
    甚至波及到每一州每一縣,每個鄉,每個村落,整個天下都會大變。
    若僅僅是天災倒也罷了,關鍵是還有伴隨而來的大量人禍。
    豪門世家,貪官汙吏。
    恃強臨弱,弱肉強食。
    若是一個應對不好,誰知道天下將會變成什麽樣子。
    高力士一瞬間終於明白,為什麽李隆基剛剛明明已經打算召李林甫,牛仙客,甚至兵部侍郎李彭年,信安郡王李禕,還有王忠嗣等人一起覲見,但最後,卻隻召了一個出身隴西李氏的李暐。
    甚至到了最後,也隻有一個已經致仕的李禕,回去邊疆的王忠嗣有所參與。
    其他就連李林甫,牛仙客,出身趙郡李氏的李彭年都被隔絕在外。
    如此,便知道這件事情的敏感。
    隻要有人心生異心,整個大唐立刻就會陷入動蕩之中。
    這才是李隆基真正擔心的。
    這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
    “韋堅!”李隆基微微抬頭,輕聲問道:“朕記得他在長安縣做的不錯?”
    “是!”高力士點頭,說道:“韋堅在長安十載,清丈田畝,整飭田畝,溝通商路,嚴峻治安,整個長安縣歲賦增益在三成以上,另外,去歲寒潮雖然厲害,但長安縣多方舉措,縣內並無多少百姓流離,實為天下幹吏典範。”
    “是啊,這樣的話,一個工部侍郎,就有些不妥當了。”李隆基神色凝重起來。
    韋堅十年任期將至,李林甫以中書令提奏,升韋堅為工部侍郎。
    李隆基原本以為不錯,但是現在看來,將這麽一個能臣,調到工部侍郎這個半虛職的位置上,有些可惜了。
    尤其,他還是韋諒的父親。
    韋諒能夠看到的一些東西,難免說不是受到了韋堅的言傳身教。
    “大家說的是。”高力士讚同的點頭。
    李隆基又搖搖頭,說道:“先放一放吧,朕想一想!”
    “喏!”高力士平靜的拱手,畢竟,韋堅是太子妃的親兄長,太子的大舅子,他的任命終究要慎之又慎。
    ……
    “咦!”李隆基突然輕咦一聲,目光看向遠處,就見通事舍人盧惟麵色鄭重的出現在宮門下,然後快速而來。
    很快,盧惟就來到了南熏殿下,快步登上台階,來到距離李隆基三步位置,拱手道:“陛下,陳王參軍田同秀有奏,他之前行走於丹鳳門時,見太上玄元皇帝出現於半空。”
    李隆基一愣,然後忍不住打斷的問道:“僅他一人,還是說還有其他人也見到了太上玄元皇帝?”
    “僅他一人。”盧惟神色鄭重的說道。
    “嗬!”李隆基不由得嗤笑一聲。
    站在一旁的高力士忍不住的低頭好笑。
    太上玄元皇帝顯靈,而且是在大明宮,既然如此,為何不在皇帝的麵前顯靈,而且偏偏隻有田同秀一人看見。
    這毫無疑問,又是有人在以圖幸進。
    李隆基看了高力士一眼,高力士立刻肅然起來,李隆基這才看向盧惟道:“還有什麽?”
    “田同秀說,他見太上玄元皇帝現於半空,太上玄元皇帝於他而言,我藏靈符,在尹喜故宅。”盧惟麵色凝重起來,說道:“田同秀見太上玄元皇帝消失,不敢怠慢,緊急陳奏。”
    “哦!”李隆基神色凝重起來,點點頭道:“既然說是在文始真人故宅,那就是在函穀關了,派人去取,將太上玄元皇帝靈符取來,朕要見。”
    “臣領旨。”盧惟肅然拱手,然後快速轉身而去。
    “恭賀陛下,此乃聖人降福,天下大吉啊!”高力士忍不住的對著李隆基拱手,神色激動。
    “希望如此吧。”李隆基淡淡的看了高力士一眼,然後轉身走回南熏殿中。
    高力士腳步趕緊跟上。
    殿前頓時安靜下來。
    隻有午後的陽光落在金階上。
    斜長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