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少年心氣,憋一把野火,藏一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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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即便是除夕夜,長安城也逐漸地安靜了下來。
    親仁坊,韋府。
    韋諒一身甲胄,神情沉吟的回到了東院。
    “吱呀”一聲,他推開房門,然而剛進門,韋諒就愣住了,一身黑底雲紋長袍的韋堅,正坐在中央主榻上,在等他。
    韋諒立刻對韋堅拱手道:“見過阿耶,阿耶還未歇息嗎?”
    坐在主榻上的韋堅,放下了手裏的《河渠書》,好奇的看向韋諒道:“你也在研究這些嗎?”
    “是!”韋諒稍微停頓,小心的拱手道:“冬日寒潮,難免會對春種造成影響,若是延續過長,漕運也會受到影響的。”
    “嗯?”韋堅猛然抬頭,直直的盯著韋諒。
    韋諒拱手,麵色肅然。
    韋堅一瞬間明白韋諒上次麵聖究竟說什麽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王忠嗣會在第二天就被皇帝調回朔方去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韋堅看著韋諒小心模樣,他頓時想起皇帝特別交代過韋諒,當日麵聖的內容不得對外而言。
    但今日,韋諒用最不違反皇帝聖旨的方式,將事情說了出來。
    而這一刻,也是相關的話,最不會被傳出去的時候。
    ……
    韋堅看了房外一眼,點點頭道:“知道了,這些話不要再對其他人講。”
    “是!”韋諒稍微鬆了口氣。
    韋堅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然後轉口道:“右相遇刺,查的如何了?”
    “還在查,已經有了線索。”韋諒收回思緒,認真說道:“找到了刺客藏身的棺材鋪,同時根據他人所見,畫出了其他兩名刺客的畫像,萬年縣在全力追查;凶手所穿的鎖子甲,還有所用的狼牙棒,兵部,工部,將作監,還有長安私坊都在查,不過……”
    “什麽?”韋堅身體微微前傾。
    “不過如今是上元節,長安繁盛,百姓擁擠,想要找人恐怕很難。”韋諒搖搖頭,然後又說道:“兒懷疑暗中之人,很可能已經算計到了這點,而且他們算計的可能更多!”
    “更多?”韋堅抬頭,皺眉道:“你細說!”
    “阿耶是長安縣令,和萬年縣一街之隔,這畫像明日就會傳到長安縣廨。”韋諒微微搖頭,說道:“阿耶應當明白,畫像之事,一筆之差就是萬裏之遙,找人千難萬難,更別說,那兩人,本身便有可能提前做了偽裝。”
    韋堅眉頭一挑,隨即嚴肅的點點頭:“是這樣,若是如此,想找到他們就更難了,若是他們用這種偽裝做些什麽……是的他們的確算計的更多。”
    “還有死的那人,街坊四鄰說,那人叫吐魯,癡傻一人,兒懷疑他被人當成了祭品。”韋諒眼神冷了起來。
    “祭品?”韋堅不解。
    “是!”韋諒麵色凝重,拱手道:“兒親自走過那條路,算計阿舅出府門不難,甚至隻要算計精準,便可以直接從小巷衝出,直接衝擊阿舅車駕,但是,他沒有,他提前了,提前了太多,做到的效果,是所有效果當中最差的。”
    “嗯?”韋堅看著韋諒,皺眉問:“你是說他們的目的本就不是刺殺?”
    “刺殺當朝中書令,右相,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韋諒搖搖頭,說道:“雖然護衛隊金吾衛戰力不足,但右驍衛還是能夠看的過去的,而且兒看到在阿舅的身邊,有兩名身材魁梧,衣服鼓囊,似穿內甲的護衛……”
    “那從軍中退下來的廝殺好手。”韋堅點點頭,神色舒緩下來說道:“的確,有這兩人在,刺殺就是個笑話。”
    “兒以為他們是故意的。”韋諒抬頭,認真道:“此番刺殺,說到底不過是他們在做某件事的引子而已,不是真正的刺殺。”
    “那你覺得他們想做什麽?”韋堅神色嚴肅起來。
    “兒不知道。”稍微停頓,韋諒搖頭道:“兒對於這裏麵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這些人的勢力不淺,他們不僅能夠調動死士,調動大量資源,甚至還能在右相府安插眼線……”
    “所以,他們讓吐魯的刺殺提前,實際上就是在保護右相府的眼線。”韋堅身體再度前傾。
    “是!”韋諒點頭,然後認真說道:“若是阿舅察覺不到這裏,查的不細致,那麽恐怕不僅查不出這個人來,甚至可能會讓這個人,鑽到他的身邊去。”
    韋堅的臉上不經意地帶出一絲冷笑,但瞬間就收斂,他緊跟著看向韋諒,問道:“那麽你覺得,這些人背後究竟是什麽人?”
    韋諒沉默了下來。
    “你說!”韋堅微微抬頭,說道:“你向來目光敏銳,看透不難。”
    韋諒輕歎一聲,拱手道:“這些年,依舊和阿舅糾纏不休的,恐怕隻有深深記恨他的廢太子一黨,如今又加上聖人大赦天下,他們當中不少人要回長安……兒隻是想不通,明明再忍一忍,他們的力量就會更強大,為什麽要現在動手。”
    “肯定是發生了某些變故。”韋堅思索著,看向韋諒道:“你在平康坊看著就好,不要多管。”
    “是!”韋諒拱手,他知道,現在是韋堅調任陝州的關鍵時刻,不易太過惹人注意。
    “有什麽消息……”韋堅的話還沒有說完,韋諒立刻打斷拱手道:“兒會立刻傳信宮中。”
    韋堅一愣,隨即緩緩的點頭道:“你說的是對的。”
    “此番之事,雖然以瘋漢發瘋對外告終,但內裏卻遠還沒有結束。”稍微停頓,韋諒說道:“兒看到刑部,禦史台和大理寺,出事之後,立刻就有人前往……”
    “右相為相多年,所用的人內外廣布。”韋堅抬頭,看向韋諒道:“這一次,你看看也好。”
    “是!”韋諒拱手應命。
    韋堅起身,鬆了口氣,說道:“好好歇息吧,這一次的事情,該關注的,自然有人關注,不必多在意。”
    “是!”韋諒稍微讓開一步,然後看著韋堅離開。
    ……
    轉身走到書房,韋諒將手裏的千牛刀掛在一側,腦中閃過韋堅的最後一句話。
    這一次的事,該關注的,自然有人關注。
    韋諒忍不住的抬頭。
    廢太子一黨,還有相當的勢力,甚至是在朝中高層。
    這些人足夠在現在這個時候,牽涉李林甫的注意力。
    當然,如果這些人能堅持的久一些,那麽將為韋諒爭取更多的時間。
    但是,該怎麽做呢?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書房外響起,韋諒輕輕笑笑,腳步聲很熟悉,是春婉。
    一身粉色襦裙,神色微微有些擔憂的春婉,從外麵走進書房,剛要行禮,就被韋諒擺擺手打斷。
    春婉鬆了口氣,上前幫韋諒解開身上的束帶。
    “秋翠呢?”韋諒將脫下的金甲掛在了木架上,然後才好奇的看向春婉。
    “少郎忘了嗎,秋翠的哥哥被聘為西席,府裏已經開始給他吃住的地方,所以秋翠回他們家裏,幫助她哥哥收拾,明日就會搬回來,這事還是少郎安排的!”春婉有些詫異的看著韋諒。
    韋諒一拍額頭,恍然道:“看我,把這事忘了。”
    說完之間,韋諒已經換上了一身睡袍,春婉出門,走到東側內室,很快就已經準備好了水盆。
    韋諒洗漱之後,然後躺進了已經鋪好的床被上。
    被子有些冷,有些涼。
    這個時候,春婉有些臉紅的滑進了床被。
    溫熱的嬌軀靠在身上,讓韋諒一下子舒服了起來。
    他低下頭,看向春婉。
    春婉的臉上已經紅熱得可怕!
    韋諒低下頭,在春婉的櫻唇上啄了一口,伸手摟住她,然後緊緊的摟進了懷裏。
    春婉將頭埋進韋諒懷裏,喃喃的說道:“少郎。”
    韋諒輕輕笑笑,然後緊緊的摟著春婉。
    被子很快熱了起來,但這個時候的春婉滿眼春水的抬頭:“少郎!”
    “今夜就不用回外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