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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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傳寶逃回來後,再也沒敢前去。
    就連白天,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好像魂魄都被抽走了一般。
    第四夜。
    王傳寶一閉眼,就想到樹上懸掛的染血白衣、僵硬轉動的頭顱、那冰冷刺骨的索命話語。
    晚上根本就睡不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極度的驚恐和疲憊終於讓王傳寶的意識陷入一種半昏沉的狀態。
    “哐當!”
    一陣猛烈的穿堂風吹過,吹開了他那扇本就關不嚴實的破木窗。
    冷風夾雜著夜露瞬間灌了進來,吹得屋裏懸掛的破布條獵獵作響。
    “啊!”
    王傳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和冷風猛地驚醒。
    他驚叫一聲,驚恐萬分地看向那黑洞洞的窗口,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
    用盡全身力氣,“砰”地一聲死死關上了窗戶,又手忙腳亂地插上那根搖搖欲墜的木閂。
    “沒事了…關上了…沒事了…”
    他背靠著冰冷的土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喃喃自語,試圖安慰自己。
    然而,就在這時。
    一股寒風毫無征兆地在密閉的茅屋裏卷起。
    屋裏唯一的光源,桌上的油燈瘋狂地搖曳。
    “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了。
    黑暗瞬間吞噬了整個茅屋。
    “點,點燈……”
    王傳寶顫顫悠悠地從家中掏出火石,開始打火。
    火星濺起。
    寒風再度掀起,王傳寶隻覺背後一陣陣毛骨悚然。
    扭過頭去,借助著屋外的絲絲月光。
    那是什麽?
    一個模糊的、慘白的人形輪廓,正懸掛在房梁之上。
    長長的、散亂的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麵孔。
    一件沾滿暗紅汙跡的破爛白衣,在無風的黑暗中,竟在輕輕地、詭異地飄蕩著。
    最令人心膽俱裂的是,那懸掛的身影,腳尖似乎正對著他所在的位置。
    和溪邊老柳樹上一模一樣。
    那索命的吊死鬼!它竟然追到家裏來了!
    “嗬……嗬嗬……”
    王傳寶的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
    他想尖叫,卻發現喉嚨被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想逃跑,雙腿卻如同灌了鉛,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臉上隻剩下扭曲的、非人的恐懼表情,身體猛地向後一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後腦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又過了一日。
    得知王傳寶重病不起,徹底丟了魂,之前還在罵王傳寶廢物的王世明也開始變得心神不寧,疑神疑鬼。
    夜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吱呀……”
    一聲輕響,風吹動了堂屋的窗戶。
    “啪嗒……啪嗒……”
    一陣極輕微、極緩慢的腳步聲,從堂屋方向傳來,由遠及近,仿佛正朝著他臥房這邊走來。
    腳步聲停在了他的臥房門外。
    死一般的寂靜。
    王世明猛然坐起,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一動不敢動。
    王世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細聽。
    “王……世……明……”
    一個冰冷、飄忽的聲音,如同貼著他的耳朵響起,清晰地鑽入他的腦海。
    “呼……”
    一陣陰冷的穿堂風,將他臥房內桌上那盞豆大的油燈吹滅。
    “啊……”
    王世明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頭皮瞬間炸開。
    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砰”地一聲砸在枕頭上,雙眼翻白,徹底暈死了過去。
    王傳寶的重病不起和王世明的暈厥不醒,如同兩記重錘,徹底砸碎了王家人的小心思。
    這一場“鬧劇”,就此收場。
    ……
    秋日。
    沉甸甸的稻穗壓彎了腰,翻湧起一片令人心醉的稻浪。
    六百二十畝良田,終於迎來了收獲的季節。
    陳立家中之前的兩百畝田,今年已經恢複到了七百斤的產量。
    前年買的一百二十畝,也來到了六百斤的產量。
    新買的三百畝,因為優質的稻種不足,又沒漚肥,再加上王家人破壞,平均下來,隻收得四百來斤的糧。
    不過,這些,都會慢慢變好的。
    糧倉被一袋袋飽滿的稻穀都完全堆滿,不得已隻能在前院的廂房中,騰出了數間作為倉庫。
    沉甸甸的喜悅中,陳立家宅院內外打掃一新,張燈結彩。
    貼上了幾對寓意吉祥的喜聯,門楣上掛了簇新的紅綢。
    納妾。
    趁著豐收之際,陳立也準備讓柳芸正式入門。
    雖非娶妻,但辦得也隆重。
    陳立決定擺三天流水席,宴請全村。
    消息一出,整個靈溪村炸了鍋。
    無論平日裏與陳家關係親疏遠近,都接到了邀請。
    開席這天,陳家大院門口支起了十多口巨大的鐵鍋,各式時令蔬菜、油豆腐、白米飯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甚至雞鴨魚肉都不少。
    陳立的意思很明白,敞開了吃,管夠。
    陳家大院內外,人聲鼎沸。
    數十張八仙桌坐得滿滿當當,後來的人幹脆就端著碗,或蹲或站,圍在鍋灶旁、院牆邊,吃得熱火朝天。
    村民看著那滿桌的肉菜,聞著那濃鬱的香氣,羨慕、驚歎、敬畏的目光交織。
    納妾禮。
    不像婚禮有那麽繁複的儀式。
    陳母端坐主位,陳立和宋瀅立於一旁的正堂裏。
    柳芸穿著一身嶄新、剪裁得體的水紅色細布衣裙,顯得格外清麗。
    她低眉垂目,雙手捧著一杯滾燙的茶水,蓮步輕移,走到陳母麵前,盈盈跪拜下去,聲音輕柔卻清晰:“娘,請喝茶。”
    陳母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意,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連聲道:“好,好,起來吧,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接著,柳芸又向陳立和宋瀅分別敬茶:“老爺,請喝茶。”
    “夫人,請喝茶。”
    陳立微微頷首,接過茶杯。
    宋瀅將柳芸扶起,從袖中取出一支做工精巧、樣式古樸的銀簪,簪頭是一朵小巧的梅花,顯得雅致而不失分量。
    “芸妹。”宋瀅抬手輕輕插入她烏黑的發髻之中:“進了陳家門,往後咱們姐妹同心,好好過日子。”
    柳芸身體微微一顫,再次深深一福:“芸兒謝過夫人,定當盡心侍奉老爺、夫人和母親。”
    禮成。
    柳芸正式成為了陳立的妾室。
    “恭喜陳老爺!賀喜陳老爺!”
    “陳老爺好福氣啊!新媳婦真是俊俏!”
    “陳夫人真是大度賢惠!”
    席間一片善意的讚許與道賀聲。
    圍觀的人群中,有真心道賀的,有嘖嘖稱奇的,自然也少不了幾道混雜著嫉妒和探究的目光。
    但這些,很快都被淹沒在席間的喧鬧與喜慶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