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這不是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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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東西拿來了。
陳不凡將棉簽的一頭用磁鐵反複摩擦了幾下,使其帶上微弱的磁性,然後他再次彎下腰,將棉簽小心翼翼地伸進檢修口,在那道“裂痕”的位置輕輕地來回擦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他的動作。
幾秒鍾後,陳不凡抽出了棉簽,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雪白的棉簽頭上吸附上了一層灰黑色的、極其細微的……金屬碎屑。
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寂靜。這是……什麽情況?
“這不是裂痕。”
陳不凡舉著棉簽,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這是有人用硬度極高的合金刻針,在主軸上刻意劃出的一道劃痕,再在劃痕裏填上用銼刀銼下來的鐵粉,偽造出金屬裂紋的假象。”
轟!陳不凡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所有人的腦子裏炸開!
人為破壞?!誰這麽大膽子?誰有這麽惡毒的心腸?這要是真的開機了,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人的後背都冒出了一層冷汗,王廠長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一把搶過陳不凡手裏的棉簽,湊到眼前看了又看,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你憑什麽這麽說!”
之前那個技術員還是不服氣,梗著脖子強道。
“這也有可能是機器本身加工時留下的金屬殘渣!”
陳不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英國人的工藝,主軸出廠前要經過三道探傷和五道清洗,你覺得會有殘渣留下來?”
“另外,如果是運輸磕碰,或者機器本身的裂紋,痕跡的走向和受力點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陳不凡的手指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
“這道劃痕的角度、力度和深度,都帶著明顯的個人發力習慣。”
他頓了頓,目光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緩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人群後方,那個臉色微微有些變化的李衛國身上。
“而且,能接觸到這台機器核心部件又懂得用這種手法來偽造現場的人,我想……整個廠裏也沒幾個吧?”
李衛國的瞳孔猛地一縮!
陳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初級心理側寫技能,發動!
【目標:李衛國】
【微表情分析:嘴角不自覺下撇,眼瞼收縮,典型的驚慌與恐懼反應。】
【肢體語言分析:左手下意識握緊,身體重心後移,呈現防禦與逃避姿態。】
【綜合判斷:目標對此事高度知情且與自身有重大利害關係,說謊概率90%以上。】
找到了!陳不凡的心中一片雪亮。
就是你!李衛國!你為了把我拉下水,為了讓這台機器開不起來,竟然用這麽歹毒的手段!你這是要拿全廠工人的命來給你陪葬!
陳不凡的眼中殺機一閃而過,他沒有當場點破,證據還不夠,但他已經給李衛國判了死刑,他要親手把這個毒瘤從紅星廠裏挖出來!
係統麵板在陳不凡的腦海中淡去,那一行“說謊概率90%以上”的血紅小字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車間裏死一樣的寂靜,所有人都被“人為破壞”這四個字砸懵了,空氣凝固了,隻有那台銀灰色的機器冰冷地矗立著,像一尊沉默的墓碑。
王廠長的臉色從慘白轉為鐵青,又從鐵青轉為一種暴怒的紫紅,他捏著那根棉簽的手在劇烈地顫抖,指節捏得發白。
“誰?”
一個字從王廠長的牙縫裏擠出來,帶著血腥味。
“是誰幹的?!”
他的咆哮聲在空曠的車間裏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這是要我們紅星廠死啊,這是要所有人的命啊!”
人群後方,李衛國的眼皮瘋狂地跳動,他藏在袖子裏的那隻完好的手,掌心裏已經全是冷汗。
不可能。他怎麽會知道?這小子怎麽可能看得出來!
那個戴眼鏡的老技術員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指著陳不凡,聲音尖利。
“你胡說八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人為的?我看你就是想嘩眾取寵,推卸你翻譯不力的責任!”
陳不凡的眼神甚至沒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他的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釘在李衛國身上。
“證據?”
陳不凡的聲音很冷,也很平靜。
“證據就是,一個合格的技術員永遠不會把一道深度不足零點一毫米的刻痕當成一道足以威脅主軸安全的結構性裂紋。”
“除非他心裏有鬼,或者說,他就是那個畫鬼的人。”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順著陳不凡的視線聚焦到了人群最後方的李衛國身上。
李衛國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暴露了?不!他不能慌!
“你看我幹什麽!”
李衛國猛地挺起胸膛,色厲內荏地吼道。
“陳不凡你血口噴人!你自己沒本事就想拉個墊背的?啊?!”
他往前走了兩步,指著自己的傷手,擺出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王廠長您看啊!這小子昨天剛打斷了我的手,今天就給我扣上這麽大一頂帽子!”
“他這是公報私仇!他這是階級報複!我看這件事根本就是他自導自演,賊喊捉賊!”
李衛國反咬一口,又毒又狠,他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他就不信,一個廠長會信一個黃毛小子,而不信他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廠辦主任。
然而,王廠長隻是冷冷地看著他表演,一言不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李衛國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陳不凡笑了,那笑容裏沒有溫度,隻有徹骨的冰寒。
“李主任,你好像很著急啊。”
“我著急?”
李衛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廠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能不急嗎!不像某些人,還有心情在這兒挑撥離間!”
“是嗎?”
陳不凡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到李衛國麵前。
“我倒覺得,你是急著銷毀證據。”
李衛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什麽……什麽證據?”
“廠長。”
陳不凡不再理會李衛國,他轉過身,麵向臉色陰沉如水的王廠長。
“想知道是誰幹的,很簡單。”
整個車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查。”
陳不凡隻說了一個字。
“今天早上,有資格有機會接觸到這台機器檢修口的人,不超過五個。”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那幾個技術員,最後落回李衛國臉上。
“把這幾個人全都控製起來,查他們的手,查他們的口袋,查他們隨身帶的工具包!”
陳不凡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凶手用來刻劃主軸的那根高硬度合金針,還有他用來銼鐵粉的那把小鋼銼,現在一定還藏在他身上,因為他根本沒有時間處理掉這些東西!”
這番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的迷霧!對啊,這麽簡單的道理!
那幾個被懷疑的技術員臉色一白,但馬上就挺起了胸膛。
“查就查,誰怕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隻有李衛國,他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變得慘白如紙。
鋼銼……合金針……他……他的確還放在自己外套的內兜裏,他本想找機會扔進廁所衝掉,可王廠長來得太快了!
“王廠長,不能聽他的!”
李衛國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尖叫。
“這是汙蔑,這是沒有證據的栽贓!這是對我們老同誌的侮辱!”
“我們為廠裏流過汗,出過力,不能讓他一個黃口小兒這麽糟踐!”
“閉嘴!”
王廠長終於爆發了,他一聲怒吼嚇得李衛國渾身一哆嗦。
“保衛科,給我叫保衛科的人過來!”
王廠長對著身邊的一個車間主任吼道。
“把今天早上進過這個車間的人,一個都不許放走,全都給我看起來!”
“是!”
那主任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跑去搖電話了。
車間的兩個大鐵門“咣當”一聲被人從外麵關上了,所有人都成了甕中之鱉。
李衛國徹底慌了,他眼珠子亂轉,額頭上的冷汗像溪水一樣往下淌。
他完了,他今天死定了。不,他不能就這麽完了!
“我……我手疼得厲害……”
李衛國捂著自己那隻吊著的胳膊,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要去醫務室,我傷口裂開了!”
他一邊說一邊就想往人群外麵擠,想趁亂溜走。
“站住。”
陳不凡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像一堵牆,紋絲不動地擋住了李衛國的去路。
“李主任,現在誰也走不了。”
“你……”
李衛國看著眼前這張年輕而平靜的臉,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你讓開!”
“怎麽?”
陳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醫務室裏有幫你銷毀證據的藥水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