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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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月之塔所屬·13號暗滅團·副隊長:惠伊珍·馬卡隆
即使是被稱為魔法界頂點的“魔法元老會”,也擁有審判資格的肅月之塔……而惠伊珍·馬卡隆,正是隸屬於這個隱藏在世間陰暗麵活動的世界頂級魔法戰士機構的精英。
她的生活向來以興趣為主導,未來也將繼續如此。
她熱愛冒險。
追隨卡恩隊長的理由很簡單:和他一起行動時,總會有意想不到的趣事發生。
然而……“這太過分了!”
真正的、以生命為籌碼的冒險,對惠伊珍來說一點也不有趣。
“哇啊!”
刺骨的寒風如刀刃般掠過她的臉頰,逐漸麻痹了她的感官。
這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異樣觸感,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
她慌忙嚐試調動魔力產生熱量……卻失敗了。
“…咦?”
體內的魔力如深潭死水,毫無回應。她真的慌了。
不止是她……整個世界的魔力都凝固了,凍結了,像被冰封的河流,紋絲不動。
“不可能……”
魔力凍結現象。這種事怎麽可能毫無預兆地發生?但更令她震驚的,是眼前的世界。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視野所及,盡是藍綠色調……深邃、冰冷、非人間的顏色。一根白色的巨大石柱孤零零地矗立在虛無之中。而前方,那個熟悉的黑發背影,正是白流雪。
她下意識地仰頭。
深藍色的天幕……不是尋常的天藍,而是那種近乎宇宙虛空、刺激著人類原始恐懼的幽暗之藍……之上,布滿了閃爍的星座與流淌的星河。那深邃的藍色讓惠伊珍的手指無法控製地顫抖。
更可怕的是,這並非全部。
在這看似唯一立足點的“單腿”下方,同樣展開著天空。
上下皆是星空。
天空與“大地”,都被無數星座占據。那些星座並非星光,而是由成千上萬塊散發著微光的寒冰凝結而成,冰冷而璀璨。
撲通!
“嗚……”
腿一軟,惠伊珍跌坐在地。她試圖用手捂住因驚駭而微張的嘴……卻在抬手瞬間,意識到了那異樣感的本質。
哢嚓、哢嚓……
細微的碎裂聲從指尖傳來。她的手、她的腳,正迅速被一層晶瑩剔透的冰晶覆蓋、凍結。
“誒?”
冰冷刺骨的寒意穿透皮膚,直抵骨髓。
手指僵硬得無法彎曲。她再次嚐試驅動魔力……依然毫無反應。
就在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寒意即將蔓延至手臂時,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清醒點,惠伊珍。你可是幻術係的專精法師。”
“隊長!我的手,我的手它……”
“是你的‘精神’在凍結。集中意誌,用心去融化它。”
“我、我試試……”
她死死閉上眼睛,試圖凝聚心神。但手腳傳來的、無比真實的冰凍痛楚,如同無數細針穿刺,讓她根本無法集中。
“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來幫你。”
卡恩低沉的聲音響起,同時,一股溫暖而堅定的魔力流順著他的手掌湧入惠伊珍體內。那並非尋常的熱量,而是一種熾熱的精神力量,如同破曉的陽光,開始驅散她四肢的嚴寒。冰層發出細微的“滋滋”聲,逐漸消融。
“哈……哈……得、得救了……”
“得救?”卡恩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殘酷,“言之過早。”
“什麽?”
“字麵意思。這個空間的溫度接近絕對零度,從物理層麵而言,生命活動本該不可能。但或許……比那更糟。”
“那、那不可能!我們還活著,還在說話……”
“因為在這裏,”卡恩打斷她,目光掃過這詭異的星空世界,“連‘死亡’本身,也被凍結了。”
荒誕。無法理解。惠伊珍的思維幾乎停滯。她想追問,卻被卡恩拉著站起身。
“不必追問。既然存在,就必有歸路。”他的語氣斬釘截鐵。
“隊長從不說謊……對吧?”
“當然。”
卡恩隊長是無所不能的大魔法師。隻要他在,就一定有辦法……惠伊珍這樣告訴自己,稍微定下心神。
“先跟上白流雪。”
“嗯……”
那根白色“單腿”(現在看清了,那似乎是一座巨大冰峰基部突出的岩柱)異常漫長。惠伊珍雙手緊緊抓著卡恩的右臂,踉蹌跟隨,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周遭景色吸引。
凍結的時間與空間。連死亡都凝固的世界。上下四方,無盡星辰。
此刻她才看清,那些構成星座的“星辰”,實則是無數懸浮的、不規則的巨大冰晶,散發著幽冷微光。一種非人間的、令人心悸的壯美。
她猛地甩頭。不能沉迷。這美麗,是致命的。
走在前方的白流雪停下了。
一道橫亙天地、流光溢彩的極光之牆擋住了去路,柔和的光芒中蘊藏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卡恩帶著惠伊珍在五步之外停步,靜靜觀察。
白流雪被極光阻擋,無法前行。他靜靜凝視了片刻,輕輕側頭,與卡恩目光一觸即分。
他看起來……毫無異常。
在這連靈魂都要凍結的環境裏,他竟似比身為精神係魔法師的惠伊珍更為從容。
那一瞬間,惠伊珍的自尊心微微刺痛,但又不得不承認……此前他能輕易看破自己的幻術,精神力恐怕早已遠超自己。
卡恩沒有任何動作,隻是觀察,表明無意幹涉。
白流雪似乎領會,重新將目光投向極光之牆。
緊張。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恐懼幾乎要衝破喉嚨。但他強壓下去。
‘按照所知進行即可。’
遊戲與現實不同。任何細節都可能偏差,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但必須去做。
否則,那個關於洪飛燕的、令人心悸的“壞結局”,將無從改變。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仿佛帶著冰碴的空氣,抬起手,伸向那絢爛而危險的極光彩幕……
“止步。”
聲音並非響起,而是直接在意識深處、在整片空間回蕩,如同億萬冰晶同時震動。
“我不希望你們繼續靠近。”
“呃啊!”
惠伊珍慘叫一聲,再次癱軟下去,耳鼻甚至滲出血絲。
卡恩雖未倒下,臉色卻也瞬間蒼白,眼中閃過駭然。
白流雪身體晃了晃,卻穩住了。
懷中某物傳來一絲暖意,體內另一股微弱卻堅韌的力量悄然流轉,助他抵禦了這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威壓。
“我必須進去。”
“人類……又是人類嗎?我已厭倦了。”
“說‘又’並不恰當。上一次來訪的人類,應是一千年前離開的。”
“千年?我對時間感知模糊。‘一千年’是多久?”
“始祖魔法師活躍的年代。”
“啊……是那時。原來如此。”
惠伊珍強忍靈魂的顫栗,望向白流雪挺直的背影,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震撼。
那聲音帶來的威壓,讓她血液逆流、魔力潰散,而白流雪竟能站立對話,甚至語氣平穩。
【燕蓮紅春三月的加護】
白流雪自然絕不輕鬆。另一份“十二神月”的加護此刻太過微弱,若非分潤自花凋琳的庇護力量與懷中那件神物持續散發暖意,他恐怕早已同惠伊珍一樣倒地不起。
“確實……久違了。那麽,所為何來?史上能與我如此對話者,皆被稱作‘英雄’或‘帝王’。你亦是其一?”
“我是學生。”
“學生?未曾聽聞的‘位階’。但顯然,你非同尋常。”
“算是吧。”
“那麽,目的為何?若僅是出於無聊的好奇或狂妄,便請回吧。至少此刻,我還能讓你們凍結的靈魂回暖。”
惠伊珍用盡全力扯動卡恩的衣角,眼神裏寫滿了“快走!”,但喉嚨被無形的寒意扼住,發不出聲音。
“然而,一旦跨過此界,”那聲音繼續道,帶著亙古的漠然,“我也無法保證什麽。你們的靈魂將永遠困於死亡的夾縫,在維度邊緣漂泊,直至存在的概念徹底消散。”
“無妨。請開啟道路。”
“理由?”
“我想與您打一個賭。”
“………”
聲音沉默了片刻。
然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聲席卷世界,冰川震顫,星辰搖曳,仿佛整個凍結的領域都因這笑聲而活躍了一瞬。
“賭約!賭約!甚好!甚好!”
(設定中,“青冬十二月”與“馬遊星”同樣,對“賭”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
在《埃特魯在線》的遊戲曆程中,以“白流雪”這一角色身份,這段對話是無法通過的壁壘。但以另一身份“馬遊星”的經驗,破解的關鍵詞正是……打賭。
嘩啦啦!
絢爛的極光之牆如同簾幕般向兩側分開,露出其後更加耀眼、更加純粹的潔白光芒。惠伊珍被刺得閉上眼,片刻後才勉強睜開。
“那、那是……月亮?”
在這片幽藍世界的中心,一輪巨大、圓滿、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月亮靜靜懸浮。
月華之下,連綿不絕的純白山脈蜿蜒起伏,冰晶覆蓋,折射著清冷光輝。
若卡恩與惠伊珍熟知大陸地理,便會認出……那是埃特魯大陸極北之地,傳說中凡人絕跡的“永凍白脊”山脈的縮影。
而在那輪巨月之下,山脈之巔,坐著一個身影。
通體如最純淨的藍寶石雕琢而成,身形巍峨,仿佛與山脈同高,與明月同輝。僅僅是存在本身,便散發著令萬物俯首的威嚴。
青冬十二月。
惠伊珍的呼吸停止了。震撼、恐懼、渺小感、以及一絲難以抑製的敬畏交織衝擊著她。眼淚湧出,瞬間在臉頰上凝成冰珠。
“我……真的不想……”
她死死抓住卡恩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卡恩沉默地仰望著那傳說中的存在,心中波瀾起伏。
‘十二神月……竟真的直麵……’
“有趣的提議,人類!”
青冬十二月俯視著螻蟻般渺小的白流雪,冰晶構成的嘴角似乎彎起一個弧度。
“既有賭約,便需賭注。說出你的所求。”
“若我勝,請您釋放因竊取您之物,而永遠徘徊於‘九天’之中的海盜之王……布萊克·貝利茲的靈魂。”
“哦?”
青冬十二月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仿佛在說“你竟知曉此事?”,但祂並未追問細節。對祂而言,緣由並不重要。
“他尚未消散,仍在九天邊界徘徊。那傲慢的海盜,靈魂倒是堅韌。尋常靈魂,早已湮滅。”
祂略作沉吟,點了點頭。
“可。也是時候,結束這場漫長的漂泊了。”祂的視線鎖定白流雪,“而我的條件是……”
“你的‘存在’。若我勝……你需以徹底的‘消亡’,償還踏入此神聖之地的僭越之罪。”
“可以。”
白流雪沒有絲毫猶豫,點頭應允,邁步跨過了那道無形的界限。
“隊、隊長……我們不進去嗎?”惠伊珍顫聲問。
“不。我們非是賭約當事人。”
然而,青冬十二月似乎並不在意這兩位旁觀者,並未合攏極光之幕,仿佛默許了他們見證這場賭局。
白流雪的身影,在浩瀚的冰原與巍峨的神祇麵前,渺小如塵埃。
但不知為何,卡恩凝視著那堅定前行的背影,竟覺得他的肩膀,仿佛能承載山嶽。
‘奇異的感覺。’
關於青冬十二月嗜賭的傳說,卡恩自幼耳熟能詳。
喜好賭約的祂接受過無數英雄的挑戰,卻從未有過敗績。
因此,白流雪理應失敗。
可他邁出的每一步,為何都透著一種近乎確鑿的自信?即便代價是自身的“存在”,也未見絲毫恐懼。這份篤定,從何而來?
“呼……”
行至山脈入口,白流雪停下腳步,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到刺痛肺腑的空氣。
‘不能放棄。’
他想起了自己曾在攻略本上,用加粗字體寫下的一句話。
‘無論發生什麽,絕對不要放棄。’
說來輕易。但“放棄”本身,往往才是最容易的選擇。然而從現在起,他必須將“不放棄”貫徹到底。
整個世界,此刻仿佛一張巨大無瑕的純白畫布。
當他第一步踏上山脈冰麵時,一個黑色的圓點,悄然印在了畫布中央。
白流雪開始攀登。圓點拉成一道細線,緩慢而固執地,向著絕巔延伸。
在這片時間停滯、萬物凍結的神之領域,連接天地的冰山、凝固的雲瀑、璀璨的冰晶星河之間,白流雪這個“異物”的存在,顯得如此突兀,卻又如此頑強。
青冬十二月,親自在那裏迎接他。
祂每一次呼吸,都帶起小型的暴風雪;每一次眨眼,周圍的冰晶世界便仿佛折疊又展開。祂的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期待趣事的微笑。
“甚好!那便……開始吧!”
賭局的地點,位於白色山脈深處一座尤為陡峭的冰峰之巔。
峰頂如刀鋒般狹窄,兩條光滑如鏡、向上傾斜的冰道平行延伸,如同為巨人準備的滑梯。
冰道起點處,各放置著一顆直徑超過三米的、渾圓剔透的巨型冰球。
規則極其簡單:各自推動冰球,沿冰道向上,先越過山頂那道閃爍著微光的“終點線”者勝。
這賭約形式,卡恩亦在古籍中見過。但他從未想過,自己能親眼見證神話的現場。
親眼見證傳說,這種感覺難以言喻。
惠伊珍也終於意識到局勢的非同尋常,不再抱怨,隻是屏息凝神,緊抓卡恩的衣袖。
一片完美的、呈現六角對稱的冰晶雪花,自虛無中緩緩飄落。
當它輕輕觸及冰麵,與下方綿延萬裏的山脈融為一體時……賭局,開始了。
“什麽?”
惠伊珍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這種程度……就敢向十二神月挑戰?”
難以置信。強?根本談不上。與青冬十二月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太慢了。
白流雪推動冰球的速度,笨拙得像個初次接觸重物的孩童。而青冬十二月那邊,冰球卻如同被無形之力牽引,沿著冰道平穩而迅疾地上升,仿佛那不是沉重的冰岩,而是一片羽毛。
她也熟知那些傳說。
曾挑戰青冬十二月的,是些什麽人?統治時代的英雄,縱橫七海的海盜王,統一大陸的帝王,以一劍平天下的劍聖,魔力通神的大魔導……他們皆敗了。
但至少,他們展現出了能讓神祇稍加認真的力量。
可白流雪……他已經汗流浹背,氣喘籲籲,每一步都顯得無比艱難。冰球幾乎紋絲不動,需要他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推動分毫。
‘毫無希望。’
惠伊珍心中湧起一股荒謬感。就為了進行這樣一場必敗的賭局,來到這絕地?
這樣下去,白流雪會死。不,是“存在”會被抹去。
“隊長,我們該回……嗯?”
她發現,卡恩隊長正以異常嚴肅、甚至稱得上凝重的目光,緊緊盯著白流雪。
‘為什麽?’
有什麽好看的?勝負早已注定。十二神月固然令人敬畏,但留在這裏,不如盡快思考退路。
然而,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半天。一天。惠伊珍漸漸感到了異樣。
青冬十二月隻用半小時便抵達了山頂,勝負早已分曉。
‘他為什麽不放棄?’
明明已經輸了。
白流雪依舊像一隻固執的烏龜,在陡滑的冰道上掙紮。冰球數次失控滾回,他也數次滑倒,摔得滿身冰屑,手掌破裂滲出鮮血,瞬間凍結。可他總是默默爬起,重新抵住冰球,繼續向上。
‘他知道自己輸了嗎?’
一周過去。兩周過去。看到他依舊沒有放棄,惠伊珍忽然明白了。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輸了。但他……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不放棄”本身在堅持?’
她抬起頭。
冰峰之巔,青冬十二月靜靜地、一動不動地,俯視著下方那個渺小如蟲豸的身影。
祂會在那裏,直到那個人放棄,消亡,或者……抵達。
‘瘋了。不可能。以那種凡人之軀,怎麽可能推上山頂?’
用人類的身體推動那巨大的冰球已是奇跡,何況是在這光滑陡峭、寒氣侵蝕靈魂的絕地?
沒有懸念。他會失敗。應該離開。
可是,這個念頭越是強烈,她的雙腿卻像被釘在原地,無法挪動分毫。
兩周過去,仿佛為了觀看這魯莽的少年,無數冰晶雪花自發聚集,如同沉默的觀眾。
一個月後,冰川中孕育的元素精靈,閃爍著微光,縈繞在山峰周圍。
兩個月後,深空中那些冰冷的星辰,也似乎將“目光”投向了此處。
在這期間,惠伊珍不餓,不渴,不困。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
所有的精靈、星辰,都在靜靜注視這個不自量力的人類。它們沒有加油,沒有鼓勵,隻是靜靜地看著。
少年也沒有停下。他仿佛成了一台永不停歇的機器,隻是攀登,攀登,再攀登。
嘩啦啦!
毫無征兆地,冰冷的暴雨傾盆而下。
轟隆!哢嚓!
紫色的雷電在冰峰間狂舞。
沙沙沙!
暴雪緊隨而至,能見度降至極低。
轟隆隆!
恐怖的雪崩發生了,億噸冰雪傾瀉而下,瞬間淹沒了下方的冰道。
然而,當雪浪平息,那個黑色的身影,依舊在緩緩向上。他幾乎被埋在雪中,卻掙紮著,重新推開冰球。
他還活著。這本身就是奇跡。而他還在攀登。向著青冬十二月所在的方向。
或者說,向著那個“終點”。
三個月。
當白流雪的指尖,終於觸碰到山頂那道微光凝結的“終點線”,當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巨大的冰球推過那道無形的界限時……
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冰麵上,劇烈地咳嗽,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沫。
青冬十二月笑了。
那笑容並非嘲諷,而是帶著一種……純粹的、發現有趣之物的愉悅。
“精彩,人類。”
“哈……哈……呼……咳咳!”白流雪勉強抬起頭,臉色慘白如雪,嘴角卻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可惜……咳咳!要是……早五分鍾……我就……贏了……!”
“哈哈哈!”
青冬十二月的笑聲再次震動天地,這一次,少了威嚴,多了開懷。
“人類,你在胡言什麽。”
青冬十二月指向自己那顆冰球,用平靜而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是你贏了。”
惠伊珍和卡恩,此刻才駭然發現……十二神月的那顆冰球,依舊靜靜停在終點線前,一寸未過。
“什、什麽?!”惠伊珍失聲驚呼。
原來……這場賭局從一開始,就並非“競爭”。
青冬十二月,冰雪的主宰,推動一顆冰球上山,何須親手?意念一動即可。
那麽,祂為何要以“賭約”形式,與曆史上的英豪們“比賽”?
真的隻是為了從他們手中奪取勝利?真的隻是為了彰顯自身的不敗?不。並非如此。
祂隻是……在這漫長的永恒中,找不到一個能與之“對賭”的對手。
勝負本身,對祂毫無意義。
祂所求的,不過是一個“不放棄”的對手。一個無論麵對何等絕望的差距,無論希望多麽渺茫,都堅持到最後一刻的靈魂。
青冬十二月緩緩走到自己的冰球旁,伸出晶瑩的手指,輕輕一點。
冰球無聲地向前滾動一寸,越過了終點線。
“真是遺憾。若再早五分鍾,勝者便是我了。”
祂如此說道,冰藍色的眼眸中,倒映著下方虛脫卻依舊挺直脊背的棕發少年,閃爍著欣賞的光芒。
星空靜默,冰原無聲。
隻有那輪巨大的明月,將清冷皎潔的光輝,平等地灑在神祇與凡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