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輪飽滿的圓月高懸於天幕，清冷的月光散在鎮子西郊的小屋上。
    小屋的窗戶透出一點搖曳的暖黃色光芒。
    那是何西指尖凝聚的光球。
    【光亮術】的練習，比何西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得益於【大地親和】帶來的魔力恢複加速，以及那本大衛的筆記，經過昨天一夜的反複嚐試，何西已漸漸摸到了門檻。
    白天他狠狠補了一覺，恢複透支的精神。
    此刻，在又進行了幾個小時的枯燥練習後——
    【已掌握技能：光亮術】
    指尖那原本還有些飄忽不定的光球，此時變得穩定而明亮。
    ‘成了！’
    何西心中一喜，但隨即又有些失望。
    ‘沒有增加智慧屬性呢......’
    他感受著新掌握的法術帶來的細微變化，心中了然。
    ‘看來付出和收獲是成正比的。’
    ‘這【光亮術】隻是個純粹的照明戲法，沒什麽技術含量，對精神力的錘煉微乎其微。’
    ‘不像【地刺術】，難度更高，如果沒有【大地親和】，估計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學會。’
    他瞥了一眼布魯斯，此刻正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布魯斯，早點休息吧。”何西熄滅指尖的光球，小屋瞬間陷入黑暗，隻有月光從窗戶透進來，“我們明天收拾收拾，準備離開了。”
    “明天就走？”布魯斯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是因為昨天晚上來的那兩個衛兵嗎？今天早上他們不是又來了？還說什麽......領主大人邀請你去莊園做客？”
    布魯斯這兩天被折騰得夠嗆。
    作為一隻作息規律的狗，它每天需要睡足15個小時。
    但這兩天何西指尖的光球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弄得它狗眼都快閃瞎了。
    而且他感覺自從他會說話之後何西就怪怪的——白天蔫蔫的，晚上卻精神得很！這完全不符合它的認知！
    “不是因為他們，”何西搖搖頭，走到床邊坐下，“雖然他們一開始莫名其妙跑來趕人挺煩的，但我本來就打算走了。如果不是那本筆記的話。”
    “筆記？”布魯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關筆記什麽事？”
    “當然是為了學技能！掌握兩個基礎法師技能，就能去法師公會完成入門認證！有了認證徽章，就能注冊成為冒險者！到時候......”
    “冒險？！”
    布魯斯瞬間精神了！尾巴“啪嗒啪嗒”拍打地麵，睡意一掃而空，“真的嗎？我們終於要去冒險了？！傳說中的龍穴和寶藏！還有地下城！”
    “是啊！”何西也被它的興奮感染，“莊園就不去了，沒意思。當務之急是......賺錢。”
    他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幾枚銀鱗和銅釘。
    從霍爾德帶來的錢，在普林特這一年多坐吃山空，已經所剩無幾了。
    冒險需要裝備、補給，沒錢寸步難行。
    布魯斯正沉浸在“冒險家布魯斯”的幻想中，鼻翼猛地抽動了幾下。
    “唔......何西？”它疑惑地抬起頭，“好像......有什麽奇怪的臭味？”
    “臭味？”何西吸了吸鼻子，沒聞到什麽。
    但布魯斯的鼻子從不出錯！
    “聞起來像是臭掉的雞蛋，又像是......放了很久的爛肉？”
    何西心頭一緊，立刻起身，帶著布魯斯快步走出小屋。
    屋外，月光如水。
    空氣中那股臭味似乎更濃了。
    何西的目光銳利地掃向普林特小鎮的方向。
    黑暗中，鎮子輪廓影影綽綽，似乎......有什麽在蠕動？
    他帶著布魯斯小心翼翼地朝鎮子方向靠近。
    越靠近鎮子，那股臭味就越發濃烈刺鼻。
    何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抬起手，指尖亮起一團白光。
    【光亮術】
    光球劃出弧線，精準落向鎮口那片蠕動的黑暗！
    光芒驅散了陰影。
    何西和布魯斯瞬間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幾隻佝僂著身體、皮膚呈現病態綠色的生物暴露在光明之下！
    它們身高隻到人類孩童的腰部，尖耳獠牙，一雙雙渾濁的黃色眼睛在強光刺激下痛苦地眯起，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
    紛紛用爪子捂住眼睛，布滿利齒的嘴巴無聲地張開。
    ‘哥布林！？’
    何西心頭巨震。
    ‘哥布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它們怎麽越過鎮子的哨卡的？’
    ‘不對......感覺哪裏很奇怪。’
    盡管心中充滿疑惑，何西卻沒有立刻施展【地刺術】進行攻擊。
    在搞清楚狀況前，貿然消耗魔力是法師的大忌。
    就在這時，何西感覺自己的褲腳被猛地扯動！
    他低下頭，看到布魯斯正咬著自己的褲腿，眼中滿是焦急。
    “布魯斯？”何西剛想開口詢問，聲音卻如同被無形的海綿吸走，消失在空氣中！
    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也聽不見布魯斯的嗚咽！
    何西瞬間明白了那種詭異的違和感來自何處。
    哥布林在嘶叫，布魯斯在狂吠，他自己也在說話，但周圍卻是一片死寂。
    好在，施法並未受到影響。
    他立刻又釋放了一個【光亮術】，閃得幾隻試圖靠近的哥布林連滾帶爬地退開。
    隨即，他極速後撤，布魯斯緊跟其後。
    大概退出了四五十米，風聲、蟲鳴和自己的腳步聲才如同潮水般重新湧入耳中。
    “呼......呼......”何西大口喘著氣，耳朵裏重新灌入了自己的呼吸聲和布魯斯的吠叫。
    那些哥布林追到那片無形的邊界便停下了腳步，在寂靜的區域內對著他們張牙舞爪，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見鬼！何西，我剛才差點把嗓子喊破了，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布魯斯心有餘悸地喊道。
    “你之前聽得見自己的叫聲嗎？”
    “聽不見！”布魯斯下意識地回答，隨即反應過來，“啊！你的意思是......靠近小鎮的地方，我們說話互相都聽不見？”
    何西凝重地點點頭：“對！那片區域......聲音被某種力量隔絕了！”
    他望向死寂的普林特小鎮，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這些綠皮小矮子是從哪個臭水溝裏爬出來的？那股惡臭就是它們身上的味道！”
    “不清楚，我們先繞到鷹爪莊園那邊去。注意聽，一旦發現聲音又變小了，立刻提醒我。”
    “明白！”
    一人一狗借著月光轉向西邊的方向。
    當他們拐過鎮子最西邊的拐角，準備繞向通往莊園的大路時，空氣中，漸漸飄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布魯斯低“唔”了一聲。
    何西的心猛地一沉！
    夜色下的普林特鎮，安靜得可怕。
    突然，何西停下腳步，他發現不遠處，鎮子最高處的鍾樓上，似乎掛著什麽東西。
    一陣夜風吹過，卷走了遮蔽月亮的浮雲。
    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
    那是一具玩偶。
    像是用黑色泥土捏成的。
    玩偶的頭上，烏黑的長發，在夜風中輕輕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