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媽媽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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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會明白我的苦衷。”
    上來時,許清安就聽見這麽一句。
    家裏能讓魏斯律深夜推心置腹聊天的,隻有周漫。
    他口中的那個“她”,就隻能是她。
    魏斯律能有什麽苦衷?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許清安縮回搭在門把上的手,轉身下樓。
    她無意偷聽,更沒有興致進去打擾他們。
    第二天她依舊早早出門上班,開車堵在早高峰的路上令人煩躁。
    但是一想到家裏烏糟糟的,便覺得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都動聽了,遠遠好過聽周亦謙的哭喊。
    她趕到辦公室時,一個中年男人戴著細框眼鏡從總裁辦公室出來。
    男人穿著裁剪精良的黑色西裝馬甲,打同色領帶,白色襯衫上戴了金色袖扣,腕表是同色係淡金。
    幹淨講究,又有品味。
    身材保持得很好,整個人顯得年輕有精神。
    趙特助忙介紹:“小許,這是孟總。”
    許清安忙鞠躬問好:“孟總好。”
    孟琢成點了點頭,緩步邁下台階。
    “小許,以後有什麽事就來找我,把這裏當家一樣。”
    舉手投足間,溫潤儒雅。
    許清安覺得他不像商人,像古代的文臣大儒。
    “謝謝孟總。”
    她察覺到孟琢成注視的眼神,好奇地回望過去,越看越眼熟。
    但是她能確定,她並不認識這樣厲害的人物。
    辦公室眾人都在電腦後悄悄看著,互相遞眼色,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孟總對人這麽熱情。
    孟琢成收回視線,闊步往外走,趙特助和其他三位秘書都跟了過去。
    趙特助朝許清安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許清安拿起筆記本電腦,快步追上他們。
    他們下到八十六層,趙特助隨孟琢成走進一間寬敞明亮的會議室,三位秘書則走向隔壁。
    許清安跟著走進隔壁,找了個位子坐下。
    女秘書薑玥指了指桌上的頭戴式耳機,對她說:“一會孟總要和言陸集團的總裁談合作,我們負責記錄總結會議內容。”
    “謝謝。”
    許清安笑著道謝,把耳機戴好,打開電腦。
    十分鍾後,耳機裏傳來富有磁性的男人聲音。
    這道熟悉的聲音如同電流貫穿身體,許清安的心髒漏跳一拍,腦海裏閃過某人的音容笑貌。
    她隻出神了一瞬,迅速集中注意力,繼續記錄。
    第一天上班,她不能出錯。
    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
    許清安抓起電腦,第一個衝出房間,眼巴巴地望著會議室緊閉的門。
    薑玥跟出來:“小許,我們得趕緊回去把會議要點整理出來,一會孟總要看。”
    許清安邊走邊回頭看,走進電梯時,會議室都沒有人出來。
    她回到工位,搜索言陸集團。
    關於這家集團,網上的信息少之又少。
    是近半年崛起的跨國集團,總裁叫弗朗切斯科。
    許清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她關掉網頁,專注於工作。
    聲音相似的人太多了,魏斯律和他大哥魏瑉澤的聲音就一模一樣。
    這一天都是忙碌的,她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
    下班前,趙特助說她關於會議中涉及的專業知識總結得特別好,孟總讓她以後多和技術部門接觸。
    許清安開心極了,真是失去桑榆,收之東隅。
    她願意用婚姻失敗,換自己事業成功。
    離下班還有十幾分鍾,她無所事事,翻看趙特助落在她桌上的雜誌。
    雜誌第一頁寫著今晚七點半在文化藝術中心有場拍賣會,她好奇地瀏覽拍品。
    魏奶奶在時,酷愛收藏各種花瓶和首飾。
    耳濡目染下,她也開始關注各種拍賣會。
    翻到第三頁,一枚由金絲纏繞而成,鑲嵌紅寶石的玫瑰胸針赫然映入眼簾。
    許清安呼吸一滯,鼻頭酸得厲害,諸多情緒如同粗糲石塊,冷硬地摩擦胸腔。
    ——“玫瑰之心”,媽媽生前最喜歡的胸針,是爸爸送她的定情信物。
    爸媽出事後,家裏來了一些親戚,然後東西就少了很多,連這枚胸針都消失了。
    她當時八歲,隻記得爸媽連完整的屍身都沒有。
    小小的她緊緊抱住兩個骨灰盒,吃力地站著,被大大的親戚們拉拉扯扯。
    姨媽說跟她走,叔叔也要帶她回家,她被搶來搶去。
    短短半年後,那些搶她的親戚就開始嫌棄她,把她丟來丟去。
    許清安長大後才學會一個詞,吃絕戶。
    他們搶的是財物,不是當年那個小累贅。
    她死死盯著雜誌上的那枚胸針,難受得無法呼吸。
    爸媽是他們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啊,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爸媽寶貴的遺物。
    許清安快速打卡下班,為了避免堵車,掃了輛共享單車前往文化藝術中心。
    在親戚家輾轉半年,爸媽留下的東西,她什麽都沒有得到。
    “玫瑰之心”,她一定要買回來。
    這枚胸針不是古董,隻是製作精良,上麵的紅寶石值點錢,應該不會有人花大價錢競拍。
    許清安趕到文化藝術中心,時間還早,剛好辦理身份審核。
    工作人員確認她是魏氏集團總裁魏斯律的妻子後,沒有讓她繳納保證金。
    “魏太太,魏先生已經在網上預約,並繳納了保證金,這是您的競投號牌。”
    許清安接過“122”號牌,魏斯律預約並繳納了保證金,這就意味著無論她出多少錢,都從魏斯律的賬戶上扣除。
    她拿著號牌走進特意布置過的會場,對媽媽的遺物勢在必得。
    因為下班就來了,沒有換衣服,接引的工作人員隻當她是替老板競拍的打工人,把她引到稍微靠後的角落坐下。
    半個小時後,會場陸陸續續坐滿了人。
    穿著旗袍的拍賣師站到台上,會場安靜下來。
    根據雜誌的介紹,“玫瑰之心”是第九號拍品。
    許清安焦灼不安地等待,前麵的拍品是什麽都沒太注意。
    直到拍賣師說出“玫瑰之心”四個字,她挺直腰板,拿著號牌的手微微顫抖。
    “這並非一件普通的珠寶,您所見到的每一片花瓣,均由金絲一層一層纏繞塑形。”
    “而它的核心,是一顆重達5.21克拉的‘鴿血紅’紅寶石,產自緬甸抹穀,色澤純淨,被完美地鑲嵌其中,成為這朵黃金玫瑰跳動的心髒,象征愛情不可摧折的力量……”
    許清安凝神屏息,死死盯著“玫瑰之心”,生怕媽媽的遺物再次消失。
    末了,拍賣師的目光掃過全場,語氣嚴肅而莊重。
    “女士們,先生們,‘玫瑰之心’的起拍價是兩百萬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