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吃絕戶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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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雲茹打殺人了。
    月白的被褥被鮮血浸透,赤身裸體的男屍圓睜著眼躺在她腿下。
    江雲茹高舉著燭台,手抖得不受控製。
    腦中混沌一片,想不通自己怎麽突然從高門大戶的主母被逼成了殺人犯。
    半個時辰前,她強熬著理完莊家名下店鋪近三個月的賬。
    等忙完回來,已是夜色深深。
    臥房燈火極暗。
    她散發上床,一向冰冷的衾被觸手竟是溫熱的。
    下意識想後退一步,一個赤身男人猛的從床後撲出將江雲茹壓住便摸。
    二人臉對著臉,江雲茹認出這人竟是自己亡夫的堂弟莊遠。
    江雲茹想喊。
    男人捂住她的嘴。
    “好嫂嫂,別叫。我哥死了幾年了,你嫁進來連身子都沒破,夜裏難道不覺得寒涼嗎?弟弟我來替你暖暖。”
    江雲茹渾身發抖,男人的手掌捂得她喘不過氣。她拚命掙紮,卻被壓得更緊。
    “你瘋了!快放開我!”江雲茹在男人手下嗚咽。
    “嫂嫂,你別叫。”男人貼近她耳邊,呼出的酒氣熏得江雲茹一陣惡心,“我早就想這樣了。你的腰這麽細,不就是天生要讓男人肏的嗎?”
    江雲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汙言穢語。
    憤怒、驚恐、羞惱一時間齊齊湧上,燒的她心肺滾燙。
    她停止了掙紮,眼神柔柔的看著莊遠。
    莊遠以為她從了,麵露得意。
    “你要是敢喊人,我就告訴全府上下,是你勾引我的。你一個寡婦,誰會信你?”
    這種少年寡婦最好上手了,他捂嘴的手挪開,嘴上依舊不忘記警告。
    “莊遠,你先鬆開我。”江雲茹放軟聲音,“咱們到床上去。”
    莊遠鬆了鬆手,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嫂嫂終於想通了?”
    江雲茹趁機從地上起身,強忍著惡心朝桌邊走去。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燭台上,那是她出嫁時帶來的陪嫁,純銀打造,底座沉重,銀插尖銳。
    “嫂嫂,別磨蹭了。”莊遠從爬起來,向她走來。
    江雲茹背對著他,手指攥緊了燭台。她能感覺到莊遠走近了,他的呼吸噴在她的後頸上。
    “你這個畜生!”江雲茹猛地轉身,高舉燭台朝莊遠脖子上戳去。
    莊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摸被戳穿的脖子。
    咚的一聲滑倒,壓在了江雲茹身上。
    長街上打更的梆子連敲幾聲,江雲茹才漸漸回神,
    她殺人了。殺了丈夫的堂弟。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隻有她急促的呼吸聲。
    她和夫君莊獻安從記事起,婚事就由兩家長輩定下,江家從武,莊家從文。
    自小她便被灌輸要做莊家婦的思想,也因此而努力。
    可在她出嫁當日,夫君卻意外喪命。
    按照宋律,她本可以不用成婚。
    但她婆母卻拿出當初兩家的定親信物,執意讓她要嫁入府中。
    既然嫁了,江雲茹便認了這個守寡的命,一心操持夫家。
    卻未曾想,老天爺竟然連苦守一生的機會都不給她!
    罷了,罷了。
    半晌,江雲茹就著房中的茶水擦淨麵容和雙手,換好衣服孤身往婆母趙氏房中走去,打算和婆母告罪道別後便去府衙自首。
    隻望婆母看在她這幾年盡心持家的份上,能幫忙照顧下自己唯一還活著的血親弟弟。
    江雲茹去主屋尋趙氏,卻並未見人影,內屋小祠堂卻有燭火悅動。
    江雲茹腳步虛浮的上前。
    “錢可送去了?”
    聽到祠堂內傳來婆母趙氏的聲音,江雲茹微頓。
    另一道聲音緊著傳來,“已經送去了。”
    江雲茹呼吸莫名有些小心了起來,婆母給誰送錢?通常莊家的賬麵都是要過她一番手的,平時這種事婆母都是直接交代她去做,為何找別人?
    很快,趙氏略微發顫的聲音道,“聽說那女子生了,母子可平安?”
    母子?江雲茹略蹙秀眉。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大夫人放心,大少爺如今很安穩,自從假死脫身之後,與陸姑娘日子安生,如今已經生下一兒一女。”
    轟——
    這句話猶如一番驚雷在江雲茹心頭炸響。
    冬日暖陽,她瓷白的臉瞬間褪去血色。
    趙氏除了莊獻安並無其他兒子,再者能叫上大少爺的,也唯有莊獻安一人。
    所以……
    什麽叫假死脫身?
    什麽叫陸姑娘生下一兒一女。
    她為何突然聽不懂了?
    “好事。”趙氏語氣先是欣慰,後又沉重幾許,“是時候該把人他們接回來了。”
    另一道聲音反倒遲疑,道,“那江氏女……”
    趙氏冷然,語氣並無感情,“她的藥膳我命人下了毒,總歸不過就這半年的事情。
    江家倒台,如今他們家隻剩下一個男丁,有何可懼的?
    三日後他不是要來看他姐姐嗎?
    路途上尋個殺手做掉便是,那江氏女的嫁妝不就是我莊家的囊中之物了?”
    那道聲音笑道,“夫人好計謀,這江氏女要是知道當年誣蔑江家,致使他們落難,是出自我們莊家之手,如今還會這般孝心嗎?”
    趙氏冷譏一笑,“當年江家明明和我們莊家一同出自江東,他們家卻一路水漲船高,光耀門楣。
    我們伏低做小,求著這門婚事,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們江家要依靠我們莊家,真是痛快。”
    江雲茹感覺胸膛的血都煮沸熬幹了,那一瞬間從極熱到極寒,雙眼一抹黑,差點站不穩。
    江家自小教養要尊信守諾,當年江家愧疚她,於是給出了半身家財,她就帶著豐厚的嫁妝,嫁入了莊家。
    莊家作為四品官員之家,卻極為奢靡。
    而她作為長媳,自然是要承擔這份重任,不光要調理幾房之中的各種齟齬,還要貼補銀錢,填補虧空。
    出錢不說。
    作為莊獻安的孝妻,她也要日日侍奉婆母,為亡夫抄寫經書。
    這六年無一日不勤勉。
    但無論她做了多少,莊家人對她依舊不鹹不淡。
    江雲茹一直以為是因為當初有人傳聞是她命格硬,克死了莊獻安。
    卻沒想到所有一切都是謊言!
    所以,她苦苦守著這個貞潔寡婦的名頭,為莊家日夜操勞。
    卻滿是欺騙?
    她捫心自問,從無愧對莊家,上到族中耆老,下到晚輩子孫,她都無一不好生照料,隻為彌補當年克夫之名。
    可現在卻告訴她。
    她的夫君沒死。
    還和別的女人在外生了孩子。
    當年構陷江家之事原來也是出自莊家!
    如今,他們不僅要要了她的命,還要她弟弟的命!
    從頭至尾,全是利用與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