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招妹一樣洗了一盆又一盆的還有野人三舅。
    鳧梓昨晚好一通洗洗涮涮。
    夜裏，還去找了個有點理發手藝的老爺子，幫著剪了很精神的平頭。
    一大早起來，就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
    還特意穿上了小外甥女從縣城給他買的，特別貴的衣裳、褲子和鞋襪。
    你還別說。
    別的男人在山上當一個月的野人，怎麽都得滄桑個幾歲吧。
    但被造化丹淬體改造過的鳧梓。
    仿佛是吸收了什麽山間靈氣，整個人的膚色好到不行。
    鳧家的顏值基因本就不錯。
    高高瘦瘦，濃眉下是一雙大大的瑞鳳眼，下頜線清晰。
    很陽剛，很直觀的帥氣！
    你猜他的年齡？
    誰會信他今年三十八？
    二十八都怕把他說老咯！
    鳧梓見大家都看著他，很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我這麽穿很怪嗎？”
    咖啡色的衝鋒衣搭直筒牛仔褲。
    大長腿無疑！
    可他以前就從來沒這麽穿過。
    鳧青吹了幾聲口哨：“不怪，特別帥！三哥你十年前都沒這麽帥過！”
    招妹也跟著海豹式鼓掌：“三舅爺爺是全家第一帥！窩以後長大了也要這麽穿！”
    鳧羽也連連誇讚：
    “三舅你這麽穿就是個精神小夥，這次去左所海就多住幾天，回頭就穿這一身送兩個表妹上學去。”
    眼看著還有不到十天高中就要開學了，鳧梓今天要下山給兩個女兒送學費去。
    耽擱什麽也不能耽擱孩子的教育。
    他昨晚就找了小外甥女商量。
    “阿羽，我......我這一個多月一共攢了七萬八千塊，我想給留家裏留一萬八做家用，然後，然後剩下的給你兩個表妹交學費。
    你表妹她們之前是在縣裏中學確實是拔尖的，但這去了市裏還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都說大城市的家長很舍得在孩子身上投資教育。
    反正是說高中三年沒幾個孩子不補課的，那課時費怎麽都要個一小時兩三百塊，我就想著每年的學費我都給出了，她們阿媽手上寬裕些，有補課需要的時候也能拿得出來。你看我這麽安排行不行？”
    之前的十幾年加起來，他都沒掙過這麽多錢。
    現在掙錢了卻顧不上家裏。
    他很愧疚。
    但在鳧羽眼裏，幾個舅舅在山裏熬了這麽一個多月辛苦掙來的錢，這麽用都還這般小心翼翼。
    終歸是“窮”這一個字給鬧的。
    她的鼻子微酸，肯定的點頭：
    “應當的！您是表妹們的的生父，在她們最需要花錢的時候咱不能有錢不給。
    這鬆茸每年都能挖一季的，您之後都不會缺錢掙。
    兩位祖母也不知道現在的高中生喜歡什麽，就給兩個表妹各自包了個紅包，您把紅包帶去，讓她們開學前多買兩身衣裳和文具。”
    鳧羽邊說，邊把兩個厚厚的紅包塞進了三舅的衣服兜裏。
    嗯，她替兩位祖母包的。
    一個紅包一萬塊。
    多少算是個心意。
    鳧梓捂著上衣兜子，咧嘴笑了。
    這錢誰給的他還不知道嗎？
    他給倆閨女花錢，卻打心底沒指望過倆閨女能對他什麽回報。
    但小外甥女不一樣。
    她是這個家庭現在的當家人，她的態度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能得到她的支持，他非常高興。
    鳧梓今早就穿著新衣裳，帶著好心情和他的大半身家往左所海去了。
    到左所海女方家時已是傍晚六點。
    女方家離某熱門景區隻有五公裏，此時村裏似乎特別的熱鬧，人聲鼎沸。
    進村才知道，有人家在辦喜事。
    鳧梓跟著人流往裏麵走。
    這一走才發現，原來熱鬧的源頭在他丈母娘家。
    “難道家裏在給兩個閨女辦升學宴？”
    小外甥女說過，很多城裏的孩子參加中考或高中，隻要考出了好成績家裏就會辦席的。
    想到這裏，他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他來了。
    他趕上了閨女的升學宴。
    臉上掛著的笑，遠遠的在看見丈母娘家門口的那紅彤彤的囍字就凝結了。
    丈母娘生了一個女兒三個兒子，小舅子們也是有走婚對象的，總不能他的兩閨女要嫁人了吧？
    才十五歲！
    不可能！
    而且這個村子的習俗也是走婚的！
    他心下著急，腳步也快了幾分。
    當他走到院門口，看見院子裏的場景後隻覺天昏地暗。
    那一身紅妝的，不是他的女人又是誰？
    這個女人十八歲和他走婚，第二年生的兩個閨女今年十五，三十四歲的她從沒有幹過什麽重體力活。
    看起來，一點都不老。
    穿上喜服，畫了新娘妝的她，和城裏那些二十七八的姑娘不相上下。
    和她肩並肩站著的男人，他沒見過。
    可人家挺著肚子的那個派頭，怎麽看怎麽像是個成功人士。
    鳧梓就站在院門口，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的女人和那個男人舉行中式婚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他的耳朵再也聽不見其它。
    死過一次的他，腦子異常清醒。
    腦子裏有個小人告訴他。
    不能給男人丟臉，要衝進去把那個馬上要送入洞房的男人打一頓。
    而且現在的他，能以一敵十！
    腦子裏還有一個小人立即跳出來反對。
    人家舉行的中式婚禮，是說那個挺著肚子的男人是漢人，漢人結婚可是要領結婚證的。
    結婚證，受法律保護。他現在衝下去，說不定對方還要拿著那個證倒打一耙的。
    兩個小人在他的腦子裏激戰。
    ......後者勝。
    死過一次的他，見識過小外甥女能耐的他，再不是一個月前的鳧梓了！
    他就這麽看著那個院子裏，熱熱鬧鬧的開酒席。
    二十多桌，人家那桌上比臉大的螃蟹什麽的都有。
    吃席的都興高采烈。
    其中，最醒目的是他的丈母娘。
    這個對他一直就沒有過幾分好臉色的當家人，此時滿麵紅光，和親朋好友舉杯間談笑風生。
    原來，丈母娘還有這一麵呢。
    是了。
    這個新女婿應該很給她長臉了。
    她這是揚眉吐氣呢！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村道上停了一長串他這個山民都認識的豪車。
    什麽大奔，什麽BMW，還有四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