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領主之怒,絕境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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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是這片星域唯一的語言。
    “星舟七號”的殘骸,如同一頭被開膛破肚的宇宙巨鯨,靜靜地漂浮在冰冷的真空中。船體斷裂處,扭曲的金屬如同凝固的痛苦呻吟,裸露的管線閃爍著不穩定的電火花,像垂死生物最後的神經抽搐。動力室內,僅存的應急光源投下慘白的光暈,將石峰和沈月的臉龐映照得如同雕塑。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股無形的、源自生命本能最深處的惡意,驟然降臨!
    那不是聲音,不是氣味,而是一種純粹到極致的精神汙染,一道由純粹的“寂滅”意誌凝聚而成的冰冷意念!它如同九幽之下最鋒利的冰錐,無視了物理空間的阻隔,狠狠刺入石峰和沈月的識海!
    “呃啊!”
    石峰悶哼一聲,隻覺得大腦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攥住,瘋狂攪動。他引以為傲的堅韌神魂,在這股意念麵前,竟如薄紙般脆弱,瞬間被撕開一道道裂口。眼前幻象叢生,仿佛看到了星辰崩塌,萬物歸墟,連靈魂都在這股意誌的侵蝕下,渴望著徹底的沉淪與消散。
    沈月的反應更為劇烈,她本就因淨化動力核心而精神力枯竭,此刻更是如遭雷擊。她嬌軀劇顫,一口逆血湧到喉間又被她強行咽下,臉色瞬間褪盡血色,變得比船艙的金屬牆壁還要慘白。她眼中的世界開始扭曲,那隻巨大的、充滿貪婪與毀滅的獨眼,仿佛就在她的靈魂深處睜開。
    “是……是領主!”沈月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充滿了絕望的恐懼,“是領主級的寂滅生物!它的精神威壓……”
    透過前方那塊僅存一半、布滿蛛網裂痕的監控屏幕,兩人看到了那催命的景象。
    一隻覆蓋著漆黑骨甲的巨爪,每一根指爪都如同由隕鐵鍛造的山峰,邊緣閃爍著能切割空間的幽光。它正以一種近乎狂暴的姿態,瘋狂地扒扯著船體斷裂口的邊緣。每一次抓撓,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那本就巨大的破口,在它的肆虐下,如同被撕開的傷口般迅速蔓延,更多的裂縫如同毒蛇般向四周擴散。
    冰冷的虛空能量,夾雜著濃鬱得化不開的、散發著腐朽與死亡氣息的“寂滅死氣”,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倒灌而入!這股死氣所過之處,金屬迅速被鏽蝕,能量線路瞬間熄滅,仿佛連時間本身都在加速流逝,走向終結。
    監控畫麵被調整了角度,對準了那隻巨爪的主人。它龐大的身軀隱匿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隻能窺見一角。但那顆巨大的、如同血色星球般的獨眼,卻死死地鎖定了動力室的位置。那眼中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翻滾的混沌,其中蘊含著對鮮活能量、對跳動生命的最原始、最貪婪的渴望!它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到手的藝術品,又像是在審視一群待宰的羔羊,充滿了殘忍的戲謔與掌控一切的傲慢。
    “它……它要進來了!”沈月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充滿了刺骨的寒意。剛才為了淨化動力核心中那顆寂滅偽丹,她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精神力,此刻麵對這等同於洞天境強者的領主級威壓,她的精神世界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崩潰。
    石峰眼神一凜,一把將搖搖欲墜的沈月拉到自己身後,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了一部分無形的壓力。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比麵對毒鳩老祖時還要沉重百倍。
    元武境九重,哪怕他根基比同階深厚十倍,修煉的《噬星訣》詭異莫測,但麵對一個相當於人類洞天境強者的領主級存在,那差距,已經不是用“天塹”可以形容的。那是螻蟻與蒼穹的區別,是塵埃與星辰的差距!
    跑?這艘船已是殘骸,宇宙中沒有氧氣,沒有方向,跑出去隻有死路一條!
    戰?以他如今的實力,連對方的一根毛發都傷不到,不過是徒勞地送死!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心髒。但在這片絕望的汪洋中,石峰的意誌卻如同一座孤島,依舊頑強地挺立著。
    唯一的希望,就是拖延!用盡一切辦法,拖到救援趕到!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爭取!
    “沈月!穩住動力核心!維生係統絕對不能再中斷!”石峰對著身後的她低吼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知道,隻要維生係統還在,他們就還有一線生機。
    話音未落,石峰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撲向動力室中央那座閃爍著紅光的巨大控製台。他不是要去操作什麽複雜的防禦程序,那些東西在領主級的破壞力麵前,形同虛設。
    他的雙手,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地按在了控製台冰冷的金屬表麵上!
    他要做的,是控製台本身無法做到的事——吞噬!
    《噬星訣》,這門伴隨他成長的神秘功法,在這一刻被他催動到了極致!他當然不是要吞噬外麵那頭恐怖的領主級生物,那無異於以卵擊石,是自尋死路!他的目標,是控製台內部,是那剛剛被沈月激活、正在瘋狂輸出能量的備用動力核心!
    他要吞噬的,是那些通過無數線路,匯聚到控製台中,即將用於維持船體基本運作的、澎湃如江河的能量!
    這是一個極其瘋狂、極其危險的舉動!備用動力核心的能量,狂暴、精純、龐大,其總量遠超他目前元武境九重身體能承受的極限!這就像是要用一根細小的水管,去承接一座大壩決堤後的洪流!
    但他別無選擇!
    “給我——吞!”
    石峰在心中怒吼,雙眼瞬間布滿血絲。
    轟!!!
    《噬星訣》一經運轉,便如同一頭蘇醒的洪荒巨獸,張開了無形的巨口!
    控製台內,那股原本應該流向各個係統的澎湃能量,瞬間找到了一個更“低窪”的出口,如同被一股恐怖的引力牽引,化作一條狂暴的能量洪流,逆流而上,通過石峰的雙手,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
    “噗!”
    第一股能量入體,石峰的身體便劇烈一震,一口鮮血噴在控製台上,血液瞬間被高溫的能量蒸發,留下一縷青煙。那感覺,就像是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他的經脈,然後瘋狂地攪動、穿刺!他的經脈,這條條承載著元氣運轉的生命通道,在如此狂暴的能量衝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斷裂!
    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的每一寸神經,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淹沒。
    然而,石峰的意誌卻如同磐石。他死死地咬著牙,牙齦都被咬出了血,但他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他不是要將這股能量煉化吸收,那需要時間,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要做的,是引導!是轉嫁!
    他強忍著經脈寸斷的劇痛,以《噬星訣》為框架,以自己的身體為橋梁和緩衝,將這股足以將他撐爆的狂暴能量,強行引導、灌注到動力室周圍的防禦法陣和外部破損的裝甲上去!
    滋滋滋——!
    奇跡發生了!
    動力室周圍,那些原本因為能量不足而黯淡無光、甚至已經熄滅的防禦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猛地亮起!光芒由弱到強,由暗淡到刺眼,最終匯聚成一層淡藍色的、流轉著玄奧符文的能量護盾,將整個動力室籠罩其中!
    與此同時,船體外部,那些被利爪撕開、搖搖欲墜的裝甲板,也被這股強行注入的能量暫時“粘合”和“加固”。金屬的裂縫中,藍色的能量光芒如同流動的焊錫,雖然脆弱,卻奇跡般地讓船體結構穩固了幾分!
    就在這時,那隻覆蓋著骨甲的巨大利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勢,狠狠地抓在了剛剛亮起的能量護盾上!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即便隔著厚重的艙壁,也仿佛在兩人的耳邊炸開!那是金屬與能量激烈碰撞產生的刺耳摩擦聲,高亢而尖銳,讓人頭皮發麻,靈魂都在顫栗!
    能量護盾劇烈地波動起來,光芒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它……竟然擋住了!
    那隻足以輕易捏碎戰艦的領主之爪,被這層由石峰血肉之軀強行催生出的護盾,暫時阻擋了一下!
    “吼!!!”
    一聲充滿了驚怒與暴戾的咆哮,穿透了船體,直接在兩人的靈魂深處炸響。外麵的怪物顯然被這出乎意料的抵抗激怒了。它似乎沒想到,這艘在它眼中已經如同“鋼鐵棺材”的垂死殘骸,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頑強的掙紮!
    它那顆巨大的血色獨眼中,幽光暴漲,一種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力量在其中醞釀。它不再僅僅是“抓”,而是將全身的力量都匯聚於那隻巨爪之上,帶著毀滅一切的意誌,狠狠地拍了下去!
    轟隆!!!
    這一次的撞擊,遠比之前猛烈百倍!
    剛剛亮起的藍色護盾,如同被巨錘砸中的水晶,劇烈地閃爍起來,光芒瞬間黯淡了大半,表麵甚至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隨時都會徹底破碎!那些被能量加固的裝甲板,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呻吟,剛剛彌合的裂縫再次被撕開,並且比之前更大!
    “噗——!”
    石峰狂噴一大口鮮血,鮮血中甚至夾雜著因為經脈碎裂而溢出的內髒碎片。他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欲墜,但他的一雙手,卻如同焊死在了控製台上,死死地支撐著!
    他的臉色已經變成了詭異的青紫色,身體表麵的毛細血管在巨大的壓力下紛紛破裂,鮮紅的血珠滲出皮膚,瞬間又狂暴的能量蒸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從血池中爬出來的魔神,又像一尊即將燃盡的蠟燭。
    他在進行一場毫無勝算的拔河比賽!繩子的另一端,是一頭領主級的寂滅生物!而他自己,就是那根連接著能量源與防禦陣的、正在被生生拉斷的繩索!他透支的不僅僅是元氣,更是生命力!他燃燒自己的靈魂與血肉,隻為換取那可憐的、以秒計算的喘息之機!
    “石峰!停下!你會死的!”沈月看到他的慘狀,心如刀絞,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石峰的生命氣息正在以一個可怕的速度流逝。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被這股狂暴的能量撐爆,化為宇宙中的一縷塵埃!
    她知道,這樣下去,石峰必死無疑!
    絕望,再次攫住了她的心。但這一次,絕望中,卻燃起了一絲瘋狂的火焰。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緊握的拳頭中。那裏,靜靜地躺著一顆鴿子蛋大小、通體純淨、仿佛由液態星光凝聚而成的精神力結晶。這是她最後的底牌,是星宮賜予保命用的至寶,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用。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幾乎要將自己燃燒殆盡、隻為給她爭取一絲生機的男人。那個在決鬥場初見時,眼神桀驁不馴的男人;那個在星舟上,沉默寡言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男人;那個此刻,正用生命為她築起最後一道防線的男人。
    一絲決絕,在她眼中閃過。
    與其兩人一同絕望地死去,不如……賭上一切!
    “石峰……謝謝你。”沈月在心中輕聲說道,隨即,她猛地將那顆純淨的精神力結晶,狠狠地按在了自己的眉心!
    嗡!
    精純到極致的精神力,如同久旱甘霖,瞬間湧入她近乎枯竭的識海。那感覺,仿佛一片幹涸龜裂的沙漠,迎來了浩瀚的星河。她枯萎的精神世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滋潤、被充盈。
    然而,沈月卻沒有用這股力量來恢複自身,甚至連一絲一毫都沒有保留!
    她的雙手,以快到留下殘影的速度,在胸前結出一個又一個玄奧莫測的法印。她的口中,開始吟誦出一種古老、晦澀、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音節。每一個音節,都仿佛與宇宙深處的某種法則產生共鳴,帶著一種宏大而悲壯的韻律。
    她手腕上,那個一直散發著微光的星紋手鐲,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無數細密的星辰符文從手鐲上飛出,環繞著她旋轉,將她映照得如同九天玄女下凡!
    “以星為引,以魂為祭……”
    沈月的聲音空靈而悲愴,響徹在整個動力室。
    “星宮秘傳·星核共鳴!”
    隨著她最後一聲清喝,她竟然燃燒了剛剛恢複的部分精神力,以及最為珍貴的本命精血!這是一種禁忌秘術,是星宮弟子在麵臨絕境時,用來向宗門傳遞最高級別求援信號的最終手段!
    嗡!!!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古老、純淨無比的星辰波動,以她為中心,驟然爆發!這股波動沒有絲毫的攻擊性,卻帶著一種穿透萬物的特性。它無視了動力室厚重的裝甲,無視了外麵濃鬱到實質的寂滅能量封鎖,如同一個無形的、由純粹信息構成的脈衝,向著無盡的宇宙深空,以超越光速的方式,輻射開去!
    這不是攻擊,而是一種烙印在宇宙法則層麵的“呼喚”!一種隻有特定存在——也就是星宮布設在各大星域的“星核”感應器——才能接收到的、代表著星宮最高緊急狀態的共鳴信號!
    施展完這一秘術,沈月身上的所有光芒瞬間斂去。她眼中的神采如同風中殘燭,迅速熄滅。一口,兩口,三口……鮮血從她的口中、鼻中、耳中不斷溢出,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
    她再也支撐不住,那具原本就虛弱的身軀,軟軟地向後倒去,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發出一聲輕響。她的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生機斷絕,陷入了深度昏迷,仿佛一尊失去了所有色彩的玉雕。
    幾乎就在她倒下的同一瞬間——
    咻!咻!咻!
    三道璀璨無比、仿佛由最純粹的星光凝聚而成的劍芒,跨越了遙遠的時空,從極遠處的星空中瞬息而至!它們精準得如同經過了億萬次計算,無視了中間的一切障礙,精準無比地斬在了那隻領主級寂滅生物的巨大骨爪和那顆血色獨眼之上!
    “吼嗷——!!!”
    一聲前所未有、充滿了極致痛苦與憤怒的咆哮,瞬間響徹了這片星域!那聲音中蘊含的能量,甚至讓“星舟七號”的殘骸都為之顫抖!
    隻見那堅不可摧、覆蓋著骨甲的巨爪,被一道劍芒硬生生地斬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粘稠如瀝青、散發著濃鬱死氣的黑色血液,如同瀑布般從傷口中噴湧而出,瞬間將周圍的空間都染上了一層汙穢!
    而那顆巨大的、充滿了貪婪與惡意的血色獨眼,更是被另一道最為鋒銳的劍芒,不偏不倚地直接刺中!
    噗嗤!
    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氣球,那顆巨大的眼球瞬間爆裂開來!混雜著黑色血液和某種粘稠液體的碎片,四散飛濺,場麵血腥而恐怖!
    是星辰劍宗的巡天戰艦!他們收到了沈月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發出的最強共鳴信號,立刻鎖定了坐標,發動了這種超遠距離、消耗巨大的精準打擊!
    恐怖的、超越了洞天境的攻擊力,終於重創了這隻不可一世的怪物!
    它瘋狂地掙紮著,龐大的身軀因為劇痛而劇烈地扭曲。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那三道劍芒中蘊含的力量,讓它從骨子裏感到恐懼。它發出不甘的咆哮,那巨大的身體猛地從斷裂口處脫離,帶著無盡的憤怒、痛苦和不甘,緩緩地、戀戀不舍地隱入了冰冷的宇宙黑暗之中,最終消失不見。
    顯然,星辰劍宗的攻擊讓它明智地選擇了暫時退卻。
    危機……暫時解除了。
    動力室內,石峰感覺到外部的恐怖壓力驟然消失,那根一直緊繃到極限的弦,終於斷了。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鬆開了控製台,癱倒在地,陷入了深度昏迷。他的身體破損嚴重,體內能量亂竄,經脈多處斷裂,情況比沈月好不了多少。
    備用動力核心依舊在嗡鳴運轉,維持著殘骸內這脆弱到極致的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一陣整齊劃一、充滿力量感的腳步聲,以及能量武器特有的低沉嗡鳴聲,從走廊外由遠及近。
    一隊穿著覆蓋全身、銘刻著星辰與長劍交叉紋章的銀白色靈能鎧甲的戰士,手持散發著純淨能量光芒的步槍,小心翼翼地進入了動力室。他們的動作專業而高效,進入後立刻呈戰鬥隊形散開,迅速檢查環境,警戒四周,每一個細節都彰顯著精銳部隊的素養。
    為首的一名戰士,頭盔上的目鏡閃爍著藍光,掃過整個混亂的動力室,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了倒在地上的石峰和沈月身上。當他的目光落在沈月手腕上那個雖然黯淡、但依舊散發著微光的星紋手鐲時,他的身體猛地一僵,即使隔著頭盔,也能感受到他情緒的劇烈波動。
    “報告!發現幸存者!兩人!重傷!重複,發現兩名重傷幸存者!”他立刻通過通訊器匯報,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其中一人……一人持有‘星宮’月級信物!重複,確認是星宮高階信物!”
    他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很快,幾名穿著白色醫療袍、帶著先進醫療設備的人員快步進入。他們無視了周圍的環境,第一時間衝到石峰和沈月身邊,各種檢測儀器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生命體征微弱,能量嚴重透支,經脈多處斷裂,還有……還有詭異的寂滅能量侵蝕痕跡……情況很糟!”一名醫療官迅速做出判斷,“快!注射高濃度生命原液和S級凝脈劑!準備緊急移送醫療艦!”
    石峰和沈月被小心翼翼地抬上特製的擔架,上麵覆蓋著生命維持薄膜,送出了這片死亡與絕望交織的殘骸。
    Outside,一艘巨大、修長、流線型的銀白色劍形戰艦,正靜靜地懸浮在星舟殘骸旁邊。戰艦表麵星光流轉,艦首如劍,艦身如鞘,散發著強大的能量波動和俯瞰眾生的威嚴氣息。艦體上,三個古樸而蒼勁的大字熠熠生輝——“搖光號”。這正是星辰劍宗的巡天戰艦!
    更遠處,還有數艘體型稍小、印有星鯨商會標誌的救援艦正在忙碌,打撈著其他可能的幸存者和重要物資。
    在被抬上“搖光號”的通道時,石峰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仿佛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了一角璀璨的星空,和那柄如同天神之劍般懸掛在宇宙中的戰艦。
    然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當他再次恢複一絲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種奇異的溫暖與包裹感。
    他發現自己正浸泡在一種溫暖、充滿生機的淡綠色液體中。這液體散發著淡淡的草木清香,精純而溫和的能量透過他的皮膚,源源不斷地湧入體內,如同最靈巧的工匠,正在一絲不苟地修複著他破損的經脈和千瘡百孔的肉身。那之前如同跗骨之蛆的劇痛,已經減輕了很多,變成了一種舒緩的酸脹感。
    他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在一個充滿科技感的圓柱形醫療艙內。艙壁是淡藍色的合金,上麵流淌著細密的數據流光。透過透明的艙蓋,可以看到外麵是整潔、明亮的金屬走廊,偶爾有穿著星辰劍宗服飾的修士或醫護人員匆匆走過,他們臉上帶著從容與自信,與之前星舟上的乘客截然不同。
    他還活著。而且,得救了。
    他嚐試著運轉《噬星訣》,雖然傷勢依然沉重,功法運轉滯澀,但確實在穩步恢複。更讓他驚喜的是,經過上次那場瘋狂的“自殺式”吞噬,以及與領主級生物威壓的殊死對抗,他的《噬星訣》似乎在生死關頭獲得了某種頓悟,對能量的容納和煉化上限,竟然又提高了一個不小的層次!丹田內的元氣,也在這場生死磨礪中變得更加凝練、純粹。而那顆由寂滅能量凝聚的灰色偽丹,在經曆了狂暴能量的衝刷和星辰劍宗純淨能量的洗禮後,非但沒有崩潰,反而似乎更加穩固了一分,隱隱有向內收縮、凝聚真丹的跡象。
    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的目光掃過醫療艙外,注意到旁邊的一個托盤裏,整齊地放著他那套破舊不堪的衣物,以及……那枚黑色的指環和幾塊不起眼的金屬碎片。顯然,救援人員檢查過他的物品,但似乎並未發現指環和碎片的特殊之處,或者,他們發現了,但認為這隻是普通遇難者的遺物,並未在意。
    石峰暗暗鬆了口氣。這兩樣東西,是他最大的秘密,絕不能暴露。
    就在這時,醫療艙的艙蓋發出一聲輕響,緩緩滑開。
    一名穿著星辰劍宗低級執事服飾、麵容冷峻的年輕男子站在外麵,手中拿著一個閃爍著光幕的記錄板。他看起來二十多歲,眼神銳利,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淡漠。
    “你醒了。感覺如何?”男子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還好。多謝相救。”石峰沙啞著聲音回答,喉嚨裏還有些幹澀。
    “嗯。”男子應了一聲,目光在記錄板上操作著,“記錄一下:姓名,出身,登船目的。”
    “石峰,來自鐵原星,前往天樞星域曆練。”石峰早已想好了說辭,隱瞞了黑鐵鎮和決鬥場的一切。鐵原星是一個偏遠、落後的廢棄礦星,出身那裏,既不會引人注目,也能解釋他為何對星域之事一無所知。
    男子在記錄板上劃了幾下,頭也不抬地問道:“鐵原星?那個邊緣星域的廢棄礦星?你能修煉到元武境九重,倒是不易。天賦不錯。”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你一同被發現的那位女子,是你什麽人?”
    “途中結識的朋友。”石峰謹慎地回答,不添油加醋。
    男子終於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刀,在石峰臉上刮過:“朋友?她可是持有‘星宮’月級信物的人。星宮弟子,身份尊貴,非同小可。你最好說實話,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這關係到後續的安排。”
    石峰心中一動,沈月的身份果然非同小可!“星宮”,他從未聽說過,但從這名執事的態度和“搖光號”戰艦的強大來看,這絕對是一個超然的存在。他麵色不變,眼神坦蕩,坦然道:“執事大人明鑒,我們確實隻是在星舟上偶然結識,後來共曆患難,互相扶持而已。她的身份背景,她從未提及,我也從未過問。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男子盯著他看了足足有五六秒鍾,似乎想從他眼中找出一絲謊言的痕跡。但石峰的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閃躲。最終,男子似乎相信了,或者覺得沒必要再追問一個“小人物”。他合上記錄板,淡淡地說道:“你們運氣好,命不該絕。正好碰上我宗‘搖光號’在附近星域巡弋,收到了求援信號。你的傷勢已穩定,再浸泡一日,等身體細胞活性恢複到安全線以上,便可離開醫療艙。至於之後如何安排,是遣返還是留下,需要等上峰通知。”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石峰重新躺回溫潤的醫療液中,閉上眼睛,心中卻是思緒翻騰,如同驚濤駭浪。
    星辰劍宗……星宮……天樞星域……
    這些曾經隻存在於幻想和傳說中的名字,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裏。他終於,真正踏上了這片浩瀚無垠、充滿未知與機遇的星空舞台!
    而沈月……她到底是誰?那神秘的“星宮”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她為何會出現在一艘普通的民用星舟上,又為何屢次在關鍵時刻幫助自己?她燃燒生命發出的求援信號,又會給她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還有……毒鳩老祖呢?那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是否也在這場災難中活了下來?其他幸存者呢?他們是否也得救了?
    一個個疑問,如同一個個漩渦,在他心中盤旋、交織。
    他知道,“星舟七號”的災難結束了,但屬於他自己的,全新的征程和更加波瀾壯闊的未知挑戰,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