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我早該死在抄家那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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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殿下回京怎地也不提前知會一聲?臣也好為您備宴接風。”
    秦滄一身軟甲立於門前,長鞘上還沾著未幹的泥水,顯然剛從軍營疾馳而歸。
    “本王隻是路過珍寶閣,順道取件物什罷了。”沈諳將簪匣合上遞給掌櫃,微微頷首道:“秦將軍軍務繁忙,不必費心。”
    秦滄走到辛綰身側,長臂一展,在自然不過地攬住她的腰,目光落在那支金簪上。他在指尖暗暗發力,箍得辛綰腰間生疼。
    “綰綰眼光高,尋常首飾怕是入不了她的眼。殿下若有意相贈,不如讓臣代為挑選?”
    “將軍誤會了。”辛綰何嚐聽不出他話裏帶刺,扯了扯秦滄的袖口:“妾身來選支簪子,恰巧在這裏遇見漓王殿下。”
    “是啊,秦將軍,我與綰綰不過是在此巧遇。”
    綰綰,叫得倒是親密。
    秦滄痞氣地一哂:“看來是本將會錯意了。”
    “聽聞秦將軍上月剿匪有功,陛下龍顏大悅。今日一見,果然風姿更勝當年。”
    沈諳抬手為秦滄斟了杯茶,秦滄接過茶盞卻不飲,指腹摩挲著杯沿:“殿下遠在西夏,倒是對京中瑣事了如指掌。”
    “將軍。”辛綰軟聲開口,討好地將手置於他的掌心,“歲安說您去了北營,明日才回,怎地突然回來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秦順勢握住她的手:“無妨。倒是你,手這般涼,出門也不知道多穿點。”
    沈諳的目光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停頓片刻,隨即移開。他起身,整了整衣袍,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潤無害的笑容:“本王回京倉促,還未曾去給母妃請安,今日倒是在這耽擱久了。”
    他看向秦滄,話鋒一轉:“說起來,母妃近來鳳體欠安,將軍若得了空不妨去看看娘娘,她會高興的。”
    淑妃娘娘?
    辛綰心中疑惑,倒並未聽說秦滄與她有何關係。
    他們一個是宮中貴人,一個是朝中外臣,合不該有交情。
    沈諳這話真叫人捉摸不透......
    回程的馬車上,辛綰隻顧思量著此事,亦步亦趨地跟著秦滄邁入正廳。
    “恰巧遇見?”秦滄轉身,猛地掐住她的下巴,“我倒是小瞧你了。”
    辛綰被他指尖的力道掐得生疼,被迫對上寒意森冷的眸子。
    “沈諳回京第一日便能與你在珍寶閣恰巧遇見?你把爺當傻子呢?”
    “我沒有……”她想辯解,可被人掐著下顎吐出的字句虛軟無力,聽起來倒像有幾分心虛,“我隻是去買東西。”
    “買東西?東西呢?”
    “我……”她兩手空空,確實辯無可辯。
    秦滄猛地鬆手,辛綰踉蹌幾步,重重撞在廳中的圓桌上。
    她還未站穩,秦滄已然逼近,雙手撐在桌沿上,將她牢牢困在自己與桌案之間。他俯下身,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
    “你的馬車剛在珍寶閣門前停穩,消息就遞到了沈諳那邊!你敢說,你們之間不是約好的?”
    他的視線落到她因掙紮而泛紅的眼角,忽而冷笑:“怎麽,是爺太憐惜你,你就背著我惦記別的男人麽?”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空間裏響起。
    辛綰憤憤瞪著秦滄。
    原來如此......
    難怪他後腳便到了。
    三年了,她的一舉一動,從未逃過他的監視。
    辛綰心底泛起徹骨的寒意,反而激起了一絲自暴自棄的勇氣。
    “將軍不是每日都派人盯著我嗎?想必我每日做些什麽,見了什麽人您都一清二楚,您又何必再問!”
    “你!”
    她迎著他暴怒的目光,“是,就算我是去私會漓王殿下。將軍待如何?殺了我嗎?”
    “你以為我不敢?!”
    辛綰怒極反笑,向前引了引脖子。
    “那將軍就動手掐死我好了!反正我早該死在抄家那日了!”
    秦滄猛地揚起手,拳頭的勁風刮過辛綰的臉頰,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未落下。
    秦滄粗重地喘息著,揚手狠狠捶在桌麵上,茶盞瓷杯嘩啦碎了一地,丫鬟小斯嚇得跪了一地。
    “你當真以為我舍不得?”他咬著牙,額上青筋暴起,“辛綰,別仗著爺寵你就以為我什麽都能容你!”
    秦滄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警告你!別動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更別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否則,我不介意親手折斷你的翅膀,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萬劫不複!”
    話音落,秦滄帶著一身戾氣闊步離去,再沒回頭看她一眼。
    空曠的正廳裏,隻剩下辛綰一人。她扶著桌麵,緩緩滑坐到地上,方才強撐的力氣瞬間被抽空。
    窗外驚雷炸響,秋雨傾盆而下,而醉仙樓內絲竹聲聲,一片紅袖暖意。
    秦滄推開包廂門時,裏頭觥籌交錯的熱鬧戛然而止。
    “秦、秦將軍?”
    幾個錦衣公子慌忙起身。
    為首的藍衣青年舌頭都打了結:“您怎麽……”
    “不是你們遞的帖子?怎麽,不歡迎?”秦滄解下佩刀往案幾上一擲,撞得杯盤叮當亂響。
    “豈敢豈敢!”眾人連忙讓出中間主位。
    席間,都尉府李二公子最是機靈,立刻招呼酒樓管事:“快,把凝香姑娘請來,再開兩壇十年的梨花白!”
    秦滄隨手扯鬆領口,仰頭灌下一杯烈酒,喉結滾動間,辛辣液體灼燒著胸腔。
    眾人見他麵色不虞,互相使著眼色不敢多言。
    直到凝香抱著琵琶進來,凝滯的空氣才重新流動起來。
    秦滄雖與他們年齡相仿,在朝中地位可非同日而語,就是他們的老爹見到秦滄,也要恭恭敬敬稱一聲秦將軍。因此,一幫紈絝子弟難得見到秦滄便爭搶著輪番上陣獻殷勤。
    而秦滄除了端起酒杯回應以外,全程幾乎沒怎麽開口。
    窗外雨絲斜飛,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與嘈嘈切切的琴聲完美融合。
    裴炎隨秦滄一道在席間落座。
    回想起傍晚時分,他在書房撞見一身煞氣的秦滄,暗自無奈地歎了口氣。
    秦滄這模樣他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