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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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迷中的於曼佳,被突如其來的驚雷如重錘般猛地驚醒。她用盡全身僅剩的力氣,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烏雲密布、雷電交加的恐怖景象,心中頓時明白接下來即將麵臨怎樣的狂風暴雨。
    傾盆大雨瞬間如注而下,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砸向海麵,濺起層層水花。
    楊洛見此情形,不假思索地迅速鬆開綁在於曼佳身上的安全藤條,緊接著,他單手穩穩地將她抱在懷裏,身體微微前傾,湊近她耳邊,用盡全力大聲呼喊道:“張開嘴喝雨水,一會兒抱緊我,就算死也千萬不要放手!”
    聽到楊洛那急切而堅定的話語,於曼佳下意識地緩緩張開嘴,任由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打落在嘴裏,那股清涼瞬間滋潤了她幹裂的嘴唇和幹涸的喉嚨。
    楊洛也趕忙仰頭,讓雨水順著自己的臉頰流淌進嘴裏,補充著這無比珍貴的水分,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能在這絕境中為他們帶來一絲生的希望。
    然而,時間緊迫得如同沙漏中飛速流逝的細沙,容不得有片刻耽擱。楊洛目光堅定,手起刀落,快速而果斷地劈開木排上的藤條。
    就在這時,海麵狂風怒號,宛如一頭憤怒到極點的巨獸在瘋狂咆哮,那聲音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震碎。巨浪如同一頭頭凶猛的野獸,瘋狂地翻滾著,一浪高過一浪,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而來,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吞噬殆盡。
    楊洛眼疾手快,在千鈞一發之際,剛好抱住一根木材。可下一秒,無情的海浪便如惡魔般將他整個人瞬間卷入了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
    二人仿佛又重蹈了上次那悲慘的覆轍,在海浪的無情肆虐下苦苦掙紮。楊洛一隻手死死地抱住木材,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摟住於曼佳。他們的身子被海浪高高拋起,卷入幾丈之高,像是被拋向了無盡的虛空,緊接著又瞬間隨著海浪重重地跌入海裏,那巨大的衝擊力仿佛要將他們的身體撕裂。
    如此此起彼伏,反反複複,楊洛被這無情的海浪折騰得疲憊不堪,每一次掙紮都像是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
    好在楊洛及時補充了一些雨水,在這極度艱難的時刻,哪怕僅僅一滴水,對他來說都猶如救命稻草,能在這生死邊緣激發出身體裏那一點點珍貴的能量,支撐著他繼續與死神抗爭。
    幸運的是,這次台風的威力相較上次,沒有那麽的猛烈,可即便如此,它依舊如惡魔般持續肆虐了整整一天一夜。
    在這漫長而煎熬的過程中,楊洛始終緊緊地抱著於曼佳,從未有過絲毫鬆懈。盡管他的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仿佛一座即將崩塌的大廈,內心也有那麽一瞬間閃過想要放棄她的念頭,但終究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
    畢竟,當初他選擇救她,便是出於內心的善良與正義,若此時放棄,便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得換個方式前行,不然十有八九都得死在這茫茫大海。
    緊接著,楊洛艱難地翻過身子,讓自己麵朝天空,隨後又小心翼翼地把昏迷中的於曼佳也翻轉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隻有這樣的姿勢,或許才能或多或少地保存一點體力,在這生死邊緣爭取一線生機。
    就這樣,楊洛緊緊閉著雙眼,一隻手牢牢抱著木材,另一隻手堅定不移地抱著於曼佳。此刻,他們隻能隨波逐流,聽天由命,任由海浪將他們帶往未知的方向,飄到哪裏算哪裏。
    台風過後,海麵漸漸恢複了平靜,仿佛之前的狂風暴雨隻是一場噩夢。然而,這片看似平靜的海麵,對於楊洛和於曼佳來說,依舊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二人在這茫茫無邊的海上不知漂泊了多久,楊洛偶爾會微微睜開眼瞧上一眼。恍惚間,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在海上漂泊了七個晝夜。
    此時此刻,楊洛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仿佛一盞即將燃盡的油燈,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就連睜眼這麽簡單的動作,都讓他覺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自己終究還是賭輸了,早知道還不如死在那個荒島上,至少那裏的風景還非常不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逃脫不掉死亡的命運。
    楊洛心中滿是不甘,可麵對這殘酷的現實,卻又實在無可奈何。
    想著想著,楊洛的意識逐漸模糊,最終完全失去了知覺。不過,即便在昏迷的狀態下,他的手依舊緊緊地抱著於曼佳,沒有絲毫鬆開,仿佛在向命運宣告,他絕不放棄。
    天氣格外晴朗,湛藍的天空如同一塊純淨的寶石,沒有一絲雜質。海水波光粼粼,就像一塊美麗無比的琥珀,上麵有著細膩的條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五彩斑斕的異彩光芒。
    海水輕輕拍打著淺棕色的沙灘,發出悅耳的聲響,仿佛在演奏著一曲美妙的樂章。沙灘上有許多遊客正在盡情嬉戲,他們的歡聲笑語回蕩在這片海濱,與這美麗的景色相得益彰。
    突然,一個正在沙灘邊上遊玩的女子,目光不經意間掃向海麵,隨後手指著海麵上,神色慌張地大聲喊道:“快來看啊,那邊好像漂著兩個人……”
    新州市。
    華燈初上,時針緩緩指向晚上八點,璀璨的燈光將城市的大街小巷裝點得如夢如幻。街頭巷尾,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城市仿佛從白日的忙碌中換了一副模樣,對於生活在城市的人們而言,這個夜晚才剛剛拉開序幕。
    楊洛靜靜地站在小區樓下,臉上露出了一個舒心而滿足的微笑。
    “終於回家了。活著,真好!”
    回想起在海上失去知覺的那一刹那,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夠死裏逃生,然而最終幸運女神眷顧了他們,創造了生命的奇跡。
    原來,楊洛和於曼佳漂到了W的基港市,被一群正在沙灘遊玩的熱心旅客救了下來。
    楊洛體內雖有氣功護體,但也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蘇醒過來。
    醒來的當天夜裏,趁夜深人靜,楊洛偷偷離開了醫院。由於身上的現金在海上漂流的過程中,早已不知被衝到了大海的哪個角落,身無分文的他,無奈之下順手在醫院“拿”了點錢,當晚便踏上了回內陸的路途。
    樓上的客廳內,燈光依舊亮堂堂的,柔和的光線灑落在每一個角落,給人一種溫馨而寧靜的感覺。
    葉芷涵獨自一人靜靜地端坐在沙發上,手中正拿著一份當天的新州日報,似乎正在閱讀。
    但實際上,卻見葉芷涵的眼神空洞,目光隻是機械地在報紙上掃過,心思全然不在報紙上,思緒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
    葉芷涵輕輕將手中的報紙放下,緩緩抬起雙手,輕輕揉著太陽穴,動作中滿是疲憊與無奈。此刻的她心煩意亂,仿佛有一團亂麻在心中糾結纏繞,剪不斷,理還亂。
    平日裏,她可是個十足的工作狂,對待工作猶如對待自己的生命般熱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可最近卻老是不由自主地走神,工作效率也大不如前,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迷霧籠罩,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說起來,這整整一兩個月,她的心情都糟糕透頂,而這所有的根源便是楊洛,那個突然闖入她生活的男人。
    她與楊洛結婚已有半年時間,在這之前,葉芷涵主動給楊洛打電話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她將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感情在她的生活中似乎並不是最重要的。
    可這過去的兩個半月,情況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葉芷涵至少撥打了上百次楊洛的電話,然而回應她的,始終是那冰冷的關機提示音。
    葉芷涵的父母聯係不上楊洛,他們似乎察覺到了異樣,連續打電話追問楊洛的行蹤。
    最後,葉芷涵實在沒辦法,隻能如實相告。
    沒想到,二老聽聞後,不僅沒有安慰葉芷涵,反而指責是她把楊洛逼走的,還嚴厲責令她無論如何都要把楊洛找回來,甚至威脅說,要是找不到,她這個市長的職位恐怕也做到頭了。
    這突如其來的指責,讓葉芷涵感到無比委屈,仿佛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她感覺自己就像陷入了一個孤立無援的深淵,四周都是冰冷的牆壁,讓她無法掙脫。
    葉芷涵想大哭一場,甚至產生了逃離這個世界的念頭。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父母和爺爺會如此偏袒楊洛這個外人,自己才是他們如假包換的親生女兒啊!
    在她心底,有時候不禁會對楊洛產生一絲恨意。
    若不是他闖入自己原本平靜有序的生活,自己依舊會像小時候那般,是父母和爺爺手心裏的寶貝,備受寵愛。
    若不是他出現,自己必定會去追求一場自己想要的戀愛,與心愛的人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擁有一段幸福美滿的婚姻,享受愛情的甜蜜與家庭的溫暖。
    若不是他,自己肯定能夠心無旁騖地投身事業,憑借自己的才華和努力,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在楊洛失蹤半個月後,葉芷涵就已經向警方報了案。然而,兩個多月過去了,楊洛仿佛人間蒸發,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警方出動了大量警力四處搜尋,卻依舊沒有楊洛的任何音訊,就好像他從這個世界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個混蛋家夥,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過不了幾天,就是爺爺的100歲大壽了。如果楊洛不回來,她該如何向爺爺交待呢?
    父母親一直瞞著爺爺楊洛失蹤的事情,畢竟爺爺年事已高,身體本就大不如前,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楊洛不見了,真不知道會引發什麽嚴重的後果。
    葉芷涵光是想想,心裏就充滿了擔憂與恐懼,仿佛有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
    葉芷涵隻覺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即便身為一市之長,在諸多事情上,她也有力不從心、難以左右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中失去方向的船,四處漂泊,找不到停靠的港灣。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然不早,便準備熄燈回房休息。恰在此時,清脆的門鈴聲驟然響起。
    葉芷涵不禁一愣,自從與楊洛搬來此處居住,這門鈴竟從未響過一次。在新州的這個家,除了父母與表妹,再無他人知曉住址。
    難道是父母過來了?可細想之下又覺得不可能。
    雖說二老知曉自己的住處,但他們卻從未踏足過此地。況且以父親的身份地位,若不是萬分要緊之事,決然不會輕易前來。並且,若真是父母要來,必定不會這般悄無聲息,肯定會提前通知自己。
    難道是表妹?這也不可能,表妹去了R本做學術交流,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絕不可能這麽快就歸來。
    究竟會是誰呢?葉芷涵滿心狐疑。但容不得她再多作思考,門鈴已然響起,總不能裝作沒聽見而不去開門吧。
    於是,她帶著滿心的疑惑,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門原本設有貓眼,站在屋內透過貓眼,便能清晰瞧見門外之人。然而葉芷涵卻是藝高人膽大,便徑直扭動鎖把打開了門。
    當然,如今身處法製社會,葉芷涵潛意識裏覺得,誰會入室搶劫,誰敢入室搶劫。且她自幼的生活環境,從來沒有對這方麵的認知。
    就在門打開的瞬間,葉芷涵仿若被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整個人一動不動。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久久都未開口說話。
    敲門之人正是楊洛,當初他前往W時什麽都沒帶,歸來時自然也是兩手空空。他站在門口,看著葉芷涵,心中滿是忐忑。
    見葉芷涵沉默不語,楊洛心裏更加發怵,畢竟離家這麽久,一個電話都沒打過,換做任何人恐怕都會大發雷霆。而且原本說好隻去幾天,結果一去便是兩個月。
    葉芷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了個遍,唯獨沒料到敲門的會是楊洛。正為他的失蹤而一籌莫展,沒想到他竟突然回家了。
    盡管此刻的楊洛又黑又瘦,胡子粗長,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但畢竟夫妻相處半年,葉芷涵一眼便認了出來,哪怕閉上眼睛,僅聽聲音,她也能斷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那個有名無實的丈夫。
    葉芷涵滿心委屈,本想狠狠罵他一頓,埋汰他一番,甚至想動手打他一頓,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可到嘴邊的話,最後卻隻化作簡短的一句:“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講完這句話,葉芷涵的淚水便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瞬間掛滿了她的整個臉頰。這是她第一次在楊洛麵前落淚,也是第一次在除父親之外的男人麵前流淚。
    葉芷涵此刻的心情極為複雜,壓抑、恨意、喜出望外,或許都有吧。這一刻,她所有的堅強都在這一瞬間崩塌,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令她不受控製地落下淚來。
    她怎麽哭了?不會是因為我吧!楊洛心中一驚。
    可轉念又想,不可能啊,我在她心裏估計就跟狗屎差不多,她討厭我都來不及呢。
    於是,楊洛帶著一絲緊張,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葉芷涵沒有回應楊洛,隻是靜靜地凝視著他,這讓楊洛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渾身不自在,心中充滿了不安。
    楊洛左右張望了一下,小聲地繼續說道:“你先讓我進去吧,待會兒讓鄰居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就是你欺負我了。”
    “我…”楊洛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因為葉芷涵她這語氣…好像還真有點兒撒嬌的成分。
    楊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感覺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
    在楊洛的認知裏,葉芷涵一直是個將事業奉為重中之重的女子,其他任何事在她眼中似乎都無足輕重,總是一副堅強、獨立的模樣。
    可就在此刻,楊洛突然覺得,眼前的葉芷涵才像個女人,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市長,而是一個真正身為人妻的女人,一個飽含著七情六欲的女人。會哭、會笑、會撒嬌,偶爾還會帶點蠻不講理……這樣才算是一個真實的女人。
    楊洛向來最見不得女人哭,無奈之下,隻能遷就著說道:“對,是我錯了。對不起,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