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楊洛特意對丁全和嚴永軍，吩咐道：“把八極拳教給飛鷹特戰隊的隊員，還有近身格鬥的核心要點，務必讓她們掌握發力技巧和防禦反擊的關鍵。”
    “是。”
    這一天下來，隊員們累得像攤爛泥。食堂裏，每個人扒拉著飯菜，動作慢得像放慢鏡頭，嘴裏的咀嚼都帶著疲憊的沉重，回到宿舍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了。
    這天晚上，李子戈再也忍不住，徑直來到了楊洛的住處。
    “你再這麽練下去，會把她們練廢的。”
    “我自有分寸。”
    “分寸？我看你根本不清楚！”李子戈提高了音量，“你不可以再這樣高強度訓練下去，她們的身體會垮掉的。”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楊洛抬眼，目光銳利看著李子戈說道：“如果你也堅持不下來，同樣可以選擇退出。”
    “你……”李子戈被噎得說不出話，胸口劇烈起伏，最終狠狠瞪了他一眼，氣衝衝地轉身離開。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悔意。當初真不該一時衝動，請楊洛來當這個教官。
    可無論隊員們如何疲憊，楊洛的嚴苛訓練從未有過絲毫停歇。
    淩晨的戶外拉練，天不亮就頂著涼風出發。清晨的射擊訓練，在微光中磨練精準度。上午的體能操練，在障礙場和體能操之間反複循環。下午的格鬥訓練，在拳腳交錯中錘煉反應與力量。
    體能是根基，應急反應是關鍵，射擊是核心，按照這樣的體係堅持下去，假以時日，她們的能力必定會有飛躍性的提升。
    時間就在這樣日複一日的汗水與堅持中悄然流逝。飛鷹女子特戰隊的這些鏗鏘玫瑰，無論楊洛再用什麽法子折騰、為難，她們都漸漸不放在心上，也不再抱怨。
    這不是妥協，而是在日複一日的磨礪中，早已將最初的抵觸磨成了韌性，那些曾經讓她們咬牙切齒的嚴苛，反倒成了習慣。
    將近一個月下來，她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身實力的飛躍。槍法愈發精準，格鬥技巧也越發嫻熟，整體水準比一個月前至少上了好幾個檔次。
    如今，即便是在可視條件極差的環境下，她們的子彈也能穩穩落在靶紙上。雖說準星還不算頂尖，十環、九環的比例不高，但至少能保證全部命中，這在一個月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訓練場上的障礙穿越，她們早已能行雲流水般完成。尤其是楊洛編的那套體能操，起初覺得刁鑽古怪，如今卻深深體會到其中的妙處，不僅鍛煉了核心力量，還讓身體的協調性、爆發力都有了顯著提升，簡直受用無窮。
    就連30公裏的戶外拉練，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累得半死不活，雖然依舊疲憊，卻能保持節奏穩步前進，再也不會有人掉隊。
    不知從何時起，狗頭教官這個稱呼在隊伍裏悄然消失了。隊員們看向楊洛的眼神裏，少了最初的憤怒與抵觸，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感激與感動。
    她們明白，正是這份近乎殘酷的嚴苛，才讓她們在短短一個月裏脫胎換骨，朝著真正的強者一步步靠近。
    然而，她們並不知道，明天楊洛就要離開這裏了。
    這天，楊洛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微微一怔，發現是葉芷涵打來的。
    難得呀，這是他第一次接到葉芷涵主動打來的電話。
    “喂。”
    “你什麽時候回來？”葉芷涵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幾分平日少見的遲疑。
    “過兩天吧，這邊的事差不多了。”楊洛頓了頓，問道：“有什麽事嗎？”
    “等你回來再說吧。”葉芷涵沒細說，輕輕掛斷了電話。
    這些日子，葉芷涵被林康纏得頭疼不已。那家夥不知抽了什麽風，天天捧著一束鮮花來找她，即便已經清清楚楚地拒絕了好幾次，他依舊不厭其煩，每天雷打不動地出現，弄得她連上班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今天吃完午飯，被煩得實在沒轍的葉芷涵，特意翻出了楊洛的電話號碼。盯著那串數字看了許久，她似乎終於下定了一個決心。
    第二天，飛鷹女子特戰隊的隊員們竟難得地睡了個囫圇覺。整整一晚，宿舍裏都安安靜靜的，沒有刺耳的集合哨聲打破沉寂。
    直到清晨天光透亮，依舊聽不到任何訓練的指令。吃過早飯，營區裏還是靜悄悄的，楊洛和丁全、嚴永軍兩位副教都沒露麵，往常這個時候早已開始的訓練，今天卻毫無動靜。
    “隊長，今天怎麽回事啊？怎麽不訓練了？”葛芸芸湊到李子戈身邊，眼裏滿是困惑。
    “我也不清楚。”李子戈搖搖頭，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訓練場，“再等等看吧，或許有別的安排。”
    “該不會是……想放我們一天假吧？”常寧也湊過來說道。
    “說不定還真是。”旁邊的人立刻附和著。
    隊員們圍在一起，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過去一個月裏，她們早已習慣了被楊洛的訓練安排塞得滿滿當當，如今突然閑下來，反倒渾身不自在，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這一天，營區裏異常安靜，那道熟悉的集合哨聲始終沒有響起。就在眾人結伴走向食堂，準備吃午飯的路上，卻見丁全和嚴永軍迎麵走來，身後卻不見楊洛的身影。
    他倆分明是從軍營外的方向進來的，而往日裏，這三人幾乎形影不離。
    李子戈心裏猛地咯噔一下，像是猜到了什麽，快步上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楊洛呢？”
    楊洛離開的事，本就瞞不住。丁全看如實相告道：“他……剛走了。”
    話音剛落，李子戈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轉身就朝軍營大門飛奔而去，腳步快得帶起一陣風。
    其他隊員也瞬間反應過來，二話不說，紛紛緊隨其後，每個人的心裏都空落落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可當她們氣喘籲籲地衝到軍營門口時，門前的道路空蕩蕩的，哪裏還有楊洛的身影？隻有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飄過，更添了幾分悵然。
    感性的葛芸芸再也忍不住，眼淚“唰”地掉了下來，哽咽著說：“隊長，他就這麽走了，連個說謝謝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我昨天就想找他，跟他道個歉，說聲謝謝的……”常寧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聲音澀澀的，“沒想到，他就這麽一聲不響地走了。”
    周圍的隊員們也紛紛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低聲附和著。
    那些平日裏被嚴苛訓練壓下去的感激與不舍，此刻全都湧了上來。
    李子戈站在最前麵，沒有說話，隻是望著楊洛離開的方向，兩行清淚無聲地從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
    她們曾怨過他的無理，氣過他的冷血，甚至恨過他的無情。可她們比誰都清楚，若沒有這份近乎殘酷的嚴苛，沒有他逼著她們一次次突破極限，她們根本不可能熬過那些難熬的日夜，更不可能有如今脫胎換骨的自己。
    沉默了許久，李子戈深吸一口氣，用帶著哭腔卻依舊堅定的聲音喊道：“全體都有，立正！”
    隊員們立刻挺直脊背，哪怕眼眶通紅，身姿也依舊挺拔。
    “敬禮！”
    隨著李子戈一聲令下，幾十隻右手齊刷刷地舉到額前，對著楊洛離去的方向，敬了一個標準而鄭重的軍禮。
    陽光灑在她們含淚的臉上，也灑在那片空蕩蕩的道路上。
    那個總是板著臉、用最狠的方式逼她們成長的教官，終究以這樣一種沉默的方式，在她們心裏刻下了最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