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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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一名穿著銷售製服的年輕女生,紅著眼眶和一名中年男子在爭執。那男子麵色鐵青,指著女生厲聲訓斥道:“趕緊向王少道歉,別在這兒給我惹事。”
    “張經理,憑什麽要我道歉?”女子雖然聲音帶著委屈,但卻異常堅定的說道:“明明是他先出言調戲,還對我動手動腳的,錯的人不是我。”
    “你懂什麽。”張經理壓低聲音,帶著威脅的語氣說道:“人家王少可是京城來的大人物,你一個小小的銷售,有幾個膽子敢得罪?”
    “我得罪不起又怎樣?”女生揚起下巴,怒視著張經理說道:“倒是你張經理,自己的員工被人欺負,你不維護也就罷了,反倒幫著他人一起來打壓,有你這麽當領導的嗎?跟著你這樣的人做事,才真是悲哀。”
    “你敢這麽跟我講話?給你臉了是不是?”張經理氣得臉色漲紅,大聲吼道:“你這份工作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現在就滾!”
    女生毫不退讓,眼裏的怒火更盛:“這份工作我今天就算不要了,也絕不會向他道歉,該道歉的人是他。”
    不遠處,一名西裝革履、戴著金表的年輕男子,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鬧劇,嘴角掛著輕佻的笑。
    他正是張經理口中的王少,隻見他慢悠悠地開口說道:“喲,這小丫頭片子還挺烈。不過嘛,在京城都沒人係跟我叫板,別說在這兒窮鄉僻壤的地方,你敢讓我跟你道歉。”
    原來那所謂的王少,正是京城四少之一的王文濱。他和林康在新州張羅著投廠的事,在這邊呆的不是一兩天,他來這裏是打算買輛車代步。
    而那個被刁難的女銷售,楊洛一眼便認了出來,竟然是他的同學夏珂。
    事情的來龍去脈,楊洛看在眼裏,心裏已經知曉了大概。又是那個仗著有點身份,就胡作非為的狗屁王少,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真是惡習難改。
    這個紈絝子弟,上次在京城調戲服務員,如今到了新州,又當眾對汽車銷售員動手動腳,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楊洛隻覺得一股沉悶的無力感從心底翻湧上來,像被什麽東西堵著,透不過氣來。
    總有那麽些仗著家裏有幾分權勢的紈絝子弟,把旁人的尊嚴踩在腳下,肆意妄為地耍著威風,仿佛天生就比誰都高一等,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看得令人牙根發緊。
    如今這社會,有時就是這般現實,權勢壓倒一切。
    所以,沒錢的想著法子巴結有錢的,為了幾分薄利賠盡笑臉。有錢的又削尖了腦袋討好有權的,盼著能攀上個靠山。一層疊著一層,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人裹在裏麵,動彈不得。
    就連那些看似光鮮的企業裏,不也隨處可見這樣的光景。多少職工麵對高管和老板,早已把平等二字拋到腦後,點頭哈腰成了常態,馬屁拍得震天響,那股子諂媚勁兒,隻差沒跪下去磕頭。
    就像方才那個張經理,對著權貴時滿臉堆笑,諂媚得眼角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團。轉頭對普通人時,又換上一副刻薄嘴臉,眼神裏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
    “哎呦喂,那什麽來著,哦,對了,狗屁王少,是吧,你好威風呀。”
    楊洛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意,瞬間壓過了現場的嘈雜。他最見不得這種恃強淩弱的勾當,更何況被欺負的還是自己的同學,他自然要站出來。
    幾人聞聲紛紛轉頭,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聲音來處。
    隻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牛仔褲膝蓋處磨出毛邊的年輕男子,正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來,渾身上下透著股廉價地攤貨的氣息,卻偏偏帶著不卑不亢的勁兒。
    “是你!”
    “是你!”
    “楊洛!”
    夏珂和王文濱,以及另外一個人,幾乎同時驚訝地開口,隻是三人的心境截然不同。
    見到楊洛的那一刻,夏珂先是一愣,隨即眼裏爆發出喜出望外的光,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在新州見到楊洛,他的突然出現,像是一道突如其來的光,瞬間驅散了她心裏的委屈和惶恐。
    而王文濱的臉色則“唰”地一下沉了下來,眼裏閃過一絲錯愕,他沒想到又撞見這個鄉巴佬。
    王文濱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被楊洛扣過車、市警察局副局長的兒子許凱。他頭發上不知抹了多少發油,仍然梳得一絲不苟,亮得能反光。
    之所以一眼就認出了楊洛,是因為上次被扣車的經曆,給許凱留下的印記實在太深刻,楊洛那副油鹽不進的強硬模樣,他至今想起來都有點發怵。
    見楊洛的目光掃了過來,許凱立刻往後縮了縮脖子,強裝鎮定地開口:“你,你看著我幹什麽?我今天可沒亂停車。”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楊洛上次的強硬,似乎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此刻連語氣都帶著點底氣不足的慌亂。
    “你又想多管閑事。”王文濱見楊洛目光掃來,忍不住說道。
    楊洛也認出了許凱,心裏冷笑一聲。這倆真是一丘之貉,仗著家裏的勢力橫行霸道。老天真他娘的眼瞎,怎麽就讓這種人紮堆蹦躂。
    楊洛沒理會王文濱和許凱,徑直走到夏珂麵前,輕聲問道:“沒事吧?”
    “我沒事。”夏珂搖搖頭,眼眶還泛著紅,剛才強撐的勇氣,在見到楊洛的那一刻泄了大半,聲音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
    人性的情感往往就是這般奇妙。當一個人蒙受委屈,身陷困頓之時,仿佛有無形的鎧甲披身,能咬緊牙關直麵風雨,哪怕孤立無援,也要硬撐到底。
    可偏偏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一句突如其來的問候,一個飽含暖意的眼神,或是一份恰到好處的關懷,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間便能擊潰所有故作堅硬的外殼,整個人會在這一刻破防。
    “王少,你認識他?”許凱湊到王文濱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何止認識。”王文濱冷哼一聲,語氣裏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就是這個鄉巴佬,上次在京城讓我下不來台。”
    “我跟你說,這個交警囂張得很。”許凱也跟著咬牙切齒,像是找到了同仇敵愾的夥伴,“上次他不僅抓了我女朋友,車子也被他扣了。”
    王、許二人湊在一塊兒低聲交談,眼睛時不時地瞟向楊洛,眼神裏翻湧的全是對楊洛的恨意,像是兩團小火苗,恨不得當場把楊洛燒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