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符紙碎,故人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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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虎山的晨霧裏,第一次沒了紫清月練符的身影。林默站在石桌旁,手裏捏著蘇晚送來的界力鏡,鏡麵上映出殘片深層的符文,清晰得刺眼。蘇晚站在他身邊,指尖點著鏡麵:“這裏的‘封界紋’需要兩股界力同時驅動,我們試試配合……”
    話沒說完,偏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紫清月走出來,穿著那件天庭送的符術法衣,懷裏抱著一個木盒——裏麵是她這些年畫的符紙,從最初歪扭的聚陽符,到後來流暢的鎮邪符,每一張都疊得整整齊齊。
    她走到石桌前,把木盒放在林默麵前,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這些符都是我畫的,現在用不上了,留給你吧。以後練劍記得帶聚陽符,你陽氣容易被陰邪耗損。”
    林默握著界力鏡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她——她的眼睛不紅了,卻透著一種徹底的疲憊,像是燃盡的燈芯,沒了之前的光亮。“清月,你……”
    “我要走了。”紫清月打斷他,目光掃過他和蘇晚相靠的肩膀,沒有停留,“紫衣爹已經同意我去龍虎山總觀學符術,那裏的道長能教我更厲害的本事,不用再拖你的後腿。”
    蘇晚挑了挑眉,沒說話,隻是往林默身邊湊了湊,姿態帶著微妙的宣示。林默看著紫清月蒼白的臉,心裏掠過一絲慌亂,卻被蘇晚的話打斷:“總觀確實適合小姑娘成長,那裏的符術典籍更全,比在這兒跟著我們打雜強。”
    “這不是打雜!”紫清月猛地提高聲音,眼裏閃過一絲委屈,又很快壓下去,“我跟著林默哥,不是來打雜的,是來一起守護平衡的。可現在……你們已經不需要我了。”
    她看向林默,眼神裏帶著最後一絲期待:“林默哥,上次影邪來的時候,我畫了破邪符,想幫你,可你沒要;昨天我熬了一夜畫的引界符,想給你看,你說你累了;今天蘇晚說要兩股界力驅動符文,你甚至沒問我能不能試試。”
    林默張了張嘴,想解釋“補全殘片要緊”,想解釋“蘇晚更熟練”,可話到嘴邊,卻發現這些理由都像借口——他確實沒再問過她的想法,沒再等過她的符紙,甚至默認了蘇晚說的“她幫不上忙”。
    “我不是故意的。”他隻能說出這一句,蒼白又無力。
    紫清月笑了笑,眼裏卻沒了笑意:“我知道,你隻是覺得和蘇晚在一起更輕鬆,更有默契。以前你練劍練到深夜,我陪你記筆記;你第一次畫符失敗,我幫你換符紙;你被陰火灼傷,我守著你敷藥……可這些,都比不過蘇晚的一句‘我教你’,比不過你們並肩斬邪的默契。”
    她彎腰拿起木盒的一角,輕輕一推,木盒滑到林默麵前:“這些符你留著吧,好歹是我畫的,或許哪天能用上。張瘋子的符紙粗糙,你多提醒他畫符時別蘸太多墨;紫衣爹的腿不好,陰雨天別讓他下山。”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終於帶了點哽咽,卻還是強忍著沒哭:“我走了,以後……你和蘇晚好好補全封妖錄,好好守護平衡。”
    林默看著她轉身的背影,法衣的衣角掃過石階,沒有停留,沒有回頭。他想伸手拉住她,想喊她的名字,可蘇晚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別分心,界力鏡的時間有限,我們得抓緊補全符文。”
    他的手僵在半空,看著紫清月的身影消失在道觀門口,心裏像被掏空了一塊,卻又被“補全殘片”的念頭牢牢困住。直到門口的馬蹄聲響起,蘇晚笑著說“我們開始吧”,他才緩緩收回手,低頭看向鏡麵上的符文,卻覺得那些線條模糊得刺眼。
    偏殿裏,張瘋子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符紙,站在門口,看著紫清月消失的方向,嘴裏含糊道:“符紙……人走了……”他把符紙放在石桌上,那是他昨天畫的鎮邪符,想送給紫清月,卻沒來得及。
    紫衣道人走進來,看著石桌上的符紙,又看向大殿裏和蘇晚湊在一起的林默,重重地歎了口氣——有些裂痕,一旦裂開,就再也補不上了。
    中午,林默練完符文,才想起紫清月沒帶行李,想追出去給她送,卻被蘇晚攔住:“她既然決定走,肯定不想被你追上。再說,總觀有人接她,不會有事的。”她遞給他一杯界力茶:“別想這些了,我們下午用界力鏡看看殘片的核心符文,爭取早日補全。”
    林默接過茶杯,茶水溫熱,卻暖不了心裏的冰涼。他走到偏殿,看著紫清月空蕩蕩的桌案——上麵還放著她沒畫完的符紙,朱砂硯台裏的墨還沒幹,旁邊的筆記本上記著他練劍的要點,每一條都標著重點符號。
    他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寫著一行小字:“林默哥的界力在寅時最純,練劍要避開陰雨天,記得帶聚陽符。”字跡娟秀,帶著認真,卻被一滴暈開的朱砂劃了一道,像是一個未完的**。
    林默的心裏突然疼得厲害,他想起紫清月第一次陪他去舊物市場,手裏攥著醒神符,緊張得手心冒汗;想起她為了幫他擋狼牙棒,摔倒在地時嘴角的鮮血;想起她畫符到深夜,趴在桌上睡著的模樣……那些畫麵,以前覺得是“需要照顧”,現在想來,全是她拚盡全力的陪伴。
    他猛地衝出道觀,朝著總觀的方向跑去,嘴裏喊著“清月”,聲音在山路上回蕩,卻沒有回應。山路兩旁的樹影晃動,像是她之前蹦蹦跳跳的身影,可他跑了很久,也沒看到那個穿著法衣的小姑娘。
    夕陽西下時,林默筋疲力盡地坐在路邊,手裏攥著那張沒畫完的符紙,朱砂蹭在掌心,像是一道洗不掉的痕跡。他知道,他弄丟了那個一直陪著他、為他畫符的小姑娘,弄丟了那個在舊廠為他擋傷害、在鍾樓和他並肩的夥伴。
    而此時的山腳下,蘇晚站在樹後,看著林默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掏出傳訊符,指尖凝聚界力,輕聲說:“第二步,成了。接下來,該讓他徹底忘了那個小姑娘了。”
    夜幕降臨,林默回到道觀,把紫清月的筆記本和沒畫完的符紙放在桌案上,擺得整整齊齊。石桌上的封妖錄殘片泛著淡紫光芒,蘇晚走過來,遞給他一張符紙:“別想了,我們明天繼續補全符文。等封妖錄補好,你就是守護平衡的大功臣,到時候想要什麽沒有?”
    林默接過符紙,卻覺得手裏沉甸甸的。他看著殘片上的符文,又看了看偏殿裏空蕩蕩的桌案,第一次覺得,補全封妖錄的意義,好像沒那麽重要了。可他不知道,這場因蘇晚而起的分離,隻是一個開始,更大的陰謀,還在後麵等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