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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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潯都來不及詢問太多,到了家屬區大門口,就座上了小方駕過來的馬車,上了車才道:“怎麽回事?發熱情況嚴重嗎?數量多不多?有人過去了嗎?”
自從林潯上次在獸醫站開了會後,大家都高度重視這一次高溫事件,有些牧區條件不好,沒有電話,胡主任還特意讓大家兩兩組隊,在每個地方巡邏,一有什麽不對勁的就能立馬處理。
加上之前又專門給牧民們講解過高溫可能帶來的各種問題,以及簡單的應對方法,還提供了好幾種藥方。
可能是準備措施到位,一直到今天,獸醫站都沒有接到有什麽異常現象,大家好不容易鬆口氣,沒想到今天下午就出問題了,還真是防不勝防。
小方一邊揮動著韁繩,一邊回答:“目前問題不是太嚴重,隻有兩頭牛,宋大夫量了體溫,將近四十度了,但到底是單純的發熱還是有其他的病,我們也沒檢查出來,但我們一過去,就讓牧民把發熱的牛給隔離了。”
“藥箱帶了嗎?”林潯問道。
“帶了,基本需要的藥材都有。”
說話間,很快就到了出事的牧區。
現在的牧區和公社農民種的一樣,絕大部分都是公中的牛羊等牲畜,大家每天上工,拿工分,等到年底靠工分換錢或者肉,隻有一小部分是牧民自己家的牲畜。
這次出事的,就是牧區共有的牛,這個牧區條件不錯,光是牛就養了十幾頭,林潯兩人剛到,就被麵紅耳赤的牧民給圍了起來,一邊打著手勢,一邊無比激動的說著什麽。
林潯來西北這麽長時間,對於本地的語言還不精通,但能猜出來大概意思。
這些牧民之前聽了獸醫站眾人的科普,現在見牛生病了,生怕是最嚴重的瘟疫,害怕不已,著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看到林潯來了,都想給她下跪,讓她趕緊幫忙醫治。
林潯擺擺手,趕緊扶起離她最近的阿婆:“先別急,讓我看看怎麽回事,剛剛來的路上我已經了解了簡單的情況,不太可能是瘟疫,大家先別緊張。”
牧區的大隊長趕緊驅散人群,隨著帶著林潯走到了已經被隔離開的牛圈旁。
林潯眼神好,還沒進去就看到這兩頭牛的狀態已經不太好了,情況稍微輕一點的,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而更嚴重的那一頭牛,已經開始四肢抽搐了。
宋獸醫怕牛突然暴起傷到林潯,連忙讓小方跟他一起把牛給牢牢按住,林潯上前仔細檢查了一番,很快鬆了口氣:“是熱射病。”
熱射病也就是天氣太熱,牛體溫調節失衡出現的一種急性病,這種病雖然發病急,但比起有傳染性、無法醫治的瘟疫要好太多了。
但也不能忽視,這種病死亡率也很高,尤其是在缺乏各種物資的西北草原上。
眼前的這兩頭牛已經很壯實了,毛皮濃密,看得出來牧民在照顧它們時有多盡心盡力,這要是死了,對於牧區可是巨大的損失。
林潯跪坐在地上,大聲道:“快去弄水來,要涼的,越多越好!”
很快,牧民一個接一個拿著桶飛快地跑到河邊去接水,一桶桶的水運來,林潯指揮大家把水潑到牛的頭部和背部,進行物理降溫。
對於那頭更嚴重的牛,單純潑水已經不行了,林潯看著宋獸醫:“帶橡膠管了嗎?給它灌腸,就用清水,把體內溫度先降下來。”
宋獸醫連連點頭,灌腸是治療動物常用的一種手法,宋獸醫經驗充足,加上那頭牛已經快奄奄一息了,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都不用人幫忙,他一個人就能忙活過來。
三分鍾後,林潯從醫藥箱裏找出生理鹽水,對著牛的靜脈紮針注射,“這種補液的速度可以快一些,量要大,先把這三袋打完,還有些呼吸急促,可能會酸中毒,打完後再給它來一針碳酸氫鈉。”
林潯把針管交給小方,又拿出紙筆寫了幾種常見的草藥,讓大隊長找人熬成藥湯,等到針打完後,再給這兩頭牛灌下去。
“這樣就差不多,讓它們先休息一晚上,隻要能熬過去,就沒生命危險了。”
林潯錘了錘後腰,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的緣故,她現在腰腿特別容易酸,剛剛就是給牛做檢查、紮針的功夫,就覺得腰酸得不行。
“好好,我這就讓人去辦,真是太感謝您了林大夫!”雖說林潯沒有打包票這兩頭牛已經能活下去,但大家都知道,但凡不是她救治及時,牛連活下來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客氣了。”林潯沒有多客套,眼下這兩頭牛治好了,但要知道發病的原因是什麽,做好預防才行。
像熱射病這種急症,並不是每次都能治好的,但凡今天再耽誤一會兒,神仙下凡都難救活了。
“帶我去你們的牛棚看看吧。”
林潯原以為是這邊環境不好,牛棚太擁擠,不通風,加上天氣炎熱就會發病,但看了之後卻發現不是這麽回事,這邊的牛棚環境還挺不錯的,寬敞又透氣。
在一問大隊長,就發現吃的喝的都沒問題,那怎麽會突然發病呢?
就在林潯一頭霧水時,一旁有個大娘道:“是不是因為下午曬了太陽,太熱了?”
“下午?幾點?”
大家沒有手表,隻能從日頭判斷一個大概時間,“差不多是三點吧。”
“三點?為什麽要這麽早放出去吃草?”林潯之前通知牧民們放牧的時間是三點,但後來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就改到了四點半。
她估計現在除了早晚,其他時候的溫度能有四十度了,加上太陽太烈了,這種時候放牛羊出去采食,盯著明晃晃的太陽,怎麽可能不出事?
大隊長被林潯責備的目光看著,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事怪我。”
就像農村有不少村民會相反設法地搶自留地,雖說地的位置和麵積是一早固定好的,但卻是用田埂劃分的,有些缺德的人,就會半夜偷偷跑到地裏,把別人的田埂往裏麵挪一挪,自己的地麵積就更大了。
而在草原上,雖然這一大片都是草地,但總有的地方牧草生長得茂盛鮮美有營養,有些地方的牧草長勢就要差一些。
為了自己牧區的牲畜能長得更好,有些挨得近的牧區,就會進行草地的爭奪。
畢竟草場上的草就這麽多,你的牛羊吃完了,那我的還吃什麽?
林潯今天來的這麽牧區,他們本來是有屬於自己的一塊草場的,但大隊長有一天出去巡邏的時候,突然盯上了不遠處另一個牧區的草場。
他不敢明晃晃跟人家搶,畢竟政府現在對這種事情管得嚴,就靈機一動,想趁對麵牧區的牛羊不在時,再把自己牧區的牛羊趕過去。
那邊牧區的人,是嚴格按照林潯的安排,四點半之後才把牲畜趕出來采食,大隊長以為自己三點把牛羊趕過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牛羊吃飽了肚子,還能神不知鬼不覺,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哪知草隻吃了兩天,就差點釀成大禍,這要是真死了兩頭羊,那是多少草都換不回來的!
林潯也是有些無奈,但很多愛占小便宜的人就是這樣,不管你怎麽說,他都不會聽,必須得讓他吃點苦頭才行。
這就是人教人不會,事教人才會。
“以後千萬別幹這種因小失大的事了,而且也不道德啊,但凡對麵牧場的人小心眼一點,跑到公社去舉報你們,到時候還要挨批。”林潯隻是個獸醫,管不了太多,隻能口頭教訓一下。
但經過這次事後,大隊長以及那些蠢蠢欲動的牧民們是真的老實了,再也不敢玩心眼了,“是是是,林大夫你放心,我們以後絕對不會犯了!”
忙完了這邊的事,回去的路上,林潯把關於熱射病的一些細節詳細講解了一遍,好讓小方和宋獸醫回去後,再轉告給其他的獸醫,日後巡邏時要是出現了這種症狀,也能及時救助。
等到了公社,林潯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去飯店買了兩份菜回去,現在除了忙碌的霍大哥,小溪和小燕基本都在家裏吃飯,但因為天氣太熱了,大家胃口普遍不好,飯店買的菜,還沒林潯做的涼菜受歡迎,所以也不用買太多。
不過涼菜吃多了也不好,林潯想著待會兒弄個涼麵,她不用自己下廚,在一旁指揮著小溪做就行了。
一邊想著,一邊扶著肚子慢慢走回了家屬院,剛到門口,就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
“小燕,安安!”
“姨!”“媽媽!”兩道小身影立馬朝著她奔來,林潯給他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問道:“時間還早,就不玩了嗎?”
小燕越來越外向,有她帶著,安安也交到了新朋友,每天下午都要出來玩兩三個小時,等到飯點了才回去。
林潯正是希望他們多交朋友多玩耍的,平日裏也不拘著他們,隻要不玩危險的,不搞劇烈運動就行了。
安安乖乖點頭:“不玩了,媽媽我想回家喝水。”
小家夥什麽都沒說,但林潯敏銳地發現他心情很低落,她沒多問什麽,牽著他們的手往回走。
等到了家,安安去上廁所,林潯才問小燕怎麽回事,“是跟小朋友吵架了嗎?”
小燕搖搖頭“”“沒有,我跟大家說了,安安哥哥身體不好,跟他吵架的話我爸爸和叔叔可是會來找你們陪醫藥費的!”
小燕爸爸是誰,大家可能不知道,但對於她的叔叔,那簡直是所有小孩的噩夢,就連家屬區最皮的小孩都不敢欺負安安。
“安安哥哥不高興,是因為看到他媽媽了。”
據小燕所說,今天太熱了,他們一群人想去家屬院外麵的路口玩,那裏有一塊陰涼地,但無意間看見了曾翠文。
曾翠文挎著一個籃子,臉上帶著笑,看見他們了,還特意走過來把籃子裏麵的東西給他們炫耀:“看,這是我給我兩個閨女買的新布料,給她們做新衣裳的。”
她說完,又故意看向安安:“你這身上髒兮兮的,你新媽連件衣服都不舍得給你買?”
安安是出來玩的,他雖然不能劇烈運動,但可以蹲在地上和大家一起玩彈珠,這個年紀的孩子,隻要撒手一分鍾,身上就沒一塊幹淨的地方。
比起那些渾身像抹布一樣的熊孩子們,隻沾染了一點灰塵的安安已經算足夠幹淨了。
曾翠文不是不懂,但她就是故意的,她想跟安安炫耀自己新結婚後的日子有多好,這樣就能證明她拋棄孩子另嫁的決定是沒錯的。
等到她走後,安安的情緒立馬就失望了下來,一言不發的看著地麵,見小燕擔憂地看著他,他還打起精神反過來安慰妹妹,“我有些累了,妹妹我先回去了好嗎?”
“但我怕安安哥哥一個人回來不安全,所以就陪他一起了。”小燕奶聲奶氣地說完。
林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小燕做得好,別擔心,我會安慰好哥哥的。”
“嗯!姨,那個阿姨真是太討厭了,她怎麽能這麽欺負安安哥哥呢!”小燕想想就生氣。
為什麽欺負?
林潯不用想就能猜到,八成是因為她結婚後,日子並不像她想的那樣如意,她想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就故意在一個孩子身上找優越感。
自欺欺人的蠢貨。
到了晚上,林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把安安叫過來,幫他洗頭發。
溫柔地用香皂在頭發上起泡泡,“安安,媽媽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從前有兩棵樹,它們是一起被種下來的,但其中有一棵樹,樹幹裏鑽進去了一條蟲子,從那天開始,它就慢慢變得枯黃萎靡了,直到有一天,來了一隻啄木鳥醫生,幫它把蟲子給扔了,小樹苗又開始茁壯成長了。”
“安安,你說那棵小樹苗是應該快樂地吸收陽光雨露,不斷生長呢?還是應該去在意那條已經被拔出來的蟲子,白白浪費自己的美好時光呢?”
安安不肯主動說,是怕她擔心,不想讓她跟著不高興,林潯明白小孩的良苦用心,所以她也沒有直白的說出來。
她相信以安安的聰慧,是一定能聽清楚的。
果不其然,很快,小孩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媽媽,我一定會成為茁壯成長的小樹苗,賺大錢,保護你!”
林潯笑著給他擦頭發,把手裏的泡沫點在他的小鼻子上:“這就對了,安安答應我,以後不要為了不重要的事或者人不開心,好不好?要是安安不高興,媽媽也會跟著難過的,我們家好不容易養的白白胖胖的寶貝,憑什麽被別人欺負?”
寶貝?
媽媽叫他寶貝!從來沒有人這麽喊過他,他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這一刻,安安心底好像綻開了煙花一般開心,但眼裏卻忍不住有眼淚流下來,他連忙點點頭:“好!”
“哇,哥哥哭了。”小燕從家裏走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安安連忙擦了擦眼淚:“我沒哭,是洗頭發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