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兄弟赴死心意決,一語驚醒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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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詔獄。
    這裏是秦牧麾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陰冷、潮濕,空氣中似乎永遠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最深處的特等牢房內,秦瓊和程咬金相對而坐,身上的傷口已經被簡單處理過,但精神上的萎靡卻難以掩飾。
    昏暗的油燈在牆壁上投下兩道搖曳的影子。
    良久的沉默後,還是程咬金先憋不住了,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甕聲甕氣地開口。
    “二哥,這都第二天了,你說……咋辦?”
    “降,還是不降?”
    秦瓊閉著眼,沒有說話。
    程咬金自顧自地嘟囔起來,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秦瓊聽得清清楚楚。
    “要俺老程說,降了吧!”
    他怕秦瓊誤會,連忙擺手解釋道。
    “二哥你別瞪眼,俺不是怕死!”
    “俺就是覺得……憋屈!”
    程咬金一拳砸在鋪著幹草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悶響。
    “你看看那李密,辦的都是些什麽事兒!”
    “在瓦崗寨裏,天天拉攏他那些新收的人,咱們這些老兄弟,他拿正眼瞧過嗎?”
    “就說這次,一萬匹戰馬,三十萬擔糧草,就能換回士信兄弟一條命!他舍得嗎?他舍不得!”
    程咬金越說越氣,唾沫星子橫飛。
    “在他李密眼裏,咱們這幫兄弟的命,還不如他那些糧草戰馬金貴!”
    “他讓你來救人,說白了,不就是想讓咱們來送死,好順理成章地把他的人安插進咱們的隊伍裏嗎?!”
    “這叫什麽?這叫清除異己!”
    “明知道是九死一生的局,他連那點糧草都摳摳搜搜不肯出,這不是擺明了讓咱們來白白送命嗎!”
    程咬金說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秦瓊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和無奈,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咬金,你說的這些……我心裏都明白。”
    “李密此人,心胸狹隘,確實非是明主。”
    程咬金眼睛一亮。
    “那不就結了!咱們降了這鎮北王,總好過回去給李密當牛做馬,最後還落不得個好下場!”
    然而,秦瓊卻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可你別忘了,你我的家人,都還在瓦崗。”
    一句話,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程咬金心中所有的火焰。
    他臉上的激動和憤慨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是啊……家人。
    他們若是降了,以李密的狠辣手段,他們的家人,恐怕……
    “二哥,你說的對……”
    程咬金頹然地垂下頭,聲音裏充滿了絕望。
    “那……那沒招了。”
    “咱哥倆,就隻能慷慨赴死,也算對得起瓦崗的兄弟,還能在史書上留個好名聲。”
    聽到這話,秦瓊出奇地沒有悲傷,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
    “咬金,你想多了。”
    “咱們是反賊,在那些史官筆下,哪來的什麽好名聲?”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吱呀——”
    牢門被打開,一道挺拔的身影逆著光走了進來,正是羅成。
    他看著牢房內形容憔悴的二人,尤其是目光落在秦瓊身上時,眼神中充滿了失望與怒其不爭。
    “表哥,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降?!”
    羅成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跟你說了,你為什麽就是不聽?!”
    秦瓊看著羅成,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不想把家人的事告訴羅成,這隻會讓表弟為難,於事無補。
    他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瓦崗的單二哥義薄雲天,得知消息後,定會拚死護住他的母親和家小。
    這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羅成,沙啞地開口,隻說了一句話。
    “放了咬金吧,所有事,由我一人承擔。”
    “二哥!你說這叫什麽話!”
    程咬金急了,猛地站起來。
    “咱們是結義的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糊塗!”
    羅成看著固執的秦瓊,心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猛地一個箭步上前。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牢房。
    羅成竟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秦瓊的臉上!
    秦瓊被打得一個踉蹌,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但他依舊咬著牙,一言不發。
    “羅成!你他娘的幹什麽?!”
    程咬金瞬間炸了,一把揪住羅成的衣領,怒吼道。
    “他可是你表哥!你忘了咱們是怎麽結拜的嗎?!”
    羅成一把推開程咬金,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秦瓊,那眼神,是極致的失望和心痛。
    “你想死?可以!”
    他“嗆啷”一聲拔出腰間佩劍,狠狠扔在秦瓊麵前的地上。
    “現在就自刎!我絕不攔你!”
    羅成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姑媽怎麽辦?!”
    “姑媽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難道就是為了讓你今天死在這裏,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你對得起她嗎?!”
    “姑媽”兩個字,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秦瓊的心上。
    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神終於出現了劇烈的波動,身體也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一旁的程咬金也看明白了,他鬆開羅成,來到他身邊,長歎一口氣。
    “羅兄弟,你別怪二哥。”
    “他……他不是不想降啊。”
    程咬金指了指秦瓊,滿臉苦澀地對羅成解釋道。
    “二哥是怕!怕咱們兩個降了鎮北王,那李密會氣急敗壞,對伯母和咱們兩家的老小動手啊!”
    “但凡有一點辦法,我們又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此言一出,羅成如遭雷擊,瞬間愣在了原地。
    原來……是這樣。
    他這才想明白其中關竅,心中的滔天怒火瞬間化為無盡的愧疚和自責。
    他看著秦瓊,眼神變得無比認真。
    “表哥,如果……如果我有辦法,能把姑媽和程大哥的一家老小,都安然無恙地救到遼州。”
    “你,是不是就肯降了?”
    秦瓊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他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麽。
    羅成的這句話,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縷光,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
    “若真能將我母親家眷,以及咬金的一家老小全部救來,我秦瓊,願降!”
    “好!”
    羅成緊緊握拳。
    “你等著!我這就去找主公!主公雄才大略,麾下能人異士無數,他一定有辦法!”
    秦瓊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羅成那焦急的背影,如同一陣風般衝出了牢房,心中五味雜陳。
    ……
    與此同時,鎮北王府,正廳之內。
    氣氛肅穆而莊重。
    秦牧剛剛聽完伍雲召、武天錫、李子通三人的陳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親自上前,將單膝跪地的三人一一扶起。
    “三位將軍請起,今後,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主公!”
    伍雲召三人激動不已,對著秦牧深深一拜,異口同聲地喊道。
    這一聲“主公”,代表著他們徹底放下了過去的身份,真心歸附。
    伍雲召站直身體,對著秦牧抱拳,眼神堅定。
    “主公,末將聽說,您過兩日便要派大軍征討瓦崗?”
    秦牧點了點頭,端起茶杯,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不錯。李密那個不知死活的混賬,敢在本王大婚之日派人劫獄,真當本王是泥捏的不成?”
    “本王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天下人還以為我秦牧怕了他瓦崗寨!”
    伍雲召聞言,立刻抱拳請命。
    “主公!末將願為先鋒,隨大軍一同攻打瓦崗!”
    他似乎怕秦牧誤會,又急忙補充了一句。
    “主公放心,末將絕非口頭說說,更不會臨陣脫逃!願立軍令狀!”
    秦牧看著他緊張的樣子,不由啞然失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雲召說的是什麽話?”
    秦牧的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的信任。
    “本王既然敢用你,又豈會怕你跑了?”
    “隻是,區區一個瓦崗寨,還何須勞煩這麽多大將?”
    話音剛落,秦牧便看到了急匆匆從門外闖進來的羅成。
    “羅成,何事如此慌張?”
    羅成快步來到大廳中央,來不及行禮,便急切地說道。
    “主公!我表哥秦瓊他……”
    他深吸一口氣,將秦瓊和程咬金的顧慮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他們是擔憂自己降了之後,在瓦崗的一家老小會慘遭李密毒手,所以才遲遲不肯歸降!”
    “我表哥說了,隻要主公能想辦法,將他們兩家的老小都救出來,他們便立刻歸降!”
    秦牧聽完,眉頭微微一挑,隨即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本王當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輕輕放下茶杯,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語氣平淡卻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原來,隻是這等小事啊。”
    他看向羅成,吩咐道。
    “去,把他們二人帶過來。”
    “本王要親口聽他們說。”
    羅成聞言,臉上瞬間爆發出狂喜之色,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是!主公!末將這就去!”
    他重重一抱拳,轉身便再次向錦衣衛詔獄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