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很想很想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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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窈驚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身。
    她眼中的恐懼無法消退,急促的喘著粗氣,渾身已經被冷汗打濕。
    回想剛剛夢到的,她氣息中帶著不能抑製的哭腔。
    周景年死了,死得真慘,萬箭穿心,幾乎成了一個血人,直挺挺的倒在戰場上。
    她明明沒有親眼看到,卻在這幾年間無數次的夢到,每夢到一次,心就會劇烈的疼一次,疼到無法呼吸。
    周景年當時得貴人賞識,為了給她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想拚一把,上了戰場,結果給貴人擋箭,沒了命。
    棺槨抬回來,薑窈打開,他就這麽靜靜地躺在裏麵,再沒有睜開眼睛看她一眼。
    遍體鱗傷,他身上那些深入骨血的箭頭,箭杆都被齊根削掉,箭頭卻留在了身上。
    貴人說,“景年臨死前,隻有一個願望,護他妻兒榮華一生。”
    這話,讓她整個人都潰不成軍,哭得昏死過去。
    腦中他的記憶畫麵一點點劃過。
    從她被下藥而意外在一起,到嫁入周家,再到逃荒,周景年從來沒有對不起她,是她心中抑鬱,與陌生人親密懷孕,失去名聲和親事,失去一切,巨大的失意讓她心如死灰,恨不得死了幹幹脆脆,對他更是沒有好臉色。
    可他一如既往操持好家裏家外,照顧她,保護她,想盡辦法讓她吃好的,逃荒路上,更是救了她無數次。
    他本是知足的人,從沒野心,若不是為了讓她和孩子過得更好,怎會生了要立功要當官要榮華富貴的心。
    她悔了,真的悔了。
    她忘了告訴他,其實她早就心悅他,早就忘了從前的那些人。
    那些不忿,那些心有不甘,早已在逃荒路上煙消雲散。
    她不想要什麽富貴榮華,她隻想要他們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沒了,寶兒也跟著去了。
    她懷孕時食不下咽,加上災年環境艱難,體弱,九死一生生下寶兒,也是個體弱多病的。
    大夫判他活不過十歲。
    這年冬天,她萬分仔細,生怕他受涼生病,可還是沒能留得住他。
    她愛的人都沒了啊!
    薑窈哭得肝腸寸斷。
    “窈窈,你咋了?做噩夢了?”
    婦人聽到動靜,推開門跑進來,擔憂的看著她。
    這是周景年的大嫂,李阿秀,是極好極善良的人。
    “大……嫂……”
    薑窈瞳孔猛地收縮,呼吸都放緩了。
    這是李阿秀嗎?
    她怎麽變得這麽年輕,好像五年前的樣子。
    逃荒路上,她兒子大石頭意外丟失,他們兩口子就跟瘋了似的,大嫂更是一夜白頭,瞧著像是老了二十歲。
    喪子之痛,若不是女兒紫晴還在,恐怕他們真活不下去了。
    如今,是大石頭找到了嗎?
    不,不對勁。
    薑窈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臉,太不對勁了,她的眼神,她的神態動作,周遭一切都不對勁。
    “窈窈,別怕,夢都是反的。”
    聽到薑窈喚她,李阿秀有些驚喜,“在咱們家,我們都會保護你的,餓了嗎,二弟去山上打了隻野雞,我正燉著呢,給你補身子。”
    二弟。
    薑窈心髒跳得極快,周景年不是死了嗎?
    他沒死?
    還是……她回到他沒死的時候。
    這個念頭一出,薑窈渾身控製不住的發抖,她的眼裏燃著火,熱烈到極致。
    周景年沒死。
    周家所有人都齊齊整整的,沒死沒丟。
    她的寶兒還在肚子裏。
    她有機會給他一個健康強壯的身體。
    李阿秀不安,薑窈的手抖得她握不住,“窈窈,你是害怕嗎?”
    她是激動啊,萬分的激動。
    若真如她所想,她恨不得現在就朝著老天磕三千個響頭,以感激老天對她的饋贈。
    “大石頭幾歲了?”
    李阿秀不明所以,“七歲啊。”
    逃荒是在明年,大石頭丟的時候八歲多了。
    一瞬間,薑窈眼裏的光明亮到嚇人。
    她還能見到周景年,見到活生生的,健健康康,全須全尾的周景年。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奔去見他。
    “周景年呢?”她問。
    “啊?你問二弟?”
    李阿秀以為自己聽錯了。
    薑窈點頭確認後,她更加疑惑,薑窈平時對誰都是不聞不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就紫晴陪她時,能讓她多點常人的表情。
    她對二弟更是如陌生人一般,說句罵人的話,李阿秀覺得她對二弟過於殘忍,過於喪良心了。
    對薑窈,李阿秀是同情憐憫的。
    好端端一個富家小姐,又有美滿親事在身,卻硬生生被人害了,流落到這農家,可她更心疼二弟。
    二弟雖然話少了些,可對他妻子的心卻天地可鑒,白天種田打獵,回家當小丫鬟伺候她,也是薑窈來,她才知道,二弟竟然這麽會照顧人。
    可這些,這位富家小姐就跟沒看見似的。
    如今,竟然主動問起二弟。
    不管是做了噩夢害怕,還是其他原因,她能主動問起,那都是好的。
    李阿秀道,“如今是在田裏,正午吃飯回來。”
    薑窈直接起身下床,“大嫂,我想去找他。”
    李阿秀驚訝的嘴角都要壓不住了。
    等反應過來,薑窈已經打開門了。
    一路跟著薑窈走出屋子,來到院裏,勸她,“你懷著身子,要找他做什麽,等他回來嘛,剛下完雨,地上泥濘,日頭又曬,不好出門。”
    薑窈摸摸小腹,微微抬頭,日頭些微刺眼。
    “不會的,我還沒這麽脆弱。”
    正是因為脆弱,才要鍛煉,以度過今後幾年這艱難的災荒。
    全身心都被能再見周景年吸引了,薑窈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難熬的災年逃荒也要再來一遍,她不禁嘴角泛苦。
    “怎麽了,這是要去哪裏?”
    杜氏從院子外回來,手裏提著兩把青菜,像是剛從菜園裏回來。
    她也是年輕版的,還沒有經曆逃荒的滄桑,顯得精神奕奕。
    薑窈張口,“娘。”
    這聲娘喊的杜氏差點原地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