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紅燈亮起，我單腳撐地停下。
    何詩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可他們去的都是對麵新開的那家站點。”
    “去哪兒都一樣，還不是得繼續跑外賣。”我持觀望態度。
    新公司的外賣布局雖然來勢洶洶，但現在這家相對比較穩定。
    “新平台燒錢補貼當然好看，等價格戰打完，還不知是什麽光景。”
    我說完，剛好接到一個訂單，就對何詩雨說：“我有單子，先走了。”
    根據訂單導航，我來到一家新開的煲仔飯門店。
    店門口聚著幾個騎手，除了藍的黃的外賣服，今天又多了一個穿橙色外賣服的騎手。
    “那家公司的動作好快啊？”我有點驚訝。
    那橙衣騎手正低頭核對訂單，嶄新的保溫箱斜挎在肩上，lo新得反光。
    旁邊兩個藍衣老騎手交換了個眼神，其中一人開口：“連地圖都沒跑熟就敢接單？”
    前台的小妹對著取餐台喊：“57號！再不出餐要超時了！”
    後廚傳來哐當一聲摔鍋的動靜：“催什麽催！橙平台的單子加錢插隊都沒做明白！”
    穿金鏈子的老板突然從後廚出來，一把將橙平台的餐盒推到最前：“快快！先給橙騎手裝車！”
    他轉身時正好撞見我的視線：“兄弟，新平台加價單，理解一下哈。”
    我沒有跟商家爭辯，隻是心裏清楚，這樣下去，今天的收入怕是又要少一截。
    送完一上午的單，我粗略算了算，比平時起碼少掙了三五個訂單。
    今天不是周末，有幾個訂單的浮動也很正常。
    我看了一眼新訂單的配送信息，電話尾數再熟悉不過，這不就是那個釣魚佬點的外賣嗎？
    醫院的訂單從來都不輕鬆，不光得跟保安鬥智鬥勇，住院部大樓也繞得人頭暈眼花。
    好不容易找到釣魚佬的病房，他那隻被蛇咬傷的腿上塗滿了黑色藥膏，他老婆正站在床邊不停數落他。
    她越說越激動：“嫁給你之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整天就知道去釣魚，家裏的事一點也不管。現在倒好，被蛇咬成這樣，我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去！”
    我想到昨晚和她的荒唐事，隻能硬著頭皮把外賣遞過去。
    “您的外賣到了。”我故作鎮定地遞給釣魚佬的老婆。
    她顯然沒料到會是我來送餐，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驚訝。
    這種情形下，我也不便和她多說什麽，正要轉身離開，釣魚佬卻突然叫住了我：“兄弟，等一下。”
    我還以為哪裏露了破綻被他察覺，連他妻子也跟著神色一緊。
    “有事？”
    “昨天那條大草魚，你怎麽處理的？”原來釣魚佬心心念念的，還是他的魚。
    “跟七八個同事一起吃了。”我如實說。
    釣魚佬笑了起來：“野生的大草魚好吃吧？等我出院，就教你怎麽釣魚。”
    我心裏暗暗吐槽：“就我這釣技還用他教？別說魚了，我連他前妻都一起釣到手了。”
    “不用了，我還得送外賣養家。”說話時，我順勢看了他老婆一眼。
    他老婆立刻借題發揮：“你看看人家，多知道賺錢養家。你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釣魚，連家都不顧了。”
    我趕忙告辭，轉身快步走向樓梯間。
    身後還隱約傳來那女人埋怨的聲音，伴隨著釣魚佬嘟囔“你懂什麽”
    從住院部出來時，我迎麵撞見劉海峰正圍著金婉瑩大獻殷勤。
    金婉瑩一身白大褂，神色冷淡翻著病曆本。
    我倒沒想到，這位大小姐居然真是這裏的醫生。
    劉海峰一見我立刻拔高嗓門：“又是你這個送外賣的！跟你強調多少回了，醫院禁止隨意進出！”
    他故意側身擋在金婉瑩身前，像防賊似的瞪著我。金
    金婉瑩聞言抬起頭，目光在我臉上短暫停留。
    我懶得跟她爭執，正要轉身離開，金婉瑩卻忽然開口：“你不是開網約車的嗎？怎麽又送起外賣了？”
    “我跟你不一樣，想要生活過得好一點，就得拚命工作。”我冷冷回應。
    “你對我那麽凶幹嘛？不就是坐你車沒給錢嗎？”金婉瑩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劉海峰愣了一下，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你們認識？”像是發現了什麽重要的線索。
    “不認識！”我說完就想離開，外賣都快超時了，哪有閑工夫跟他們耗。
    誰知劉海峰一把攔住我，聲音沉了下來：“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
    “你他媽有病是吧？”我真是服了，女的不付車錢，男的不講道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劉海峰一聽更來勁了，掏出手機指著我：“你給我等著，今天沒完！”
    我扭頭看向金婉瑩：“你不解釋解釋？”
    “解釋什麽？”金婉瑩一臉無辜裝糊塗。
    “真是有病！”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劉海峰一把揪住我的衣領：“你剛才罵誰有病？再罵一句試試！”
    我用力推開他，他也踉蹌著後退兩步，眼神更加凶狠。
    金婉瑩這時還火上澆油，拽著劉海峰的胳膊說：“劉海峰，你怎麽能這樣對我男朋友？”
    劉海峰幹笑了兩聲：“瑩瑩，你別鬧了。要是說別人我還能相信，可這小子明明有老婆，娶的就是我們醫院的護士。”
    金婉瑩故作驚訝地睜大眼睛：“原來你說要娶我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艸，我哪敢騙瑩瑩啊？”劉海峰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以為我和金婉瑩真有什麽特殊關係。
    劉海峰猛地一拳揮過來，我側身躲開，拳頭擦著耳邊掠過。
    “你他媽敢碰我女朋友！”他怒吼著又撲上來。
    我再次側身躲過：“你搞清楚了，我根本不認識她！”
    金婉瑩在一旁假惺惺地尖叫：“別打了！求你們別打了！”
    她越是這麽喊，劉海峰反而越來勁，拳頭像雨點般砸過來。
    我輕鬆格擋開他的攻擊，反手一推就讓他踉蹌著倒退好幾步。
    “就這點本事？再敢蠻纏，把怪我下狠手。”我冷笑一聲，警告劉海峰。
    劉海峰喘著粗氣，眼睛瞪得通紅，卻不敢再貿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