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出發，越往深處，林木越發茂密，樹冠交錯幾乎遮蔽了天空。
    走到這裏，所有東西都感覺跟外麵不一樣，溪邊岩石上長著層疊的淡紫色苔蘚，手指輕觸會滲出粘稠汁液。
    一叢灌木結著類似覆盆子的紅果，但表皮布滿金色斑點。
    我小心避開，在這片完全陌生的山林裏，謹慎是活下去的唯一法則。
    繼續前行時，我刻意在不同高度的樹幹上留下刻痕，防止迷路。
    可走出不到百米，就在一棵冷杉的樹皮上發現了相似的刀痕，那分明是我半小時前留下的。
    掌心突然傳來刺痛，抬手看見虎口處冒出幾個透明水泡，像是接觸過什麽刺激物，可我分明戴著手套。
    “這裏實在是太詭異了！”難怪林小雨村裏的老一輩會發出那樣的警示，不要越過那塊石頭。
    我靠著一棵不知名的巨樹休息，樹幹上天然形成的紋路像無數隻眼睛。
    “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撥開眼前的灌木，走到了另一個區域，這種感覺才好一些。
    我沒有方向的亂轉，在一堆樹葉中立著一株四品葉的野山參，頂端的紅果鮮亮得紮眼。
    “四品葉...有七八十年了，這能賣不少錢吧？”這話我脫口而出。
    上次發現的那棵野山參被黃莉拿去製藥了。
    這顆要是能賣了，應該可以賣出很不錯的價格，“剛好可以給小雨一個交代。”
    把這株野山參挖起來，這是進山後的第一份收獲。
    沒找到鎖陽草，還得繼續。
    一叢從未見過的暗藍色苔蘚，吸引了我。
    ”這玩意，帶回去給黃莉研究倒是不錯。”
    "可別又碰著什麽毒物。"我自言自語著，小心避開那些鋸齒狀的葉片。
    一塊不知名的苔蘚被我收進囊中。既然都走到這了，空手回去那肯定虧得慌。
    往前走了幾百來步，又發現幾株從沒見過的暗紅色蘑菇。
    菌蓋上的紋路像血管似的微微搏動，看得人心裏發毛。
    我猶豫片刻，還是摘了兩朵小的。“千萬可別有毒。”
    有次彎腰時，突然聽見右側樹叢傳來細碎的動靜。
    我握緊開山刀，屏息等了半晌，卻隻看見一隻鬆鼠模樣的生物竄過，毛色紫得反常。
    我把雜七雜八的收獲都塞進包裏。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或許不值錢，但至少，沒白跑這一趟。
    “等回去再續黃莉辨認一下。”
    我正準找晚上可以住人的營地，一個黑黢黢的山洞顯露在岩壁下方。
    洞口約半人高，邊緣布滿青苔，往裏看漆黑一片。
    “倒是現成的避風處。”我掂了掂背包，又看了眼漸暗的天色。
    可這洞靜得反常，連蟲鳴都在洞口三尺外斷絕。
    撿起塊石頭在手裏掂量，石頭脫手飛進黑暗，骨碌碌滾了幾圈。突然傳來輕響，像是撞到了什麽空心的東西。
    我立刻側身貼住岩壁，開山刀已橫在身前。
    等了半晌再無聲響，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我才打開亮強光手電，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間，洞頂驚起一片撲棱棱聲響的蝙蝠。
    等它們散去，我才將光柱緩緩掃向洞穴深處。
    這哪裏是尋常山洞？眼前豁然展開一個巨大的溶洞，穹頂高懸，無數鍾乳石如倒生的林木垂掛而下。
    手電光掠過，那些石柱折射出濕潤的微光，隱約還能聽到深處傳來滴水的聲音。
    “真是別有洞天……”我喃喃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洞窟裏激起輕微的回響。
    光束移向地麵，發現了一些散落的、風化嚴重的獸骨，不知已在這裏沉寂了多少年月。
    洞壁並非完全天然，某些區域呈現出模糊的、類似斧鑿的痕跡。
    我湊近細看，甚至發現了一些難以辨認的、已然褪色的刻痕，線條古拙，不似現代人所為。
    繼續向內走了幾步。手電光柱在巨大的空間裏顯得有些微弱，隻能照亮有限的範圍。
    看來，今晚的營地，需要在這洞口附近謹慎選擇了。
    我正要退出洞穴另尋他處，洞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驚得我渾身一顫。
    那聲音沉重而富有節奏，像是某種大型生物正在逼近。
    一頭體型碩大的黑熊正慢踱步而入，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成薄霧。前掌落地時，地麵微微震動。
    我迅速關掉手電，側身閃到最近的一根鍾乳石柱後。
    黑熊在洞口停下腳步，仰頭嗅了嗅空氣。
    它那雙小眼睛裏反射著從洞口透進來的微光，顯得格外警覺。
    片刻後，它似乎並未發現異常，繼續邁著沉重的步伐朝洞穴深處走來。
    背包裏的標本隨著我的動作發出細微聲響，我立即僵住不動。
    黑熊在離我藏身之處僅數米遠的地方停下，開始用鼻子反複嗅著地麵。
    那正是我剛才站立的位置，它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咕嚕聲。
    它突然人立而起，龐大的身軀幾乎觸到洞頂。
    就在我稍稍鬆口氣的瞬間，腳下不慎踩斷一根枯枝。清脆的斷裂聲在洞穴裏格外刺耳。
    黑熊猛地轉身，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雙眼在黑暗中閃著凶光。它四肢著地，以驚人的速度朝我衝來。
    我轉身就往洞穴深處狂奔，手電光在顛簸中胡亂晃動，將鍾乳石的影子拉成長短不一的鬼影。身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粗重的喘息聲幾乎貼到耳後。
    前方出現一個狹窄的岩縫，我想也不想就側身擠了進去。岩石刮破了衣袖，但我顧不得疼痛，拚命向內挪動。
    黑熊在岩縫外憤怒地咆哮，巨大的熊掌伸進縫隙胡亂拍打，離我的腿僅有寸許。我繼續向深處擠去，直到岩縫窄得再也無法通行。
    熊掌終於夠不著了，但黑熊仍然守在岩縫外，發出不甘的低吼。我癱坐在狹窄的岩縫深處，汗水混著岩石的塵土順著臉頰滑落。
    手電光照向四周，發現岩縫深處竟通向一個僅容一人棲身的小洞穴。這裏散落著些風化的獸骨，岩壁上布滿青苔，但至少暫時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