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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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切都在正常軌道上行進時,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手機鈴聲驟然劃破了寧靜。
    我摸索著抓起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李明華”的名字。
    電話接通,那頭卻是一片死寂,隻有細微的電流聲滋滋作響。
    “明華?”我帶著睡意含糊地問。
    沒有回應。我立刻坐直了身子,“明華?你在哪兒?說話!”
    在我接連喊了幾聲之後,電話那頭終於傳來李明華破碎不堪的聲音:“我…我殺人了……”
    他的聲音嘶啞顫抖,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
    我心裏一沉,一把抓起外套往身上披,同時壓低聲音追問:“你在哪兒?殺了誰?”
    “在…在悅來賓館…312房間。”他斷斷續續地喘著氣,“張光天…還有楊麗娟……”
    “待在原地別動,鎖好門,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我衝出家門。發動摩托車的瞬間,思緒飛轉,看來是張光天和楊麗娟去開房,被李明華撞破了。
    悅來賓館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我停好車,快步穿過大堂,直奔樓梯間。312房間的門虛掩著,一推開,濃重的血腥味便撲麵而來。
    趕到現場時,張光天和楊麗娟都倒在血泊裏,但都還有氣息。
    張光天仰躺在床邊,雙手死死捂著插在胸口的水果刀柄,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湧出。他看見我進來,眼睛猛地瞪大,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
    “陳…陳豪……快叫救護車……我不想死……”
    他的聲音嘶啞破碎,每吐一個字都有血沫從嘴角溢出。
    牆角的楊麗娟蜷縮著身子,脖頸處的傷口隨著呼吸不停滲血。
    李明華癱坐在地上,手上的血跡已經半幹。他茫然地看著仍在掙紮的張光天,又望向氣息微弱的楊麗娟:
    “我……我沒想……”
    我立刻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同時迅速掃視現場,必須在這兩人失血過多之前采取急救。
    “保持冷靜,救護車馬上到。”我一邊通話,一邊快步走向楊麗娟。
    她頸部的傷口很深,但幸運的是沒有傷及主動脈。我扯開床單,用布條緊緊壓住她的傷口。
    “堅持住。”我對上她逐漸渙散的目光。
    楊麗娟的淚水混著血水滑落。這句話似乎喚醒了她求生的意誌。
    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賓館的工作人員終於被驚動了。
    第一個推開門的女服務員發出刺耳尖叫,隨後趕到的經理僵在門口,臉色慘白。
    “快引導救護人員上來!”我高聲喝道。
    救護車的鳴笛由遠及近,狹窄的房間裏瞬間擠滿了人。
    醫護人員迅速接管傷員,警察也緊隨而至。
    現場亂成一片:取證人員的閃光燈不時亮起,醫護人員高聲交流傷情,賓館工作人員在門外低聲議論。
    我退到角落,看著李明華被戴上手銬。
    他始終低著頭,任由警察帶離現場。
    警車與救護車的紅藍燈光在窗外交替閃爍,將這個血腥的夜晚映得光怪陸離。
    我跟著救護車趕到醫院。
    壞消息很快傳來:張光天因胸口刀傷失血過多,最終沒能救回來。
    醫生摘下口罩,麵無表情地宣布了死亡。
    而楊麗娟在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搶救後,保住了性命。
    醫生告訴我,她脖子上會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聲帶也可能受到不可逆的損傷。
    我早知道張光天的行徑遲早會惹出禍事,隻是沒料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這時,兩名警察帶著戴手銬的李明華走過來,進行初步的身份辨認。
    李明華隔著觀察窗玻璃,目光死死釘在楊麗娟蒼白的臉上。
    “為什麽……我們明明就要結婚了……”
    一旁的警官低頭記錄著現場陳述。
    我看著李明華徹底崩潰的模樣,想起不久前他還興高采烈地向我介紹楊麗娟。
    怎麽也沒想到,這段關係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收場。
    “她背叛了我……我像個傻子,還供她吃供她喝!”李明華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歇斯底裏的哭腔。
    警察製止了他的激動。在被帶走前,李明華最後回頭望了一眼病房。
    我站在空蕩的走廊裏,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這場因背叛而起的情殺,就這樣徹底毀掉了三個人。
    我作為李明華的站長,又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自然被請到警察局配合調查。
    我對麵坐著兩位警官,年輕的那位負責記錄,年長的那位姓周,目光銳利如鷹。
    “陳先生,請詳細敘述你到達現場後看到的一切。”
    我從接到電話開始說起,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
    “你和李明華什麽關係?”
    “我是外賣站點的負責人,李明華是站點的騎手。”
    “他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我想起李明華的父親老李幾個月前才出了車禍這了,現在又輪到李明華。
    “我不太清楚他家還有沒有人。”
    周警官繼續問:“死者張光天你認識嗎?”
    “以前的同事!”我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
    記錄員的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周警官又問了幾個關於現場細節的問題,最後合上文件夾。
    “感謝你的配合,陳先生。如果需要,我們可能還會聯係你。”
    “警察同誌,我想問一下李明華會被定什麽罪?”這是我比較關心的。
    周警官整理文件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我:“這要看具體調查結果和檢察院如何定性。一死一傷,案情重大。從目前現場情況和嫌疑人的供述來看,很可能是故意殺人。”
    “故意殺人?”我心裏一沉,“那張光天已經死亡,楊麗娟不是搶救過來了嗎?”
    “即使楊麗娟幸存,但李明華在實施犯罪時具有明確的殺人故意。根據《刑法》,故意殺人致人死亡處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周警官語氣平穩,卻字字沉重,“他造成了一死一重傷的後果,量刑時會綜合考慮。”
    他合上文件夾,補充道:“當然,最後還要看具體情節,比如是否有自首、悔罪表現,被害人是否存在過錯等因素。這些都需要在後續偵查和庭審中確認。”
    我沉默了片刻。周警官站起身,語氣緩和了些:“作為朋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法律就是法律。他現在需要個好律師。”
    走出詢問室,周警官最後那句話還在耳邊回響。走廊盡頭的鐵門緊閉,我知道李明華就在那後麵,正麵對著他人生的至暗時刻。一死一傷,三個家庭的破碎,這個夏夜的血腥味,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從記憶中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