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進入拳館內，都圍在中央拳台邊上。
    主事人出來宣布規則，強調以切磋為主，點到為止，不要傷了和氣。
    但我環視四周，那些或站或蹲的參賽者，眼神掃過對手時都帶著鉤子似的，筋肉賁張的脖頸上青筋微顯。
    這些人，恐怕沒幾個是善茬。
    練武的人骨子裏都有一股血性，平日裏壓著，一到這種場合，腎上腺素一飆起來，真動起手，哪裏是幾句規則就能收住勁的。
    我的目光忽然看見一個身影。
    是個女人，站在對麵人群稍外圍的地方，長得挺漂亮，紮著利落的馬尾，穿著一身深色的訓練服，抱著手臂安靜看著台中央。
    她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不經意朝這邊轉了一下，很快又移開了。
    我沒太在意，這種場合出現女性武者並不稀奇，隻是她那副過分沉靜的樣子，在周圍躁動的氛圍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抽簽結果出來，我們這邊第一個上場的是小斌。
    對手來自一家規模較小的武館，是個看上去有些精悍的短發青年。
    魏崢看過對陣表，把正要上台的小斌叫到身邊：“對手下盤不如你穩，爆發力尚可，但連續進攻後的回氣間隙明顯…”
    小斌點點頭，眼神變得專注起來。
    比賽采用的是單敗淘汰製，輸一場就直接出局。
    台上裁判再次重申規則，台下各懷心思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將登台的兩人身上。
    我走到正在原地小跳熱身的小斌旁邊，遞了瓶過去。
    他擺了擺手，目光始終沒離開擂台，“用不了一回合，我就能解決戰鬥。”
    我把水又收了回來，沒有強求，剛好看看這些練家子都是什麽水平。
    小斌和對手幾乎同時跳上拳台，互相抱拳行禮。裁判手勢落下，比賽開始。
    起初雙方都在用步伐和虛招丈量距離。
    小斌謹記魏崢的叮囑，並不急於搶攻，而是耐心地移動，觀察著對手的習慣。
    對方果然如魏崢所料，幾次快速的前手刺拳接低掃試探後，開始嚐試更猛烈的組合進攻，速度頗快，引得台下他同館的人發出一陣助威聲。
    小斌沉著應對，護住要害，步法靈活地後撤或側移，化解掉大部分攻勢。
    差不多過了兩分鍾，小斌突然發力，一記擺拳繞過對方格擋的手臂，擊打在肋下。
    我知道這招有個通俗的叫法，叫爆肝。
    對手悶哼一聲，身體失衡向後踉蹌。
    “嘭！”小斌對著那人的頭部一記重拳。
    對手背部著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裁判迅速上前，開始讀秒。
    台下，我們這邊的人精神一振。阿華用力揮了下拳頭：“漂亮！”
    對手掙紮了兩下，在裁判數到“七”時勉強爬了起來，但腳下明顯發虛，眼神也有些渙散。
    裁判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態，果斷揮手終止了比賽。
    第一場，小斌勝。
    小斌跳下擂台，他接過我這次遞過去的水，大口灌了幾下，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打得不錯，”魏崢布置著戰術。
    “切入時機抓得好。但第二下低掃之後，你右肩沉得太低，門戶開了半秒，如果對手經驗再老道一點，反擊就進來了。記住這個破綻。”
    小斌認真點頭：“是，師傅。”
    接下來的比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擂台上的碰撞聲、呼喝聲、裁判的哨聲、台下的喝彩或歎息聲交織在一起。
    阿華也上場了，他的對手實力不弱，兩人打得有來有回，最終阿華憑借更穩健的防守和一次成功的抱摔，以點數險勝。
    那個我之前注意到的漂亮女人，也上場了。
    她的對手是個體格明顯比她壯碩一圈的男選手。
    然而比賽開始後，情況卻出乎不少人意料。
    那女人的動作異常簡潔高效，沒有多餘的花哨，不到一分鍾，對手就被她一個幹脆利落的掃腿放倒，半天沒能爬起來。
    工作人員報號：“下一場，振威武館魏崢門下，阿華。對陣，雷霆拳館，雷豹門下，趙闖。”
    雷豹那邊傳來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和口哨聲。
    一個留著短髭的漢子站了起來，活目光凶狠看向我們這邊，最後落在阿華身上。
    “這個趙闖，是雷豹手下有名的狠角色，以力量大、抗擊打能力強著稱，風格蠻橫。”
    魏崢拍了拍阿華的肩膀：“情況要是不妙就認輸！”
    “知道了！”阿華應了一聲，朝拳台走去。
    我繼續做著後勤的工作，遞毛巾，看管東西，目光也落在拳台上。
    幾場比賽看下來，感覺有些普通。
    並沒有想象中那種電影般，令人眼花繚亂的高手過招，你來我往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
    大多是試探幾下，然後抓住機會一陣猛攻，很快便分出勝負。
    風格很混雜，看得出有傳統武術的架子底子，但真正打起來，用的多是散打的拳腿組合和摔法，簡單直接。
    台上，阿華和趙闖已經對峙起來。
    阿華謹慎保持距離，趙闖則顯得有些不耐煩，幾次快速的刺拳試探後，趙闖粗壯的手臂掄起一記勢大力沉的擺拳，砸向阿華的頭部。
    阿華後撤半步，躲開鋒芒，同時一記低掃踢在趙闖前腿外側。
    雖然踢中了，趙闖身體晃都沒晃，反而咧嘴一笑，似乎不痛不癢。
    他根本不管阿華後續跟上的刺拳點在他護住頭臉的手臂上，硬頂著向前，又是一記更猛的重拳。
    “別退到邊角！”魏崢在台下沉聲道。
    話音未落，趙闖看準一個時機，不再是純粹的拳頭，而是配合了身法的衝撞，有點像貼山靠的簡化版，但更粗野。
    阿華避之不及，被撞得一個踉蹌，平衡瞬間丟失。
    他悶哼一聲，顯然這下摔得不輕。
    裁判立刻介入，趙闖鬆開手，退後兩步，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朝雷豹那邊揚了揚下巴。
    “看來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我算是看出一點門道。
    有的是力氣大，有的是步法靈活，但首先得在一個量級上。
    那個趙闖有一米九的個子，少說兩百多斤，就算是館長親自上也打不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