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管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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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太平山看出去,維港夜色盡收眼底。
    唯美浪漫,璀璨浮華。
    樂意的眼中是被用力揉碎的斑駁光影。
    被揉碎的不僅是維港的夜色。
    詹寧樓最後沒解開金屬扣。
    □*□
    樂意伸出手,覆在男人寬大手背上。
    原意是阻止,卻反被他帶動著遊走。
    心慌得像是要從她心口蹦出來。
    她眼裏蓄著淚花,楚楚可憐地問:“好了沒有啊……”
    都柔了好久了。
    詹寧樓半蹲在床前,比坐著的小姑娘矮半個頭,聞言停下,稍抬眸看她,“不喜歡嗎?”
    她轉過臉,聲音細若紋絲。
    “當然……不喜歡。”
    虎口穩穩向上,托舉著沉甸甸的分量。
    指腹故意在尖處掃動輕刮。
    在她呼吸快要停滯前再用力按下去。
    樂意控製不住地從嘴裏溢出一聲變調的“嗯”。
    “真的不喜歡?”男人從行為到表情無不惡劣至極。
    剛才自己發出的那一聲和詹寧樓看穿一切的眼神,讓樂意臊得隻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你別這樣……”樂意小聲求饒,“我害怕。”
    “發現了,”詹寧樓的手掌壓在她心口,嘴角挑著抹弧度,“心跳好快啊,寶寶。”
    他話音剛落,她肋骨上方的束縛被用力往上一推。
    有什麽東西和心跳一起彈跳著蹦出來。
    渾然天成的圓白。
    是少女從未向人展示過的隱秘的美好。
    剛才在書房,他說——
    你不會以為我隻添到這個程度吧?
    清晨的曼哈頓。
    從漢普頓的海邊別墅播出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管家恭敬地交給女主人。
    黎曼芯一手拿電話,空著的手將修剪好猶帶著露珠的尤加利一根根插入花瓶中。
    省了寒暄,她開門見山:“寶寶在你那兒。”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電話那頭隻傳來一聲不甚耐煩的“嗯”。
    黎曼芯換了手拿電話,語氣不由放柔,“讓她和我說幾句。”
    “她在忙。”
    “這麽晚了,忙什麽呢?”
    “溫奶。”
    黎曼芯:“……”
    知子莫若母,黎曼芯用眼神屏退傭人。
    她握緊手機,聲音不由放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回港城。”
    對麵沒回應,黎曼芯語氣加重。
    “詹寧樓我警告你,要是敢把人……”
    黎曼芯的話被對方打斷。
    “沒事掛了。”
    “等等——”黎曼芯急忙叫住,“她在溫牛奶,你急著掛電話幹嗎?”
    “喝奶。”
    電話被無情掛斷。
    氣得黎曼芯當場摔了手機。
    不二家的奶糖哪有她的奶味兒足。
    樂意反手撐在身後,高仰著頭,目眩神迷地望著天花板。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詹寧樓給她衝奶試溫。
    從奶嘴擠出奶液滴在他虎口肌膚,再伸出舌尖卷走白色奶液,手法很專業。
    她小時候調皮,不肯好好喝奶,喝了沒幾口就開始玩奶嘴。舌頭卷著奶嘴,沿著四周舔舔嗦嗦,舌尖玩劣地戳刺奶嘴頂部,將奶嘴抵凹進去,再用力吸出來。就這麽戳戳吸吸著玩,奶瓶上很快全是口水。
    詹寧樓也這麽喝。
    當然力道全然不同。
    她隻能一遍遍向他求饒。
    詹寧樓。
    哥哥。
    寧樓哥哥……
    希冀能喚起他的一點良知。
    可她不知道,自己帶著哭腔的示弱求饒,對他來說卻更像是所求不滿的邀請。
    他用塞滿一整個口腔來回應她。
    幽暗的臥室裏,“啵滋”聲連連。
    一對蜜汝被從裏到外吃了個幹淨。
    樂意最後被詹寧樓抱回了自己房間。
    詹寧樓替她蓋好被子,沒有離開,俯身親她哭濕的眼角。
    她小聲啜泣,委屈地埋怨,“詹寧樓你變了。”
    他勾唇反問:“哪裏變了?”
    她的眼淚再次流下來,“過去你不會這麽對我。”
    詹寧樓不置可否。
    他細細吮光她的眼淚,咽下鹹澀的淚水。
    沒有道歉,沒有解釋,隻是貼在她耳邊一遍遍低語:“睡吧,寶寶。”
    樂意睡著後詹寧樓才離開。
    他回到書房。
    書房的地板上散落著一地項目書。
    他撿起其中一張。
    項目負責人的下麵一行是團隊成員。
    沈宴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第一個。
    詹寧樓第一次聽說沈宴是樂意十五歲。
    十四五歲,正是少女叛逆的年紀,頭發染成金色,唇膏是黑色,要不是怕疼,恐怕耳朵和唇上早已打滿了亮閃閃的鑽。
    眼界開闊,思想超前的詹董夫婦從不幹涉孩子的審美和追求。
    樂意是喜歡Slipknot還是Bach,都是詹家獨一無二的寶貝。
    年長七歲的詹寧樓更是寵她寵得沒邊。
    無論她想做什麽,少年親自為她保駕護航。
    那年暑假,她突然說要去追最喜歡樂隊的全球巡回演唱會。
    她要一個人去。
    詹董夫婦沒同意,是詹寧樓說服了他們。
    樂意一個人在外晃蕩了兩個月,沒想到回來後完全換了個人。
    金發黑唇死亡妝容統統不見,身上是最簡單的T恤和牛仔裙,長發柔順地垂在肩頭,未施粉黛的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
    少女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悸動。
    她說:“寧樓哥哥,我有喜歡的人了。”
    因為沈宴,十五歲的樂意改變了審美,更是為了他,十六歲那年選擇回國。
    *
    詹寧樓打算投資的項目,樂意曾投過簡曆。
    但她第一輪就被pass掉了。
    現在雖是暑假,她還是給項目組寫了封郵件。
    希望給自己一個不予錄用的明確原因。
    等了兩天沒有收到回複,樂意給負責招納人員的學姐發消息詢問情況。
    學姐告訴她,暑假期間的項目組郵件統一由沈宴查收處理。
    樂意點開沈宴頭像,打了滿滿一屏幕的字,最後再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
    詹家給予了她所有的偏愛,也給了她自由選擇生活的權利。
    在滿是愛意和自由氛圍中長大的小孩,會更勇敢地麵對問題。
    她承認失敗,但必須知道自己敗在哪裏。
    而不是模棱兩可的“不合適”。
    暑假期間,C大校園裏空空蕩蕩。
    樂意直奔實驗科技樓。
    學姐說暑假大部分人都回家了,隻剩下沈宴和另一個組員在。
    樂意覺得,既然自己發郵件沒有得到回複,那麽發消息也隻會是同樣的結果。
    既然如此,不如她親自過來一趟。
    樂意來到項目組所在樓層,走廊裏靜悄悄一片。
    兩邊實驗室的門也緊閉著。
    這才想到自己不打招呼直接過來,萬一沒人呢?
    好在推開那扇門,裏麵有人。
    不是沈宴,是學姐口中另一位暑假留守的學長。
    對方認識樂意,好奇她怎麽這個時間過來。
    “學長,我想知道自己被拒的真正原因。”樂意開門見山地問。
    學長示意她坐下慢慢說。
    “不用,我站著說就行。”
    小姑娘但是挺倔,學長笑起來,溫和地問:“你覺得是出於什麽原因呢?”
    樂意抿了抿唇問:“可以說嗎?”
    “當然,想說什麽就說。”
    “歧視。”
    學長愣了下,沒想到她這麽直接。
    “為什麽這麽認為呢?”學長解釋,“你應該清楚,想進我們項目組的人非常多,有很多不同專業的學生,我們回絕掉的不止是你,為什麽偏偏歧視你呢?”
    “所以能否告訴我,我‘不合適’的原因是什麽?”
    學長知道樂意,C大很多人都知道她。
    ——被家裏寵著的漂亮富二代。
    別說衣服包包和首飾,她綁頭發的皮筋,用的手機殼,拷作業用的U盤,穿的用的都是普通人完全承擔不起的。
    當然她身上最大的話題度是沈宴。
    當初她報名參加項目組,大家認為她就是衝著沈宴來的。
    “我們組裏雖然有數學係的成員,但他們都是信計科或者應用數學專業的學生。”
    樂意並非這兩個專業。
    “所以學長認為,除了這兩個專業的人,其他數學係的都不能進你們的項目組?”
    “也不是……”樂意的說法太絕對,學長可不敢這麽點頭認下,為此得罪其他專業。
    樂意追問:“那就是因為我是女生?”
    學長趕忙否認:“絕對不可能,我們組裏有很多女生。”
    “哦,不是因為專業也不是性別,”樂意挑眉,“要不然就是因為我這張臉?”
    我這張臉一看就不合適,就算進了項目組也是混日子,最後分享成果的人。
    樂意知道自己很漂亮。
    漂亮就是漂亮,不需要假惺惺地自我貶低“其實我很一般啦”。
    她大大方方地接受大家對她容貌的讚美,並對他們說“謝謝”。
    但她絕對不接受因為容貌和家庭背景,被貼上“花瓶”“混日子”的標簽。
    學長腦門開始滲汗,尷尬道:“能不能錄取……都是綜合考慮的結果。”
    “綜合考慮?”樂意點點頭,就在學長想要鬆口氣時,卻聽她說,“那我也說一下我的綜合情況吧。”
    樂意一一說出自己在C大期間參加競賽的獲獎情況,競賽的含金量都很高。
    “我在M國時參加過兩屆計算機聯賽,”樂意翻著手機相冊,“需要給你看我的獎杯嗎?”
    學長邊聽邊皺眉。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學妹履曆這麽不一般。
    樂意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她抬起頭,看著學長尷尬又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微笑著說:“這些‘綜合情況’我在第一次報名時的郵件裏就予以說明了。”
    所以他們連她的履曆都沒打開過。
    “學妹你看,現在是放假,導師和其他組員都不在,要不……”學長突然停住,視線越過樂意看向她身後,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臉色一鬆,如釋重負道,“人員選拔的具體事務由沈宴學長負責,要不你找他聊聊?”
    樂意順著學長的目光回頭,看到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個人。
    沈宴穿著最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
    高瘦清雋,目光淡淡。
    剛才和學長有理有據爭辯的樂意,此刻看著來人,嘴巴卻像粘了膠水,怎麽也張不開。
    事實證明,再灑脫豪放的人,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也會變得謹小慎微、局促不安。
    沈宴一出現,學長拿著東西開溜了。
    學長一走,實驗室裏就隻剩下樂意和沈宴。
    明明空調打得很低,樂意卻覺得渾身發熱。
    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沈宴先打破了沉默,他問:“你想知道為什麽拒絕你?”
    “是。”
    “好,讓我告訴你為什麽。”
    沈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打開筆電,手在鍵盤上敲擊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讓到一邊。
    “這裏有一段代碼,請你繼續往下寫。”
    *
    樂氏集團總部。
    一場冗長的董事會改選終於結束。
    連任董事長的樂筠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和他並排從會議室出來的人知道他憂心什麽,無聲地拍了下他肩膀。
    “剛才多謝了。”不管怎麽樣,自己能繼續坐在董事長的位置,少不了對方的支撐,“到我辦公室聊聊吧。”
    兩人邊聊邊往樂筠的辦公室走去。
    打開辦公室門,看到裏麵的人,樂筠驚訝道:“你怎麽在這裏?”
    裏麵的人正墊起腳尖,伸長了手臂夠櫃子最頂層的一本書,“我來找本書。”
    身後響起腳步聲,很快樂意的後背貼上一個胸膛。
    霸道的琥珀木香從頭頂沉沉壓下來。
    她呼吸停滯,後背僵了僵。
    不等她回頭,耳邊貼過來男人的手臂。
    視線中出現黑色西裝袖管和裏麵露出的一截黑色襯衫袖口,就連袖扣都是純天然黑貝母。
    同樣都是黑色,卻層次分明,極有質感。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輕鬆將她要的那本書從架子上拿下來,手肘處硬挺的西裝料子,輕輕擦過她的耳朵。
    耳朵和心尖微微泛癢。
    樂意忍著沒撓耳朵。
    她轉身時,詹寧樓已經往後退了半步。
    他目光淡淡,神色坦然地把書給她。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很自然的行為,除了他剛才借著後背將她完全擋住,低頭在她發頂親了一下……
    樂意紅著臉,接過書道了聲謝。
    樂筠過來瞄了眼妹妹手裏的書,“怎麽突然想起看這個了?”
    她看的是本編程方麵的書。
    樂意隨口回了句,“隨便看看。”
    樂筠以專業的角度提醒她:“現在很少用這種語言,學了也沒什麽用。”
    樂意沒反駁,她把書放進包包裏。
    兄妹倆還在冷戰中,樂意不想在她哥這裏久留,說了句“你們聊”就往外走。
    “等等——”詹寧樓叫住她。
    樂意隻能站住腳步。
    詹寧樓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吧,一起吃個飯。”
    三個人離開公司開車去吃飯。
    樂筠親自開車,樂意和詹寧樓坐後排。
    “剛才去哪兒了?”詹寧樓今天往家裏打過兩次電話,接電話的都是保姆。
    即使是在手機普遍的現代,詹家依然保留了在家裏裝電話的傳統。
    樂意住在詹寧樓那兒的這段時間,他不算太固定地會往家裏打電話。
    如果電話是樂意接的,那麽當天晚上他會在客廳或者書房和她溫柔地接吻。
    如果不是她接的,詹寧樓會把她抱到臥室或者浴室裏。
    牙齒叼住汝尖,惡劣地往外扯。
    如果在浴室,會故意讓她麵朝鏡子。
    他要她好好看著,他在對她做什麽,而她的臉上又是怎樣一副表情。
    詹寧樓雖然不說,但樂意知道,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回了趟學校。”她實話實說。
    詹寧樓狀似隨意地問:“有事嗎?”
    樂筠搶在妹妹前麵說:“還能是什麽事?從學校回來就往我這兒跑,還找了本老古董的編程書看。”
    樂意對沈宴的喜歡坦坦蕩蕩。
    她從沒瞞過,自己報考國內大學,自學計算機都是為了他。
    哥哥和長輩們都以為她是一時腦熱,時間長了也就放下了。
    沒想到從十五歲到現在,她還在圍著沈宴轉。
    為了他放棄在M國上大學,因為臨時回國參加考試,隻能用三個月時間重新複習國內教材。
    考得倒算不錯,就是分不夠,在專業上吃了點虧。
    詹董夫婦始終是放養的養娃方式,樂筠公司一攤子事也不太顧得上她。
    於是樂筠說:“寧樓,現在你回來了,替我好好管管她,讓她收收心。”
    “我一定好好管。”他說著話,目光看向坐在身邊的人。
    樂意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他最後的那個“管”字,更是聽得她心驚肉跳。
    到了地方三人下車,餐廳工作人員去泊車。
    吃的日料,經理親自將三人迎入幽靜包廂。
    樂意挨著樂筠坐下,手機剛放到桌麵上就響了一下。
    她打開看了眼。
    【J:過來,坐我身邊】
    樂意抬眸看了對麵一眼。
    那人神色正常,一邊用毛巾擦手,一邊和樂筠聊著。
    仿佛剛才發的那條消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樂意沒坐著沒動。
    詹寧樓放下毛巾,拿起手機。
    他放下手機的同時,她的手機響了一下。
    【J:服務員進來時你還沒坐過來,我會當著你哥的麵親你】
    又發來一條。
    【J:舌吻】
    餘光中,她看到坐在對麵的人,修長指骨搭在深色領帶結上左右鬆了鬆。
    樂意的呼吸不由發緊。
    她能感覺出來,詹寧樓很喜歡親她,生理性的喜歡。
    隻要沾上她的唇瓣,哪怕一開始隻是淺嚐輒止,最後都像要吃人。
    舌頭不斷往她嘴裏伸,恨不得鑽到她喉管裏舔.弄。
    想起詹寧樓那些變態的深吻,樂意卷了下舌頭,舌尖泛起酥麻的感覺。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服務員輕敲門。
    樂意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包廂門被拉開的瞬間樂意“騰”地站起身。
    她這舉動把樂筠嚇了一跳,皺眉問:“一驚一乍幹嗎呢?”
    “我……這裏正對空調出風口,我去寧樓哥哥旁邊坐。”
    說著坐到了對麵詹寧樓身邊。
    服務員幫她重新擺放碗筷。
    詹寧樓親自拿起茶壺給她倒茶,手臂橫在她麵前,擋住了樂筠視線。
    他貼近她耳邊,很輕地說了個“乖”。
    小姑娘的耳朵尖悄然發燙。
    詹寧樓目光掃過,嘴角微勾,不動聲色坐回座位。
    樂意看了她哥一眼,應該是什麽也沒發現。
    剛要鬆口氣,腳趾被用力踩住。
    他們在榻榻米包廂,雖然不用盤腿坐,但依然需要脫鞋。
    隔著兩層純棉,感受著彼此腳上的體溫。
    樂意一動不敢動。
    距離太近,她的反應一大,她哥馬上就會發現異樣。
    她哥隻要低頭往桌底下看,就會看見自己的好友正在玩自己妹妹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