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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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
    蘇老爸再次回到甲板上。
    隻聽蘇傑瑞正好奇詢問:
    “你們的黃金蟹號,究竟遇到什麽事情了?風浪太大,漏水沉沒了嗎?據說,你們的船事先毫無消息,突然就失去了蹤跡......”
    聽見這個問題,身上裹著厚實毛毯的喬納森·尼克爾森船長,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歎息中仿佛帶著北太平洋深處的寒意與絕望,渾濁的藍眼睛裏,充滿濃濃的後怕。
    扭頭望著已經平靜,卻依舊深邃莫測的海麵,喬納森·尼克爾森船長解釋說:
    “以前我在黃金蟹號上麵工作了幾年,對這艘老捕蟹船非常了解,跟它的船主傑克遜先生也很熟。”
    “今年捕蟹季,傑克遜先生將黃金蟹號,還有15噸多的帝王蟹捕撈配額,一起租給了我,但因為維修耽誤了些時間。”
    “我們從12月1號開始出海,花了三四天才捕撈到3噸多的帝王蟹,為了躲避風浪返回碼頭休息一段時間,以為天氣已經好轉,沒想到卻再次遇到了風浪......”
    蘇老爸連連點頭,接口說道:
    “我們也一樣推遲了,不過是因為我填錯了文件,那幾天也是還沒來得及捕撈,就返回碼頭休息......”
    喬納森·尼克爾森船長點著頭,再次告訴說:
    “那簡直是一場噩夢!”
    “出事的時候,海上風浪很大,但黃金蟹號還可以抵擋,雖然是一艘老船了,它卻依然結實耐用。”
    “當時我們都很開心,因為投放的蟹籠獲得了大豐收,船艙裏已經裝了大約12噸的帝王蟹,大家甚至開始討論上岸分錢之後,要去我家吃烤牛排。”
    “返程之前,我們正在甲板上忙碌著,主要是固定捕蟹籠。我們所有人,都穿著厚重的防水服,現在回想起來,正是這身能夠抵禦嚴寒和海水的防水服,加上我們盡量擠在一起保存體溫,並時不時活動手腳,才在後來救了我們的命,讓我們避免了失溫凍死。”
    他指了指旁邊的黃色集裝箱,揉著太陽穴說:
    “當時浪頭一波接著一波打來,我們太激動了,滿腦子隻想著盡快返航,然後把船艙裏的帝王蟹全部賣出去。”
    “這讓我們忽略了身邊的危機,起初一直都很正常,直到一個浪頭把我們高高拋起的瞬間,我看見了它!”
    “那個集裝箱……天知道它是從哪條倒黴的巨輪上掉下來的,就在我們船頭左舷不遠處的海浪裏時隱時現!當我發現,它正向我們的黃金蟹號衝過來時候,已經太遲了,沒辦法避開。”
    “我們的船正被浪頭推向它,它也被另一個浪頭推向我們……那種感覺,就像你眼睜睜地看著兩輛失控的卡車,要在你麵前相撞,而你被綁在其中一輛卡車的駕駛室裏,無能為力。”
    “因為來不及去開船,我隻能大喊著,讓大家用安全繩把自己死死固定在甲板的欄杆上......”
    “撞擊的那一刻……”
    名叫漢克的壯碩白人船員,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有餘悸的蒼白。
    漢克繪聲繪色地補充道:
    “聲音不是‘砰’的一聲,而是一種撕裂的、讓人耳朵疼的金屬摩擦聲,船身猛地一震,幾乎要把我們的骨頭都震散架了!”
    喬納森船長沉重地點點頭,接回話頭:
    “是的,那不是簡單的碰撞,集裝箱巨大的棱角,狠狠地切開了我們左舷前部的船殼,海水咆哮著湧進來,燈光在劇烈地閃爍了幾下之後,‘啪!’一聲全滅了!”
    “撞擊發生不久,我試圖衝回駕駛室發出求救信號,但是還沒跑出幾步,就感覺到船體在以可怕的速度傾斜。發電機艙肯定是最先被淹沒的,應急電源甚至沒來得及啟動多久,就徹底啞火了......”
    “那不是船長的錯,更倒黴的是......”
    一位年輕些的船員,臉上還帶著稚氣,此刻苦笑道:
    “甲板上那些固定索被撞斷的捕蟹籠,像失去了控製的保齡球,在傾斜的甲板上四處翻滾、掉落。”
    “其中一個正好砸中了我們綁在右舷的救生筏!把它徹底壓癟了,釋放裝置也卡死了!我們當時……我們當時眼睜睜看著最後的希望之一,就在眼前變成了一堆破橡膠和塑料……”
    船艙裏一片寂靜。
    莊老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蘇老爸也眉頭緊鎖,他們都能想象到那一刻,究竟有多麽黑暗、冰冷、絕望。
    “船下沉得很快!”
    喬納森船長繼續說,語氣反而開始平靜下來,帶有一種遭遇恐懼後所產生的麻木:
    “我們知道不能再等了,漢克和另外兩個人拚死衝進已經開始進水的船員艙,摸索著抓到了幾瓶飲用水,和幾袋還沒來得及拆封的能量棒。”
    “這就是我們所有的食物和淡水了,然後,有人喊了一聲‘上集裝箱!爬上那個該死的集裝箱!’,我們才發現它在撞擊後,已開始脫離船體......”
    “船長,是我喊的!”
    身材壯碩的那位白人漢克,擦了把腦門上的虛汗,擠出笑容道:
    “那真是絕望中的一線生機,黃金蟹號正在它旁邊下沉,兩者的高度差迅速縮小。我們互相幫忙,拚命割斷安全繩,連滾帶爬才跳到了那個集裝箱上。”
    “我發誓,當時我真以為快要完蛋了,就像《泰坦尼克號》的那些人一樣!”
    “黃金蟹號在短短幾分鍾內就沉了,海麵上隻留下一些油汙和碎片。從小在海邊長大的我,現在看見大海就腿軟,前幾天甚至經常恐懼到無法睡覺......”
    另一位捕蟹工也說:
    “最初的幾個小時,甚至是一天,我們幾乎是在麻木和寒冷中度過的。”
    “防水服外麵是冰冷的海浪,我們幾個緊緊靠在一起,不讓彼此掉下去。”
    “夜晚尤其難熬,看不到任何光線,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寒冷,感覺自己的生命力都在隨著熱量一點點流失......”
    這時,身材壯碩的漢克,再次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的笑容,用洪亮聲音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當時我不清楚需要多久才會被人發現,滿腦子都在擔心,怕我們會先餓死、渴死在那個鬼地方!”
    “所以,在跳上集裝箱的時候,我除了水和餅幹,還順手從甲板上撈了兩隻最大的帝王蟹!”
    “它們當時被撞暈了,卡在角落裏無法動彈。更關鍵的是我還帶了一大塊防水布,這幾天都用它來遮風擋雨!嘿!夥計們,你們能活到現在,可真要謝謝我!”
    劫後餘生,確認自身已經徹底安全之後,大家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氣氛不再像剛才那樣緊張。
    跟他們相比,蘇傑瑞又覺得自己參加《荒野獨居》的遭遇,似乎變得不算什麽了。
    最起碼這幾位船員處於絕境當中,而他始終有機會打電話退賽,並沒有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機。
    聽到漢克的話,另一位年輕些的船員,立刻笑著說:
    “沒錯!多虧了漢克!那兩隻帝王蟹雖然生吃起來味道糟糕透了,那股鹹腥味和生冷粘滑的口感,實在讓人難以下咽!但至少提供了水分和一點蛋白質,讓我們多撐了兩天,到最後,我們連蟹腿裏那一點點軟肉,都摳得幹幹淨淨!”
    漢克咧開嘴,盡管嘴唇幹裂,笑容卻無比燦爛,帶著一股死裏逃生的自豪。
    喬納森船長什麽也沒說,隻是伸出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漢克寬厚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這個“幸存者團隊”,在幾天幾夜的絕境中相依為命,彼此之間的友情突飛猛進。
    蘇傑瑞將這一幕完整地記錄在相機中,心中感慨萬千,隨即對喬納森船長說道:
    “衛星電話隨時都可以用,不過你們的身體狀況需要優先處理。正在發燒的這位先生......你先別忙著吃三明治,快把退燒藥吃了吧。”
    那個船員確實快被噎住了,嘴裏塞滿了食物,費力地咽下去,臉上因為發燒而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接過藥盒笑道:
    “謝謝!說真的,就在今天早上,漂在海麵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渾身發冷,頭重得像鉛球,真的快要死了,撐不下去了……但現在,感覺突然就好多了!像是又重新活過來了!”
    旁邊,莊老媽被交談的內容吸引,一直聽到現在,這才熟練地開始為傷者檢查、消毒和包紮,嘴裏還輕聲安慰著:
    “有點疼,忍一下,很快就好......”
    蘇老爸則指揮道:
    “甲板上風大,別剛把人救上來就凍病了!”
    “阿瑞!你帶他們去船員的休息室,那裏暖和,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
    “老馮!別閑著,去幫忙搭把手,看看有什麽需要的!”
    眾人一陣忙碌,攙扶的攙扶,拿東西的拿東西。
    五位雖然精神振奮,但身體依舊虛弱的落難者,被小心翼翼地安頓到了相對溫暖舒適的船艙內。
    休息區的空間不大,但跟那個冰冷潮濕、毫無遮蔽的集裝箱相比,這裏簡直就像是天堂。
    稍微休息了會兒,喬納森船長他們在蘇老爸的陪同下,各自短暫打了個報平安的電話,期間有人忍不住哽咽著喊道:
    “我們得救了……我們都活著……”
    蘇傑瑞的眼睛濕潤了。
    倒不是被感動的,而是那個白人老煙鬼幾天沒咻煙,一根接著一根。
    其他人也陪著一起抽雪茄壓壓驚,繼續追問求生期間的某些細節,導致房間裏雲霧繚繞,太他喵辣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