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嘉世體育館主場的上座率就知道，嘉世戰隊在H市的人氣可謂如日中天。作為從這座城市土生土長的電競豪門，嘉世早已成為了H市電競文化的象征。
    想當年嘉世勇奪三連冠的輝煌時期，不知吸引了多少H市的網民入了榮耀的坑，網吧裏清一色“嘉王朝”工會的ID刷屏。不少本地人哪怕不懂榮耀，也會在比賽日打開直播，問一句：“今天嘉世打誰？”
    可惜本賽季嘉世狀態持續低迷，這支曾經的王朝戰隊，如今竟在降級區邊緣苦苦掙紮，讓無數粉絲揪心不已。但大家依舊不離不棄，繼續支持著這支本土戰隊。
    正因如此，這場對陣玄奇的勝利，就像久旱逢甘霖，顯得彌足珍貴。雖然對手實力平平，不少觀眾都覺得嘉世贏得很醜陋，但嘉世粉絲們依然自發地慶祝起來。
    盡管初冬的夜晚寒意漸起，街頭巷尾的燒烤攤、小酒館卻是熱氣騰騰，生意比往常好了不止一倍。
    “嘉世終於贏了！來十串羊肉，加辣！”
    “老板過來點單啊，贏了不得喝兩口？”
    而嘉世俱樂部對麵的興欣網吧，即便已近深夜，依舊熙熙攘攘，大廳裏幾乎找不到空位。分區之間走道都快擠不下，不少人幹脆搬了椅子坐在過道，眼睛死死盯著大屏的直播回放。
    “老板，今晚真的免費上網啊？”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擠到吧台前，滿臉期待地問道。
    “那還有假？嘉世贏了，老娘高興！”陳果站在收銀台後麵，素手一揮，豪氣幹雲，“從現在起到明天中午，統統免費！”
    “那泡麵能免費嗎？”旁邊一個穿著連帽衫的男生得寸進尺地追問道。
    陳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網費都免了，總得讓我賺點錢吧？上不上？不上就讓後麵的人來，待會兒可就沒位置了。”
    “上上上！麻煩給我開台機子。”那個男生連忙掏出身份證。
    陳果是興欣網吧的老板，這裏毗鄰大學城，周邊聚集著好幾所高校，網吧、小吃店、奶茶店一家接一家，熱鬧非凡。
    要說當年H市最出名的網吧，自然是嘉世網吧——機器頂配，裝修豪華，更有實力組建職業戰隊。不過自從嘉世俱樂部成立後，嘉世網吧便功成身退了。
    而興欣網吧開得稍晚，卻正好趕上榮耀的黃金入坑潮，靠著地段和服務，一路發展成如今坐擁上千台電腦的大型網吧，在H市也算小有名氣。
    畢竟，它就開在嘉世俱樂部正對麵，直線距離不過兩百米。
    興欣網吧的崛起，離不開榮耀，更與嘉世戰隊密不可分。
    陳果本人就是嘉世戰隊的鐵杆粉絲，她的遊戲賬號“逐煙霞”更是嘉王朝工會的元老級成員。每逢嘉世比賽，興欣網吧都會舉辦線下觀賽活動，抽獎品、送網費、拉橫幅，比嘉世俱樂部自己還上心。
    今晚這場勝利，終結了嘉世戰隊五連敗的恥辱記錄，陳果欣喜若狂，當即宣布推出免費上網活動。
    雖然如今電腦普及率越來越高，可要說開黑打本、衝競技場，還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最有氛圍。尤其今天是周六，通宵一晚，天亮了還能組團去吃個早餐，再回到宿舍睡個昏天暗地，這樣的周末安排簡直完美。
    眼下網吧爆滿，人氣拉滿，但看著滿屋歡呼的年輕人，陳果卻絲毫不覺得虧本，畢竟千金難買她開心嘛。
    眼見大廳徹底滿員，又有客人推門進來，陳果連忙揚聲招呼：“不好意思，店裏人滿了，要上網的話明早再來吧。”
    來的是個穿著淺灰色衛衣的女生，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一雙杏眼清澈見底，像隻懵懂的小鹿，陳果猜是附近的學生，語氣也不由得放軟了些。
    “滿了？”江語純微微睜大眼，有點意外。她剛被助理送到俱樂部門口，一眼看見對麵人頭攢動，本著看熱鬧的心態走過來瞧瞧，走近了才發現是家網吧。
    “是啊。”陳果對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總是格外耐心，“其實吸煙區還有一兩個空位，不過那邊味兒大，你應該不想坐那兒吧？”
    她自己最討厭煙味，向來隻待在無煙區，任何在她附近抽煙的人都會被她毫不客氣地請出去。
    “今天是有什麽特別活動嗎？”江語純眨了眨眼，好奇地環顧四周。這麽大的網吧，少說也有上千個座位，居然全滿了？
    “是啊，今晚上網免單，慶祝嘉世贏了比賽。”提到這件事，陳果的臉上又浮現出笑容，她不介意分享這份喜悅，甚至向其他人熱情推薦，“如果想免費上網，下次可以周六下午就過來。這個賽季隻要嘉世贏了，我們網吧都會搞活動。”
    旁邊有客人聽見，半開玩笑地插嘴道：“真的假的？那以後要是嘉世天天贏，豈不是每個周末都能白嫖上網了？”
    “那是當然！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過？”陳果瞥了那人一眼，又補了一句，“要是我這兒辦個活動，嘉世就能天天贏，那我巴不得天天辦呢。”
    隻是話音落下，她自己心裏也苦笑了一下。以嘉世如今的糟糕境況，下一次贏比賽……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聽到這話的江語純卻莫名打了個冷戰。什麽叫嘉世天天贏？別這麽烏鴉嘴好不好，聽著怪可怕的！
    可她望著眼前這烏泱烏泱的人群，上千台電腦亮著，燈火通明，還是忍不住皺眉：“這麽多機器免費上一天網，得虧多少錢啊？”
    興欣網吧是按分區收費的，高端包間按小時計費，貴的能收幾十塊一個小時，現在統統免費，隻是好位置先到先得罷了。
    “大概……兩三萬塊錢吧。”陳果粗略估算了一下，雖說通宵包夜本來就不怎麽貴，但架不住免費上網導致全場爆滿，“不過熱鬧點也好，也算是給網吧打廣告了。”
    江語純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什麽，壓低聲音問：“那……你辦這樣的活動，嘉世俱樂部那邊會有補貼嗎？”
    “補貼？”陳果不明所以，像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問題，“這又不是俱樂部讚助的活動，是我自己掏錢辦的，要什麽補貼？”
    “真是知己啊！”江語純猛地一把握住陳果的手，眼神熾熱，仿佛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姐妹。這種虧錢不眨眼、還樂在其中的態度，簡直太值得她學習了！
    “哈？”陳果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一臉懵，她的手被握著，動也不是，抽也不是，但看著對方真誠的表情，還是遲疑地問道，“怎……怎麽了？”
    “這種虧錢的好事……啊不對，這種虧本的活動，怎麽能讓你們網吧自己承擔成本呢。”江語純目光灼灼地看著陳果，正色道，“這種開銷，應該讓嘉世俱樂部來買單才對！”
    畢竟，網吧免費上網本來就是慶祝嘉世勝利的活動，既然是為嘉世花錢，那她這個老板，當然要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嘉世戰隊一贏，江語純簡直是心如刀割，這意味著她手裏的嘉世俱樂部估值又要上漲，她離回家躺平的夢想就更遠一步。但能在這些地方花點錢，稍微抵消一下，那也算是變相止損，倒是能往回找補找補，安撫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嘉世俱樂部來買單？”陳果下意識望了一眼對麵燈火通明的大樓，“沒必要這麽麻煩吧？”
    今天常規賽剛結束，俱樂部內正忙成一團。新聞稿要準備，錄像要整理，下一場比賽的對手分析也得抓緊。雖然江語純三令五申“不準加班”，但這種時候誰也閑不下來。
    “怎麽沒必要？當然有必要！”江語純轉過頭就對身邊的助理吩咐道，“你讓公關部去跟全市所有的大型網吧都聯係一下，以後凡是嘉世贏了比賽，就舉辦免費上網活動，所有的花費，由俱樂部來買單！”
    之所以隻限定大型網吧，實在是因為那些犄角旮旯的小網吧太多太雜，而且不好監督，容易被鑽空子。雖然江語純一心想著虧錢，但也不想讓自己的錢白白便宜了別人。
    助理麵露難色：“江總，這樣的話，恐怕一天就要花費好幾十萬呢……”
    在她看來，這種投入簡直毫無意義，H市的榮耀玩家本來就是嘉世基本盤，搞這種活動既不漲粉，也不提升品牌價值，邊際效應趨近於零，純屬錢多燒得慌。
    可江語純卻兩眼放光，H市的大型網吧雖然數量有限，但如果一個月嘉世贏四場……那光這一項就能虧個百來萬！
    雖然數額不算特別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呸呸呸！她怎麽自己烏鴉嘴起來了，什麽叫一個月贏四場？這不是自己咒自己麽！
    不過這樣一來，贏也能虧錢，輸也能虧錢，倒是讓她心情平複了許多，至少這種活動能把主場門票和轉播分成消耗掉一部分嘛！
    眼看助理還在猶豫，江語純靈機一動，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看看，H市的粉絲這麽支持嘉世，俱樂部怎麽能無動於衷？總得回饋一點福利吧？除了免費上網，讓公關部再想想，還能不能搞一些觀賽派對和抽獎活動什麽的。”
    在她看來，前任老板陶軒簡直不稱職。
    H市這麽好的主場氛圍，居然不懂得經營，白白浪費了天時地利人和。如果H市像B市那樣同時存在好幾支戰隊，嘉世的粉絲指不定會被分流多少呢！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給了她一個燒錢的好機會。
    “對了。”見助理無話可說，江語純轉頭笑眯眯地看向陳果，“還沒請教，老板你叫什麽名字？”
    能讓她想到這樣絕妙的辦法，這位興欣網吧的老板功不可沒。
    “我叫陳果。”陳果還在消化剛才的信息，眼前這少女仿佛在說夢話一般，居然把嘉世俱樂部安排得明明白白，“你是……？”
    “我是江語純，對麵嘉世俱樂部的新老板。”少女回報以燦爛的微笑，“明天會有工作人員專門來聯係你，到時候咱們再細聊合作細節。”
    陳果一時有些恍惚，仿佛身在夢中。嘉世的老板不是陶軒嗎？什麽時候換的？而且新老板竟然這麽年輕，看著比自己年紀還小吧？
    “果果，我出去買點夜宵，你要帶什麽嗎？”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的一句呼喊，打斷了陳果紛亂的思緒。
    “小唐你下來了？幫我帶份熱幹麵吧。”陳果下意識地回應道。
    江語純正準備離開，忽然腳步一頓。
    她回頭，目光落在那個剛從樓梯走下來的女生身上，頓時覺得有些眼熟。
    “咦……柔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