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唐柔開口，葉秋忽然問道：“雙手的協調性不錯……你學過樂器？”
    “那當然！”江語純搶著回答，“柔柔可是鋼琴大師。”
    葉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自己也學過幾年鋼琴，在他看來，琴鍵和鍵盤，本質上都是手指的節奏遊戲：“怪不得手速這麽快，比不少職業選手都強。如果你認真玩榮耀，再練個……”
    他本來想說要七八年，瞥見江語純危險的眼神，話到嘴邊硬生生拐了個彎：“一兩年應該就能跟我過招了。”
    旁邊的邱非有些無語，一兩年？騙誰呢？他青訓三年，天天加練，連葉秋的影子都沒摸到。
    葉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打得太投入，連“無影步”這種壓箱底的技巧都用出來了。他不禁有些忐忑，該不會被江老板記在小本本上了吧？
    自從偶然聽到江語純那番敗家宣言後，深知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的葉秋，就一直很低調，畢竟他還沒有離開嘉世的打算。
    眼看冬季轉會期將至，如果按照他的猜測，表現越好的選手反而越危險，說不定會被直接拋售。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老老實實參加體能訓練。比賽時也刻意壓製發揮，穩紮穩打，不秀操作。幸好一無所知的劉皓還在那裏力挽狂瀾，不然為了拿下玄奇戰隊這幾分，他還要好好想想辦法才行。
    看著劉皓意氣風發的樣子，葉秋默默在心裏點了根蠟。如果猜得沒錯，冬季轉會期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怎麽越想越像某種規則怪談？觸犯禁忌就會從嘉世消失的那種。
    果然，江語純壓根不知道無影步這樣的技巧有多難，轉而被葉秋的評價吸引了注意力，驚訝於唐柔天賦異稟：“練一兩年就能打職業？柔柔你也太厲害了吧！”
    “要練這麽久？”唐柔卻微微蹙眉，她之前隻是幫陳果隨便玩玩，從未深入了解這個遊戲。她轉頭看向葉秋，“那你玩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葉秋回答得很幹脆，目光仿佛穿過時光，落回那個冬天。
    再過不久就是榮耀第十區開放的日子，到那天，剛好整整十年。
    “榮耀……真的這麽好玩嗎？”唐柔眼神微動，像是在確認一件難以置信的事，“能讓人玩十年？”
    她向來對任何事物隻有三分鍾熱度，鋼琴已經是她堅持最久的事情了。可眼前這個人，竟然能專注一個遊戲整整十年。
    “當然好玩。”葉秋的笑容裏透著真誠，“是玩一輩子，都不會膩的那種。”
    這樣的話若是出自別人之口，或許會顯得誇張。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卻莫名讓人信服。
    “這樣啊……”唐柔點點頭，忽然抬眼，目光如刃，一字一句道，“那你等著，我遲早會打敗你。”
    “完了……”江語純扶額，別人說這種話，頂多是嘴上逞強，說完就忘。
    可唐柔不一樣，她一旦認定一件事，總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周圍的青訓隊員差點笑出聲來。一個剛接觸遊戲的新手，居然揚言要打敗榮耀教科書？
    可當他們看到唐柔那雙閃爍著堅定光芒的眼睛時，又都笑不出來了。
    葉秋隻是微微揚起嘴角：“好啊，我隨時恭候。”
    “對了，如果你想打敗我，最好別玩槍炮師了。”他頓了頓，忽然又補充道，“這個職業……不適合你。”
    江語純忍不住問：“為什麽？她剛剛不是打得挺好的嗎？”
    “槍炮師的本質是遠程壓製，靠地形和技能範圍風箏對手。”葉秋直言不諱，他就沒見過哪個槍炮師點名要人家正麵一對一的，“她打得太強硬了，每次都恨不得衝上去跟人對轟。”
    “那應該玩什麽？”唐柔虛心請教。她確實也覺得這個職業玩起來不太順手，雖然重炮轟擊很過癮，但一旦被近身就束手無策。
    “狂劍士吧。”葉秋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其實也想過戰鬥法師，連招酷炫，操作華麗，很適合發揮她手速極快的特點。
    但最終還是覺得狂劍士更好，因為那才是最契合她性格的職業。
    在榮耀的職業設定裏，狂劍士是徹頭徹尾的嗜血戰士——以血換傷，以命搏勝。
    諸如血氣喚醒、狂暴等技能，以犧牲生命值為代價換取爆炸輸出，越是瀕死，越是瘋狂，戰鬥風格如怒濤拍岸，不退不讓，隻進不退。
    每一秒都要在刀尖上跳舞，稍有遲疑，就是暴斃。
    這不正是唐柔嗎？
    不在乎風險，不在乎代價，隻要認定目標，就一頭撞上去，哪怕頭破血流。
    而且，之所以讓唐柔選擇狂劍士，還有一個很現實的原因——嘉世的戰鬥法師，實在太多了。
    受葉秋的影響，這些年但凡有點天賦的戰鬥法師玩家，第一選擇都是嘉世青訓營。訓練室裏隨便一掃，就能看到七八個主玩戰鬥法師的苗子，一個個都憋著勁想出頭。
    如果唐柔玩了戰鬥法師，這位江總的朋友以後要是真動了打職業的心思，那她就得和邱非競爭，這實在沒必要。與其在同一個位置上內卷，不如換個方向，也正好打出自己的風格。
    “狂劍士是吧……”唐柔低聲重複，眼神漸漸亮起。
    她幫陳果打競技場時，遇到過幾次狂劍士玩家，明明血條隻剩一絲，卻還在瘋狂輸出，像一頭不眠不休的野獸，確實讓人印象深刻。
    “那我呢？我適合什麽職業？”江語純也湊過來問道。她最近正打算重新撿起榮耀，畢竟作為職業俱樂部老板，對遊戲一竅不通實在說不過去。
    ——好吧，其實她隻是想找個消磨時間的新樂子，畢竟天天坐在頂樓辦公室看劇也挺無聊的。
    葉秋略一沉吟，正色道：“老板的話，全職業應該都挺厲害的吧？畢竟又聰明，反應又快，學習能力還強。”
    邱非在一旁聽得有些無語，自家隊長什麽時候學會拍馬屁了？
    “……我？”江語純指著自己，一臉狐疑，“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葉秋鄭重其事地點頭，眼神真誠得讓人挑不出毛病，讓人完全聽不出他是在隨便敷衍。
    …………
    榮耀職業聯盟的轉會期分為兩個階段。
    夏季轉會窗在賽季結束後開放，為期兩個月，足夠各大戰隊進行大規模調整，無論是老將退役還是新人加盟，一支隊伍的新賽季陣容往往就在這段時間定下基調。
    而冬季轉會窗通常在12月開啟，時間短暫，流程緊湊，大多數戰隊隻會做些修修補補的小動作，比如添個替補、位置輪換，極少有大手筆交易。
    但今年不同。
    自從嘉世戰隊高調宣布要“劍指冠軍”，再加上新老板入主，外界風聲四起——
    這個冬天，嘉世恐怕要搞個大的。
    會議室裏，江語純托著腮，盯著崔立遞上來的冬季轉會意向名單，眉頭越皺越緊。這份名單上的大部分名字，她連聽都沒聽說過。
    察覺到老板的不滿，崔立連忙解釋：“這是我和各俱樂部經理私下溝通的結果，目前來看，能買到的選手大概就是這些了。”
    崔立現在如履薄冰，這位新老板，大刀闊斧，雷厲風行，明顯是個敢想敢幹的主兒。從上任第一天就砸錢更新設備、漲工資、搞福利，一看就是想大幹一場。
    而他這個俱樂部經理，正處在磨合期的風口浪尖。能不能讀懂老板心思，能不能幹出成績，直接關係到他這個位子，還能坐幾天。
    可問題是，他最近的表現確實不太行，教練人選遲遲定不下，轉會目標也拿不出像樣的方案。
    “就這些？”江語純又掃了一遍名單，依然興致缺缺，“不是我說，這不都是人家戰隊的板凳選手嘛……”
    名單上的選手，大多連主力都算不上，充其量是輪換或者替補，水平和嘉世現有的賀銘、申建、王澤等人差不多，甚至有的還不如。
    倒不是江語純看不起他們，關鍵是這些人的轉會費實在低得可憐。在足球圈隻夠買一個明星球員的錢，在榮耀圈簡直能買整支隊伍。
    雖然榮耀有賬號卡價值加成，但就算加上賬號卡，這些替補選手每人也就價值百來萬。她總不能花幾千萬，買幾十個板凳選手回來，擺在俱樂部裏當裝飾品吧？
    “你不如去問問……”江語純把名單往桌上一推，語氣輕鬆得像在點菜，“王傑希、喻文州、周澤楷這些人什麽價？去跟他們俱樂部談談，有事好商量嘛。”
    崔立的臉頓時皺成了苦瓜，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原地石化。
    他要是真跑去藍雨、輪回、微草，問人家隊長賣不賣……人家不是覺得自己瘋了，就是覺得自己在找茬，怕不是當場就會被拉黑。
    “這個……”崔立張了張嘴，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總。”一直沉默的葉秋終於開口，幫崔立說著話，“你剛才提到的這些人，恐怕絕大多數都是非賣品。”
    就像藍雨如果賣掉喻文州和黃少天，不管賣了多少錢，都會導致大量粉絲流失，戰隊成績更會一落千丈，跟直接賣掉俱樂部沒什麽區別。
    崔立向葉秋投去感激的目光。他一個人說可能沒說服力，但有葉秋幫腔，老板應該會重新考慮。
    “那怎麽辦？”江語純歪著頭，一臉困惑，“怎麽這年頭，還有想花錢都花不出去的道理？”
    “我想……”葉秋剛剛一直沒說話，就是在斟酌措辭，“或許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