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都九歲了？”林小星驚得直接坐了起來，不顧外麵傳來的寒意，就這麽坐著轉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趙景嵐好幾眼。
    她左看右看都不覺得他像是已經九歲的孩子，這明明看起來隻有六七歲。
    趙景嵐抿緊了唇，這同樣也是他心中的芥蒂，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他不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幾歲，就連力氣也不大，所以每次他連反抗都很難。
    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是他深惡痛絕的。
    林小星正欲再說些什麽，看到他臉上的落寞，立時閉了嘴，心裏卻是再次把趙寡婦罵了一頓。
    雖然如今大家都不富裕，但從她今日特意拿出銅板的行為來看，她並不是窮到沒有飯吃，可她卻把自己唯一的兒子養的這麽營養不良，讓她都無語了。
    “沒事的，你還小呢，日後多吃點肉，很快就能將之前的虧空補上來了，到時候定然會長得又高又壯。”她幹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趙景嵐看了一眼想盡辦法安慰他生怕他傷心的林小星，低聲應了一句，心中卻並沒有多大的波瀾，隻覺得她有些奇怪，這世上真的會有人為別人憤慨傷心的人？
    他有些難以理解，也難以體會到林小星的心情。
    他實在是不相信在這世上會有人真心地為他考慮，他的親生母親，生他養他的人，對他也不過如同豬羊一般。
    不，還不如豬羊，要知道在村子裏，豬羊可是比人值錢多了。
    林小星卻並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還處在他的年紀的震驚當中。
    她實在是沒想到他已經九歲了，不過她也沒太放在心上，就算是九歲，在她眼裏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學生，就是他這身子真的要好好補補了。
    翌日，林小星一大早便醒了，她心裏一直惦記著他們堆的炭窯，一睜開眼就立馬穿好衣服準備過去看看。
    她一動彈，趙景嵐便醒來了。
    他素日裏都是卯時不到便被趙寡婦拉起來了，也就來到林家之後的這兩天睡晚了一些。
    昨日的時候他還一直提著心神，今日不知為何竟然睡的很沉，直到林小星發出動靜他才驚醒。
    看到她起來了，他立馬也起來穿了衣服，動作十分利落。
    原本躡手躡腳的林小星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連忙轉身，便看到趙景嵐已是穿好了衣服走了過來。
    “天還沒亮呢？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她問道。
    “姐姐為何起這麽早？”趙景嵐走到她身邊問道。
    “我先去看看昨日搭的炭窯，等會兒我爹他們醒了，不好出門。”林小星說道。
    趙景嵐自然也記掛著炭窯，這還是他第一次研究賺錢的事，內心也是十分期待，聞言便收拾了一下說道：“我與姐姐一起去吧！”
    “也行。”林小星沒有拒絕。
    這事既然一開始她就沒避著他，這時候自然也不會不讓他跟著。
    事實上，她覺得有一件能賺錢的事讓他能投入精力進去，對他以後的成長是非常有幫助的。
    兩人出了門，果然見林父和趙寡婦還沒起來。
    林小星早有預料，她這個爹以往的時候可從沒在辰時之前起來過，更何況如今天氣愈發冷了，他估計還得賴一會兒。
    趙寡婦也同樣如此，之前她都是讓趙景嵐起來先將家裏收拾一遍，自己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此時村裏的人起來的也不多，路上幾乎都沒什麽人，他們飛快地跑到炭窯那看了看。
    看見炭窯還堅定地豎在那，林小星鬆了口氣，她可怕過了一晚上，辛苦一天堆的炭窯結果塌了。
    她走過去摸了摸，時間還太短，炭窯還沒有完全幹透，這兩天他們得過來把炭窯燒一下，等會兒得去多撿點柴火才是。
    “估摸著咱們還得燒個三天，這三天可千萬別下雨。”她歎了一句。
    “看這天色，這幾天應是不會下的。”趙景嵐跟在後麵，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隨後說道。
    “你如何知曉？”林小星抬頭看了看此時尚烏漆嘛黑的天空，一臉好奇地問道。
    “觀天象便知了。”趙景嵐淡淡地說道。
    林小星：？？？觀天象？
    她一臉懵地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天，初冬的清晨，太陽還沒升起，天上除了黑她什麽也看不見啊！
    他到底從哪看出來的？
    “天上不就是一片黑嗎？”她驚訝又莫名。
    “雲層稀薄，月朗神清，很是明顯呀！”趙景嵐說的很是簡單，顯然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很難的事，甚至還補充了一句，“村裏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會看一些。”
    不是，老人會看她理解，那是多年的生活經驗，但他不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嗎？
    趙景嵐卻是並不知她心裏的驚訝，他看了一眼炭窯，隨後便說道：“趁著四下無人，我去尋些柴火來吧！”
    “我與你一道去吧，這樣快一點，早點燒好咱們也能早點開始賺錢！”林小星握著拳頭說道。
    而且這天尚未亮，她也不放心他一個小孩獨自一人去山裏。
    趙景嵐看了她一眼，便明白她是不放心自己，抿了抿唇並沒有說什麽，隨著林小星一道往後山走去。
    去往後山的路林小星是走慣了的，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閉著眼睛都認識，加上她體力好，哪怕趁著黑走，也不會摔。
    可趙景嵐不一樣，他身子弱，時間長了估計吃不消山路。
    因為擔心，她便一直時不時地回頭看他一眼，剛一轉頭就瞧見他被一根藤蔓絆了一下。
    她下意識便要伸手扶住他，剛伸出手便見他已經努力站穩了身子，跟上自己。
    此時的趙景嵐胸廓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微汗，然而他卻抿緊了嘴唇一聲未吭，若不是她時不時地回頭看他一眼，怕是他摔了都不會喊她。
    這孩子脾氣還挺倔。
    林小星心下微歎，大步上前，直接一把拉過他的手，說道：“山路難走，咱倆互相扶著點，省得我不小心摔了。”
    趙景嵐正低著頭看路，忽然便感覺自己的手被拉了起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蕭依的話。
    他怔了一下，隨即嘴唇抿得更緊了。
    雖然她這麽說，但他知道她這隻是個借口，以她的體力和這走慣了山路的模樣，怎麽也不會摔了。
    會摔的人是他才是。
    趙景嵐抬頭看了林小星一眼，見她目光看著前方，並沒有過多地停留在他身上，似乎那一句話隻是隨口說說。
    他尚未說什麽，就感覺握著自己的手一個用勁，就拉著他往前了。
    接下來的路可以說十分輕鬆了。
    他剛看見前麵有些坑坑窪窪或是藤蔓橫生的路，就被林小星拉扶著跨了過去。
    不知不覺中，他們便到了目的地。
    林小星看了一眼這裏，天冷了之後，因為進山撿柴火的村裏人比較多，靠外的一些地方都被撿光了，所以他們隻能往裏一點來撿。
    “這裏柴火還挺多，咱們就在這裏撿點回去吧！爭取在我爹他們醒過來前多撿點。”林小星呼了一口氣說道。
    趙景嵐點點頭，隨即便蹲下來開始撿了起來。
    林小星也不再浪費時間，擼起袖子開始幹起了活。
    等她差不多撿了三捆的時候，她抬頭瞄了一眼，見趙景嵐也已經撿了快三捆了。
    沒想到他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真的幹起活來倒是很迅速。
    想想他這麽多年在趙寡婦手下的日子，似乎也不奇怪。
    除了發育不良身子弱，家裏的那些活他是一點也少幹。
    “姐姐，要不我們先送回去一點，再多我們該拿不動了。”趙景嵐撿了一會兒，抬起頭問道。
    林小星將手上的柴火捆好，聞言頷首道：“行，那我們先送回去！”
    “那我去吧，省的姐姐你多跑了。”趙景嵐十分乖巧地說道，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
    林小星倒不是瞧不起他，聽到這話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子，說道：“還是算了吧，別說你背不背得動了，你背回去，這一來一回我估摸著沒有半個時辰回不來。”
    趙景嵐：……雖然知道林小星說的是真的，她應該也不是要嘲諷他，但聽到這話，他還是覺得被打擊到了。
    林小星不知自己這隨口一說把孩子打擊到了，她將所有的柴都捆了起來，隨後往自己肩上一扛，說道：“走吧，咱們一起下山！”
    趙景嵐看著她將六捆柴火全都紮緊，然後整個往背上一扛，壓得她整個人都彎了下來。
    高高的柴火將她的腦袋都淹沒了，若不是聽見她說話的聲音，他甚至一眼都瞧不見她。
    他原以為這些柴火她會分擔給他一些，萬萬沒想到她自己一個人全都背上了。
    看這模樣，這些對她來說也不是很輕鬆的事。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姐姐，讓我背吧！”
    柴火有點太多了，盡管她已經盡力捆緊了，但幾捆加起來體積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期。
    好在重量還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她勉強還能背起來。
    林小星努力調整了下身上柴火的位置，終於調到一個感覺差不多的位置，便聽到趙景嵐的話。
    聞言，她頭也沒抬地說道：“算了，我怕你這小身板會低血糖暈倒，天也亮了，咱們先回去吃點東西。”
    雖然不懂低血糖是什麽意思，但趙景嵐聽明白了，她是怕自己的身體吃不消。
    他看了一眼因為背著大捆柴火而被迫彎著腰的林小星，看著她站在初升的旭日下，朝著他伸出手，覺得她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