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星正想著，忽然便聽趙景嵐說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去尋點野菜來，免得等會兒回去的時候爹娘問起來發現端倪。”
    她點點頭，他們出去了這麽久，是該尋個借口，便說道：“好，你想的周到，我與你一起去吧？”
    趙景嵐搖搖頭：“不用了，我一人去便可以了，這會兒咱們都不回去，等會兒怕是更瞞不住。”
    林小星想想也是，總要有人先行回去應付家裏那兩人。
    “行，那你自己小心點。”她沒有多想，挖野菜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幹，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便隻簡單囑咐了一句。
    瞧見她的的身影漸漸消失，趙景嵐這才轉身離開。
    他選了個方向，朝著之前自己挖野菜的地方走去，他記得河邊有許多野菜的。
    他的腳步有些快，走了沒多久，前麵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恰是剛剛離開沒多久的德叔。
    趙景嵐頓了一下，似乎並不意外會遇上他，但臉上也沒什麽其他的表情，似是早就忘了剛剛他還在不停詆毀自己，那模樣仿佛眼前的隻是一個隨便偶遇的同村人而已。
    此時德叔正走在河岸上，這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
    這條河也是村裏唯一的一條河，趙景嵐對這裏並不陌生。
    雖然村裏人洗衣做飯都會來這裏打水，但平日裏村民是不準他們這些孩子過來這邊的，因這河有些深，河岸邊有段路有些滑，之前已經有好幾個村民滑下去過了。
    村裏也修過，但那段路修了壞壞了修，這幾年年景不好，村裏也沒錢修了，便越來越難走了，連帶著來河邊的人都少了許多。
    這會兒又不是浣衣做飯的時候，河邊除了正在走路的德叔外便沒其他人了。
    德叔顯然也是知道這段路有些不好走的，走的速度也慢下來了，頗有些小心翼翼。
    趙景嵐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彎著腰低著頭的背影，神情淡漠。
    “林有德！”突然，他朝著前麵喊了一聲。
    “誰？”德叔下意識朝著身後看了一眼，一個晃神腳步便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一跤。
    他後怕地拍著胸，轉頭看見是趙景嵐，立馬罵了一句：“你這小子真是個禍害，憑空的喊人幹什麽？差點害的我摔下去！”
    聽到德叔的謾罵，趙景嵐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等他罵完了這才淡淡地打了個招呼：“不過瞧見了問候您一聲，路不好走，德叔還是小心為好。”
    明明是關心的一段話，不知為何，聽這小子說出來就感覺帶著一股威脅味。
    且他也不會相信這小子會好心關心他。
    一個陰惻惻的壞種！
    德叔唬了他一眼，嚷了一句：“行了，你小子快滾，真是晦氣！”
    說完他便狠狠一甩手，轉身離他遠遠的，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
    看見他這副模樣，趙景嵐的眼眸深了深，臉上卻是沒有一點生氣的表情。
    見他往前走去，伸手往地上看了看，撿起了一塊石頭，在手上顛了顛，隨即跟在他身後前走了幾步。
    德叔不欲理他，見他撿了塊石頭，還以為他要砸自己，下意識便加快了一些腳步，沒走幾步，便感覺腳下一個打滑。
    “啊——”他喊了一聲，整個人都往一邊滑了下去。
    他使勁地揮著手想穩住身體，終究還是沒成功，呲地一下整個人都滑進了水裏。
    “救命！救命！”
    聽著河裏傳來的聲音，趙景嵐緩緩地走了過去，站到了河岸上，俯視著那個在拚命扒著河沿的人，隨後舉起手裏的石頭看了一眼，輕飄飄地往旁邊一扔，漫不經心地說道：“瞧你，跑這麽快，該不會是以為我要拿石頭砸你吧？我隻是看這塊石頭長得不錯，拿起來玩玩而已，年紀一大把，怎麽膽子這麽小？”
    看這塊石頭長得不錯？
    若不是他還在水裏，他都要被他這話氣笑了。
    初冬的天氣落入水裏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刺骨的河水會慢慢浸透骨頭，整個人都被寒意包裹。
    德叔打了個寒顫，抬頭看見趙景嵐站在岸上，也顧不上其他了，連忙喊道：“快，快拉我上去！”
    趙景嵐沒有說話，盯著滿臉驚慌的德叔看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說了一句：“我突然覺得有句話說的很對，人不能口出誑語，你看，隨意冤枉人，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德叔，你覺得呢？”
    說完他便輕笑了一下，隨便連眼都沒抬一下就轉身走了。
    “哎！哎！你別走！”德叔喊了好幾聲，見趙景嵐頭也不回，立馬轉變了態度，破口大罵道：“你這狗雜種，小娘養的……”
    聽著身後傳來的各式辱罵，趙景嵐恍若未聞，閑庭自若地在路上走著，去前方采了些野菜，便打算回林家去了。
    他走了沒幾步，便聽見前麵有人在喚他的名字。
    “景嵐！”
    他抬頭看了看，見是林小星，頓了一下。
    她怎麽過來了？
    這裏離河邊可並不遠，若是細細聽，依稀還能聽見德叔若有似無的呼救聲。
    趙景嵐抿了抿唇，微微一思索，立馬朝著林小星蹬蹬蹬地跑了過去，臉上作出一副著急的神態，嘴裏邊還喊道：“姐姐！”
    “怎麽了，這麽著急？”看見趙景嵐蹲在那氣喘籲籲的模樣，林小星也著急了起來，連聲問道。
    “那邊，那邊……”趙景嵐斷聲斷氣地說道，“我剛剛采野菜的時候看見德叔好像落水了，我想拉他起來，但我實在是拉不動……”
    他語氣有些著急地敘述著。
    林小星聽完下意識朝著河邊看了過去，耳朵也豎了起來，果然隱隱聽見像是有人在喊救命。
    越走近呼救的聲音便越清晰，隻是呼救的人似是沒了力氣，聲音已是越來越小了。
    “我去救人！”她頓時也著急了起來，轉頭對著趙景嵐說了一句便往河邊跑去。
    她走到河岸邊的時候，便看見一個身影正奮力地趴在河邊，半截身子都入了水，幾乎隻剩下一個頭還在河麵上了。
    “救我，快救我……”德叔此時已是意識模糊，隱約瞧見有人過來了，嘴裏努力地發出聲音。
    “德叔，你堅持住！”林小星連忙大聲安撫了他一句，隨即便下去拉住他肩膀上的衣裳，兩隻手各執一邊，奮力將他往上一拖，等他的胳膊露出了水麵，便拖著他的兩隻胳膊努力地往上拉。
    她正拉的時候，餘光瞥見趙景嵐已是走到了她的旁邊，想著他身子弱，怕他過來幫忙，連忙衝著他喊了一聲：“景嵐你別過來，我一個人可以，河裏冷，你身上別浸了水，等會兒再病了。”
    “好。”
    聽見趙景嵐輕聲回了一聲，她才算是放了心，繼續使勁將德叔拉了上來。
    好在她力氣大，沒一會兒就把德叔拖上了岸，隻是此時的德叔已是沒了意識。
    “德叔，德叔！”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呼喚了幾聲，見他還是沒醒，便開始給他按壓起了胸部。
    還沒等她開始做人工呼吸，就見德叔突然吐了幾口水，隨即便慢慢睜開了眼睛。
    “德叔，你醒了！”林小星這才算是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對著德叔問道，“你沒事吧？還能起來嗎？我送你回去吧！”
    她說完便見德叔眼珠子轉了轉，隨即便將視線放在了一旁的趙景嵐身上，目光惡狠狠的，仿佛他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一般。
    “狗雜種，是你害我……”他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趙景嵐說道。
    見他這副模樣，趙景嵐絲毫沒有慌張，反而露出一股委屈的模樣：“德叔，我不知你是哪裏看不慣我，之前平白冤枉我便算了，這會兒為何又要罵我？還說我要害你？我若要害你，何故要尋姐姐來救你？”
    林小星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是體諒德叔剛剛落了水，但對他這麽三番兩次地毫無理由指責趙景嵐的行為也很是不解。
    “德叔，我想你是誤會了，景嵐說的沒錯，是他告訴我你落水了，我才能救你上來，他怎麽會害你？”她將剛剛的事重新敘述了一遍，實在是不理解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見林小星相信自己，趙景嵐神色未變，心底卻是悄然鬆了一下。
    罷了，算這老頭運氣好。
    而德叔看著趙景嵐的目光卻是愈發厭惡了，欲說些什麽，奈何他這麽大年紀，在這大冷天的落了回水，到底是受了涼，此時身體虛的不得了，想說也說不出來。
    “姐姐，既然德叔已經醒了，我看還是盡早將他送回家去吧！”趙景嵐在一旁說道。
    他實在是不想再看見這老頭了，也不想讓他與林小星多說些什麽，免得他嘴上沒個把門的，平白增添他的麻煩。
    “也好。”林小星思索了一下，見德叔雖然醒了，但狀況看上去實在不佳，想著將他送回去趕緊讓他家裏人給他請個大夫看看。
    正巧這時德叔又暈了過去，她也不敢耽擱，趕緊背起人就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