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又見熟人——薛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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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結束時的壓抑氣氛,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李縉的心頭。
    散會後,他獨自走在回營房的路上,腳步沉重。
    會議室裏的那番直言,此刻回想起來,仍讓他心有餘悸。
    劉鼎山畢竟是老北洋出身,身上的江湖習氣很重。
    雖然平日裏待部下不薄,但骨子裏是吃江湖飯長大的,說不定會很在乎自己的麵子。
    “完了,這回怕是捅了馬蜂窩了……”李縉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甚至開始盤算後路:如果劉鼎山因此遷怒,給他穿小鞋,他李縉也不是那種能忍氣吞聲的主。
    大不了,這副旅長不幹了!
    憑他一身本事,去哪裏不能混口飯吃?
    隻是,一想到劉鎮庭對他的重視,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就在他思緒翻騰之際,一個司令部的傳令兵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李副旅長!司令請您……請您現在就去他府上一趟!”
    李縉心頭猛地一咯噔,下意識的問道:“現在嗎?”
    傳令兵點點頭,確認了這個消息。
    這下,瞬間把他最後一點僥幸澆滅。
    在司令部開會當眾頂撞,會後立刻被單獨召到私宅……這分明是“秋後算賬”的架勢!
    李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知道了。”他強作鎮定地應了一聲,聲音卻有些幹澀。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板,心中已下了決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如果劉鼎山真是個容不下直言的昏聵之輩,這洛陽城,他李縉不待也罷!
    懷著一肚子的忐忑,或者說,是準備撂挑子的決絕,李縉跟著勤務兵來到了劉鼎山位於洛陽城內的私邸。
    一路上,李縉的腦子裏,都在反複想著這件事。
    以至於他是怎麽來到劉鼎山家的,他都記不得了。
    堂屋內,紅木家具擦拭得鋥亮,牆上掛著一幅氣勢磅礴的猛虎下山圖。
    看到李縉來了後,劉鼎山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怒容,反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更讓李縉意外的是,劉鼎山竟然親切的直呼他的表字:“鵬飛,來了。”
    李縉微微一愣,這……這和他預想的“雷霆震怒”或“冷臉訓斥”完全是兩碼事!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聽了。
    劉鼎山吩咐下人上最好的熱茶,又擺上幾碟精致的茶點。
    看著仍站著發愣的李縉,劉鼎山笑著對他招招手:“鵬飛啊,還愣著幹什麽?來來來,坐...坐...坐!別拘束!”
    李縉回過身來,有些拘謹的點了點頭。
    意識到劉鼎山並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對自己後,他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的神情。
    看著李縉那患得患失樣子,劉鼎山一下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麽,爽朗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怎麽?鵬飛,你還真以為,我是那種聽不得真話的昏蛋嗎?”
    隨後,向李縉投去讚賞的眼神,緩緩說道:“你李縉在會上說的那些話,句句在理!俺老劉都聽進去了。”
    等李縉坐下後,劉鼎山收起笑容,神情嚴肅的望著李縉說:“你李縉,忠心!有膽識!更有謀略!”
    “敢在會議上,把部隊最真實的情況、最嚴峻的問題,毫無保留地講出來,這不是莽撞,這是真真正正為部隊著想,為弟兄們負責!是把我劉鼎山的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在操心!”
    “就衝你這份心,這份膽,這份見識,俺劉鼎山,很服氣!”說完後,劉鼎山由衷的豎起一個大拇指。
    眼看自己的諫言,得到了劉鼎山的認可,李縉頓時神情激動,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士為知己者死啊。
    他之前的忐忑、決心、甚至一絲委屈,瞬間被這番真誠的肯定和讚揚衝刷得幹幹淨淨。
    他沒想到,自己冒著丟官罷職風險的一番話,不僅沒有觸怒劉鼎山,反而贏得了如此高的評價!
    “司令……”李縉聲音有些哽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別說了!”劉鼎山大手一揮,語氣充滿了信任和期許。
    接著,更是許諾道:“從今天起,一旅的事務,你給我全權負責起來!”
    “你年輕,有衝勁,有想法,我就需要你這樣的人!”
    “你放手去幹,訓練、整頓、後勤,所有事情,你說了算!我劉鼎山給你撐腰!”
    他頓了頓,目光更加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還有,這次出兵策應,你給我好好打! 隻要你能帶著一旅打出威風,完成任務,立下戰功……我劉鼎山說話算話!回來,一旅旅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怎麽樣?”
    李縉心中一驚,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
    全權負責一旅?旅長位置?這簡直是天大的信任和莫大的前程!
    李縉激動得渾身發抖,連忙敬了一個軍禮:“司令!李縉……李縉肝腦塗地,萬死不辭!您放心,一旅交給我,我保證給您練成一支能打硬仗、打勝仗的勁旅!這次出征,我若是不能完成任務,提頭來見!”
    “好!好!好!”劉鼎山大喜,上前拍了拍李縉的肩膀,對他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來,喝茶!”
    堂屋內氣氛一片融洽,隨後,劉鼎山又給李縉講了,為什麽一定要出兵的原因。
    李縉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壯誌。
    就在這時,一名衛兵突然快步走了進來。
    這名衛兵快步來到劉鼎山麵前,匯報道:“報告司令!西北軍總司令部特使,薛佳兵參謀奉命前來,有要事麵見司令!”
    “薛佳兵?!”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劉鼎山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李縉眼神疑惑的望著劉鼎山,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說起來,薛佳兵不是在韓複榘手下嗎?
    他的部隊不是被曹福林給收編了嗎?怎麽搖身一變,換了陣營,又成了西北軍的特使?
    原來,當初曹福林14師與劉鼎山的部隊在伊川打仗時,戰鬥剛打響,為了保存實力,不想當炮灰的薛佳兵,就帶著自己的部隊臨陣脫逃。
    間接導致了14師防線崩潰,兵敗如山倒!
    後來曹福林殘部退回洛陽,損失慘重的曹福林,直接就收編了薛佳兵的整編旅。
    薛佳兵拿掉旅長的職務後,不甘心就這樣的他,帶著幾個親信逃到了陝西。
    哭哭啼啼向孫良成訴苦,聲稱自己是被韓複榘“裹挾”的,自己“身在曹營心在漢”!
    結果,這個沒兵沒權的逃將,就成了西北軍副司令孫良成,手下第一路軍的一名少將高參!
    劉鼎山神情凝重的望著門外,暗自思慮著:“他怎麽又成了西北軍?還是以“特使”的身份的來的?”
    過了一會兒後,劉鼎山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對李縉說:“鵬飛啊,你先去忙吧,我見個“老熟人”。”
    “是!司令!”李縉連忙站直身體,敬禮後離開了。
    等李縉走後,劉鼎山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疑惑和不滿,聲音低沉而冰冷的對衛兵說:“讓他……進來!”
    兩三分鍾後,薛佳兵穿著一身筆挺的少將軍服,在兩名護兵的陪同下,昂首挺胸地走了進來。
    他臉上掛著一種誌得意滿、甚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目光掃過堂屋。
    最後,落在劉鼎山身上。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挑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譏誚。
    “哎呀,劉司令!別來無恙啊!”薛佳兵的聲音帶著刻意拉長的腔調,顯得格外刺耳。
    “薛某奉孫副司令之命,特來洛陽,傳達宋總司令的命令!”
    對於薛佳兵這個人,劉鼎山內心深處其實充滿了厭惡和反感。
    然而,此時此刻,並不是計較個人喜好或憎惡的時候。
    可盡管如此,這並不妨礙劉鼎山用言語來嘲諷薛佳兵一番。
    “哎呀呀,這不是薛司令嗎?您什麽時候成總司令的特使了?”劉鼎山故意用一種驚訝的口吻說道。
    並且,還故意調侃道:“哎!不對啊,你現在不應該跟著韓司令去山東了嗎?怎麽現在又成了我們西北軍了?”
    薛佳兵聽到劉鼎山對他的稱呼以及這番話後,臉上原本的笑容瞬間凝固了起來。
    因為劉鼎山這樣叫他,就是故意在給他難堪。
    畢竟,他薛佳兵曾經可是洛陽的守備司令。
    而且在名義上,那時的劉鼎山還算是他的下屬呢。
    想當初,因為征糧餉的事情,雙方還打過一仗。
    可如今,才過了幾個月而已。
    自己不僅把地盤丟了,就連手下的部隊也都沒了。
    在這種情況下,劉鼎山故意這麽稱呼自己,這不是明擺著故意陰陽他嗎?
    薛佳兵的臉色,頓時變得特別難看。
    他狠狠地瞪了劉鼎山一眼,然後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哼!劉司令可真會開玩笑啊!我當初不過是被形勢所迫,才不得已加入了韓複榘的部隊。”
    “但現在,我早就已經重回咱們西北軍啦!”
    隨後,不等劉鼎山說話,從身後衛兵手中接過公文包。
    取出一份文件後,薛佳兵嘴角再次掛起得意的笑容,宣讀了起來:“劉司令,宋總司令的手令,命令你部即刻起,歸第一路軍孫副總司令的指揮...”
    劉鼎山聽後,神情也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