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宋財神的建議和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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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聲平息後,華懋飯店沉重的橡木大門小心翼翼地推開一道縫打破。
    幾個纏著猩紅頭巾的錫克族保安,緊攥著手裏的步槍,身體緊貼著門柱和大理石牆麵,在經理厲聲的催促下不情願地蠕動出來。
    皮鞋底小心地蹭過濺滿玻璃碴和血點的花崗岩台階,他們警惕地掃視著街道上仍在冒煙的彈痕、翻倒的黃包車和幾具此刻與保鏢、警衛們的屍體。
    得知外麵已經安全,得知竟然是宋財神被刺殺,並得知宋財神安然無恙後,飯店經理這才趕忙出來獻殷勤。
    飯店經理蒼白著臉,用手帕捂著口鼻,驚恐的打量著飯店外的情況,小心謹慎的走了過來。
    來到宋財神和劉鎮庭麵前後,飯店經理連忙拿開手帕。
    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殷切的問候道:“宋……宋部長沒事?劉...劉先生您也在啊?”
    他忙不迭地親自指揮門童清理通道,又命令侍應準備熱毛巾和壓驚的洋酒,仿佛剛才的退縮從未發生。
    由於宋財神的身份比較敏感,又是在租界、華懋飯店門口遇刺。
    所以,很快就驚動了租界巡捕房。
    得知被襲擊的是宋財神後,租界巡捕房一改往日的拖遝,反應快得驚人。
    法租界的黑色廂式警車拉著刺耳的警笛率先抵達,緊接著是公共租界的武裝巡捕。
    穿著卡其製服、戴著硬殼帽的法國警探皮埃爾麵色鐵青,開始勘探現場的交火情況。
    現場殘留的彈殼、手榴彈碎片,以及其他可疑情況都被小心標記。
    例行公事的調查後,皮埃爾隻是留下了幾名中國籍巡捕房警員在飯店門口警戒之外,就匆匆離去了。
    牽扯到宋財神這種級別的遇刺,現場無活口、殺手行動專業且撤退時冷酷補槍。
    這背後的水太深,多半也查不出結果。
    組合,隻能按“政治懸案”歸檔,象征性加強幾天巡邏罷了。
    宋子文臉色依舊蒼白,金絲眼鏡後的眼神殘留著驚悸。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旁邊的劉鎮庭,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劉鎮庭的手臂:“定宇賢弟!沒有你那一撲,子文已成槍下亡魂了!此恩,沒齒難忘!”
    聲音不大,卻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和不容置疑的真誠。
    作為南京財政部長,宋財神當然知道這夥人是來刺殺自己的。
    畢竟,也不是第一次被刺殺了。
    “哪裏...哪裏...宋先生客氣了,這是定宇應該做的。”劉鎮庭輕輕拍了拍宋財神的手,強壓著內心的激動,回應道。
    當夜,宋財神聽從劉鎮庭的建議,勉強在華懋飯店住了一夜。
    很快,宋財神在華懋飯店遇襲的事情,就傳遍了上海。
    甚至,電話還打到了南京常老板和他夫人那裏。
    而劉鎮庭的名字,也在常老板這裏,留下了一個較深的印象。
    第二天上午,一夜沒有休息好的宋財神顯得清瘦而疲憊。
    在劉鎮庭的陪同下,前往上海宏恩醫院,看望受傷的保鏢和劉鎮庭的警衛。
    上海宏恩醫院位於公共租界,由美國僑民雷納於 1926 年捐資興建,是上海當時設備最先進的西醫綜合醫院。
    能到這裏看病的,除了有錢之外,還得有特別的身份。
    昨天晚上,宋財神遇刺後,將受傷的隨從和警衛,全部被安排進了這家醫院。
    宏恩醫院冰冷的白色走廊裏,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和血腥氣混合的味道。
    病房內,宋財神的保鏢和劉鎮庭的警衛並排躺著。
    昨晚的交火中,宋財神的保鏢,當場被打死了四人。
    而劉鎮庭的警衛,也死了三人。
    如果不是靠著劉鎮庭的警衛悍不畏死,拚著命用手榴彈扭轉了情況,結果就更慘烈了。
    宋財神細瘦的身影在病床間緩步移動,彎腰低聲詢問受傷保鏢的傷勢,看到傷勢較重的,眉心緊鎖。
    他走到衛隊營老張病床前時,這位硬漢肩部裹著厚厚的紗布,掙紮著想要坐起身。
    宋財神趕緊伸手按住他肩膀,目光掃過他那張因失血而蒼白的臉,對他說:“昨晚多虧了你們弟兄拚命,好好休息,安心養傷。”
    看完傷員後,宋財神跟劉鎮庭來到走廊拐角的僻靜處。
    宋財神停下腳步,麵對劉鎮庭,神情鄭重的說道:“定宇賢弟,救命之恩,言語難表萬一。”
    “昨晚我一夜沒睡,思慮再三後,我想為你父子的前程做點實在事。”
    他推了推眼鏡,刻意壓低聲音,緩緩說道:“自古以來,王朝的更迭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如今國內的局勢,遲早是要歸於一統的。”
    “定宇賢弟,令尊偏安一隅,終非長久之計。”
    “如果你們父子要是有意向南京靠攏,我可以親自飛往南京,當麵向委員長進言。”
    生怕劉鎮庭多想,宋財神趕緊又講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把你們當雜牌軍對待!一定會將貴部納入正規軍序列,授予正式番號,糧餉軍械,一應俱全,皆按中央軍標準撥發。”
    “而且,不僅不收你父子的兵權,還可以讓你們留在河南任職。”
    “定宇賢弟,你以為如何?”
    說完這些之後,他的目光銳利,帶著審視,等待劉鎮庭的反應。
    劉鎮庭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機緣。
    不過,別人給的,跟自己打下來的,完全是兩碼事。
    而且,宋財神是宋財神,常老板是常老板!
    常老板那裏,根本就容不下雜牌,他的眼中隻有老鄉、黃埔.....
    況且,劉鎮庭還有自己的規劃。
    先不說,現在脫離西北軍的後果。
    馬上中原大戰要來了,越亂,他才越有機可趁。
    所以,他並不想因為宋財神的好意,終止了自己的計劃。
    劉鎮庭的腰板挺得筆直,然而,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激動和喜悅之情。
    他微微頷首,表示對宋先生的感謝,然後用懇切的語氣回應道:“多謝宋先生,如此為家父和定宇的前程著想。宋先生的好意,定宇真是感激涕零啊!”
    話鋒一轉,劉鎮庭的眉頭微微皺起,麵露苦澀之色,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隨即,言辭深切的解釋道:“宋先生,您所指的這條路,的確是一條康莊大道。”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是,洛陽地處中原要衝,四周強敵環伺。”
    劉鎮庭的聲音略微低沉,帶著憂慮說:“在這個時候舉旗易幟,突然脫離西北軍的體係,恐怕會引來西北軍的猛烈報複。”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當然,定宇也深知當今的時局,唯有南京、唯有常老板,才有能力一統國內軍閥混戰的混亂局麵。”
    說到這裏,劉鎮庭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但是,對於我們父子而言,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還望宋先生能夠諒解,這並不是定宇不識抬舉……”
    他的言辭之間,充滿了誠懇之意,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聽了劉鎮庭的解釋和分析,宋財神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訝異和欣賞。
    他凝視劉鎮庭片刻,緩緩點頭:“原來如此……是我思慮不周,操之心切了。”
    然而,救命之恩讓宋財神始終覺得,自己對劉鎮庭有所虧欠。
    這份人情債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讓他急於想要為劉鎮庭做些什麽來償還這份人情。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宋財神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昨日與劉鎮庭暢談的場景。
    那時候他們相談甚歡,劉鎮庭提到了他打算在家鄉發展的計劃。
    於是,他立刻想到了一個能夠幫助劉鎮庭的方法。
    宋財神微笑著,語氣緩慢而自信地說道:“定宇賢弟,我記得你把錢投入美國股市,就是想要獲取資金采買設備,發展家鄉。”
    “這一點,那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幫上一點忙。”
    劉鎮庭聽後,還以為,宋財神是準備給自己送錢呢。
    在劉鎮庭期盼的目光下,頓了頓後,宋財神接著說道:“我在美國有很多同學,也認識不少財團。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我也認為美國政府的救市行為,其實就如同飲鴆止渴一般,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宋財神稍稍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劉鎮庭的反應,然後繼續說道:“所以,如果你想要采買設備和軍火的話。”
    “我可以通過我在美國的人脈和關係,安排可靠的渠道,想辦法以極低的價格幫你盤下你所需要的東西。”
    “無論是各種工廠、機器設備,甚至是發軍火設備等等,都絕對不是難事。”
    劉鎮庭聽得是眼前一亮。
    原本,劉鎮庭還在考慮要不要去美國一趟,親自處理采購美國設備和工廠的事宜。
    可現在要是有了宋財神的人脈、渠道和影響,那自己就可以省很多事了。
    所以,劉鎮庭當即就答應了宋財神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