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暴風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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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遲打電話讓徐遠盡快送一套幹淨的衣服過來,他剛走進酒店房間,就隱隱感覺不對勁,一股莫名的燥熱從體內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煩躁地抬手鬆了鬆領帶,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這熟悉的失控感,讓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次情景。
    他強撐著走到床邊坐下,試圖保持冷靜,但意識已經漸漸有些發散,眼前的景物開始微微旋轉模糊。
    就在這時,傳來“嘀”的一聲刷卡聲,房門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陸遲視線模糊,憑著本能和期待,啞聲問了句,“薑棲?”
    他以為是薑棲終究不放心跟來了。
    那個身影聞言,立刻湊了過來,一股甜膩濃烈的香水味撲麵而來,讓陸遲感覺一陣惡心不適,腦子反而莫名清醒了幾分。
    這不是薑棲。
    薑棲從不用會用這麽濃烈的香水。
    薑梨卻鍥而不舍地靠近,手甚至不安分地搭在了他腰間的皮帶上,試圖拆開,聲音矯揉造作,“姐夫,是我呀,剛剛不小心把湯灑在你身上了,我幫你看看那裏燙傷了沒?我很擔心來著。”
    陸遲聽到這話,如同被冷水潑醒,用力推開了她,薑梨驚呼一聲,跌坐在地。
    陸遲也很快反應過來,是那杯酒有問題,他努力克製著體內翻騰的火氣,保持最後一絲清醒,厲聲問道,“誰讓你這樣做的?薑嶼川?”
    薑梨從地上爬上來,謊話張口就來,“是薑棲,她說厭倦你了,不想和你過下去了,就讓我這個妹妹來頂替她的位置,她說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可能!陸遲斬釘截鐵道,“她不會這樣做的!”
    薑梨卻走近了些,故意晃著手裏捏著的一枚戒指,“怎麽不可能?你看,她連你們的婚戒都給我了!說讓我以後好好照顧你!剛才你剝好的蝦,她也不讓給我了嗎?這不就是最好的佐證嗎?她根本不在乎你!”
    婚戒?
    陸遲心頭倏地一刺,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戒指,但他視線已經漸漸模糊,理智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掙紮,他努力聚焦,卻看不清細節。
    薑梨的手再次不安分地撫上他的肩膀,聲音帶著誘惑,“姐夫,你很熱吧?很難受吧?讓我幫你降降火,我會很聽話的。”
    “滾開。”陸遲用盡力氣再次推開了她,踉蹌著衝進洗手間,“砰”地一聲鎖上了門。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盆前,打開水龍頭,拚命衝刷著自己的臉,冰冷的水流暫時帶來一絲清明。
    他顫抖著手,攤開掌心,那枚被水打濕的婚戒躺在那裏。
    陸遲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認真地看了一眼。
    那獨有的花紋設計,內圈刻著的字母縮寫。
    確實是薑棲的那枚。
    他上次問薑棲婚戒呢,她冷淡地說“早就不戴了”。
    原來是給她妹妹了?
    讓她妹妹來頂替她?
    一股被背叛、被玩弄的滔天怒火瞬間湧上來。
    他手指一抖——
    那枚小小的戒指,就這樣從他指尖滑落。
    “叮”的一聲輕響,精準地掉進了洗手盆的下水孔,消失不見。
    “姐夫!你開門啊!我知道你很難受!別硬扛著了,讓我幫你!開門啊姐夫!”門外的薑梨不依不饒地呼喊。
    藥效已經漸漸發作,理智的堤壩即將全麵崩潰。
    陸遲看著鏡子裏那個雙眼赤紅、狼狽不堪的自己,猛地一拳狠狠砸向了鏡麵。
    “嘩啦——”
    一聲脆響,鏡子破裂開來。
    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徒手握住了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掌心被割裂的劇痛清晰傳來,溫熱的鮮血陣陣湧出,順著手指滴落在白色的洗手台上,觸目驚心。
    這極致的痛楚,勉強壓下了體內翻江倒海的火氣。
    薑梨還在外麵喋喋不休地叫嚷著,試圖用言語攻破陸遲的心理防線。
    她前陣子和周維謙徹底鬧掰分開了,周維謙居然想讓她年紀輕輕就生孩子,她把孩子打掉了,周維謙對她也沒好臉色,兩人有了隔閡,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巧的是,薑嶼川卻告訴她,有機會頂替薑棲嫁給陸遲,她當然一百個願意,於是按照薑嶼川說的,等敬完酒後,將湯故意灑在陸遲身上製造獨處機會,然後算準藥效發作的時間闖進來,就連那枚婚戒都用上了,為的就是逼陸遲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就範,生米煮成熟飯。
    可陸遲卻始終在裏麵強撐著,直到徐遠送衣服趕來房間,他才願意開門。
    門一開,徐遠看到自家老板的樣子,心髒都差點跳停。
    陸遲臉色蒼白,一隻手緊緊握著尖銳的玻璃碎片,鮮血淋漓。
    他的頭發還在滴水,整個人狼狽不堪,唯有那雙眼睛,赤紅著,卻冰冷得嚇人。
    徐遠趕緊扶著陸遲往外走,路過薑梨的時候,陸遲的眼神充滿了狠戾,丟下一句,“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薑梨被他那可怕的眼神嚇得渾身一顫,連大氣都不敢出。
    徐遠一路疾馳,以最快速度將陸遲送到了醫院,處理傷口、清洗、包紮和注射藥劑,整個過程,陸遲都格外沉默,緊抿著唇,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
    連在一旁陪同的徐遠,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敢多問一句。
    忽然,陸遲開口,聲音沙啞破碎,“給薑棲打電話。”
    徐遠立刻照做,撥通了薑棲的電話。
    薑棲的手機在茶幾上響了起來,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徐遠”的來電,
    薑嶼川盯著那閃爍的名字,沒有接。
    方之璿看著一旁沙發上還在昏迷的薑棲,擔憂地問,“薑梨那邊沒得手,現在怎麽辦?薑棲很快就會醒來了。”
    薑嶼川倒是鎮定,語氣沒有什麽起伏,“無所謂,隻要他認為是薑棲做的就行,一般男人受不了這種被妻子親手算計的奇恥大辱。”
    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真的促成薑梨,而是要徹底斬斷陸遲對薑棲的念想。
    話音剛落,沙發上的薑棲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她迷茫地坐起身,看到房間裏的薑嶼川和方之璿,瞬間警惕起來,“是你們把我迷暈的?”
    薑嶼川坦然承認,“是,這就是我所說的,能讓陸遲同意離婚的辦法。”
    薑棲愣了幾秒,聯想到薑梨剛剛潑湯在陸遲身上,接著鬼鬼祟祟地跟了過去,自己又被他們迷暈了,她猛地站起身,聲音拔高,“陸遲呢?你對他做了什麽?”
    這時,她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薑棲拿過手機,按了接聽,“徐遠?”
    徐遠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帶著些許焦急,“太太,您在哪?總裁讓您現在就回家,他有重要的事必須和您說。”
    “什麽事?”薑棲追問。
    徐遠卻語焉不詳,“總之,您趕緊回來吧。”
    薑棲聽著手機裏的忙音,心不自覺提了起來,她轉向薑嶼川,“說吧,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薑嶼川迎著她的目光,平靜地說,“我在敬給陸遲的那杯酒下了藥,然後讓薑梨去照顧他,撮合他們在一起,隻要你承認你是知情的,是為了離婚才默許,甚至策劃了這一切,陸遲會同意和你離婚的,他那種驕傲的人,受不了這種侮辱。”
    薑棲聽到這話,氣得夠嗆,隨手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就朝他腦袋砸過去,“誰讓你這樣做的?”
    薑嶼川下意識偏頭一躲,煙灰缸擦著他的額角飛過,砸在後麵的牆上,碎裂開來,他的額角被劃破,滲出了鮮血。
    薑棲大聲質問,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你憑什麽撮合他們?”
    薑嶼川抹了一下額角的血,依舊淡定,“都要離婚了,你管他和誰在一起,薑梨自己也願意,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薑棲氣得渾身發抖,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陸遲呢?他不是人嗎?你說撮合就撮合,你到底把他當什麽了?”
    方之璿見狀連忙上前阻攔,“小棲,你冷靜點,他們沒在一起,陸遲被徐助理送去醫院了,應該沒事了!”
    薑棲一把甩開她,怒火未消,“那也不能給他下藥啊,這麽下三濫的手段,虧你們做得出來!”
    薑嶼川也毫不示弱,字字鏗鏘有力,“我這是在幫你!要不然以陸遲現在那種不肯放手的狀態,他是不會同意離婚的!你想被他拖著一輩子嗎?這是唯一能擺脫這段婚姻的機會,現在就在眼前,你自己看著辦!”
    薑棲被他一連串的話吼得愣住了,拽著他衣領的手微微鬆開。
    是啊,她想離婚。
    想過和陸遲體麵分開,想過和陸遲對簿公堂。
    卻從來沒想過,會是以這樣不堪的方式。
    薑棲回到雲水灣時,外麵雷聲大作,狂風呼嘯,黑壓壓的雲層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傾盆大雨。
    屋裏黑漆漆的,沒有開燈,一片死寂,隻有窗外偶爾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屋內的一切。
    陸遲就坐在客廳沙發的黑暗裏,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手上還包紮著紗布,一瞬不瞬地盯著剛進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