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劉明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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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向病床,聲音帶著哭腔:“老劉,你再動一下,讓醫生看看啊!”
沈雲梔連忙扶住她:“佟嫂子,你別急,讓醫生好好檢查。”
醫生做完檢查,溫和地對佟愛菊說:“同誌,你別太激動。從生命體征來看,劉營長的狀況確實比之前穩定。你觀察到的肢體輕微活動,可能是神經係統開始恢複的跡象,這是好現象。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具體的蘇醒時間,但這確實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佟愛菊聽到這話,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這次卻是喜悅的淚水。
她緊緊抓住沈雲梔的手:“雲梔,你聽到了嗎?醫生說老劉能醒過來!他有希望了!”
她的臉上滿是失而複得的驚喜,聲音中滿是雀躍。
沈雲梔也紅了眼眶,反握住她的手:“聽到了,嫂子!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劉大哥一定能醒過來!”
晚上沈雲梔回到家,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顧承硯。
“今天我去給佟嫂子送飯的時候,佟嫂子說老劉的手動了!醫生檢查後說,這是好現象,老劉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能醒了。”沈雲梔語氣輕鬆地說道。
顧承硯正在看文件,聞言立刻抬起頭,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真的?這太好了!老劉這家夥……我就知道他命硬!”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連日來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明天我去醫院看看他,跟他說說話。這家夥,也該醒過來看看他媳婦兒和孩子了。”
放學後,衛東背著書包跑回家,看見媽媽正收晾曬的衣服,趕緊放下書包跑過去:“媽,你快去坐著休息,我來收!”
佟愛菊看著兒子懂事的樣子,心裏暖暖的,笑著說:“好,媽聽你的。對了衛東,今天醫生說你爸爸的手指動了,說他可能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真的?”衛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動地跳起來,“太好了!爸爸要醒了!”
他忽然想起什麽,從書包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作文本,“媽,今天我們寫了作文,是半命題《我的……》。滿崽寫的是《我的媽媽》,我還是寫了《我的爸爸》!不過這次我好好寫了,老師還誇我寫得真實感人,說要推薦到縣裏參加作文比賽呢!等爸爸醒了,我就去醫院念給他聽!”
佟愛菊看著兒子興奮的小臉,眼眶濕潤了,連聲說:“欸,好!好!”
隔壁顧家此時也充滿了童聲童語。
滿崽正捧著作文本,一字一句地念著:“《我的媽媽》——我的媽媽是一位畫家,她的手指像會變魔術一樣……”
剛學會走路的寧寧跟在哥哥身後,咿咿呀呀地學著:“媽媽……畫……”
滿崽繼續念:“媽媽畫的連環畫,全國的小朋友都喜歡看。她還給外國來的客人畫過像,為我們國家爭了光。媽媽還是全國三八紅旗手,但她最讓我驕傲的,是捐錢建了一所小學。媽媽說,要讓所有想讀書的女孩子都能上學。我的媽媽很忙,但她從不忘記關心我和妹妹。每天晚上,她都會給我們講故事,教我們認字。等我長大了,也要像媽媽一樣,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沈雲梔聽著兒子稚嫩卻真摯的朗讀,眼眶微微發熱。她接過作文本,輕輕撫摸滿崽的頭:“寫得真好,媽媽很感動。”
滿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次衛東的作文也獲得表揚了,他寫的是《我的爸爸》,老師說特別感人。”
上回衛東寫的《我的爸爸》還被老師點名批評了,還叫了家長呢,這一回就被表揚了。
由此可見,衛東真的改變了很多。
沈雲梔溫柔地說,“等劉叔叔醒了,聽到衛東的作文一定會很欣慰。”
這時,門外傳來電報員的喊聲:“顧參謀長,沈科長的電報!”
沈雲梔接過電報展開,發現是涉外美術部發來的電報。
電報上寫著,之前她為之作畫的外賓十分欣賞她的作品,此次特意委托涉外美術部,希望能請她再創作畫作。
詳情請她盡快致電涉外美術部洽談。
顧承硯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問道:“什麽內容?”
沈雲梔拿起電報對著他揚了揚,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好消息,又來活了。”
她可還記得上回給布朗夫人畫肖像時,那豐厚的報酬讓全家人都驚喜不已。如今涉外美術部又找上門來,她自然滿心期待。
顧承硯接過電報掃了一眼,唇角微揚:“看樣子,家裏這飯以後會更軟了。”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自從媳婦兒的連環畫暢銷全國,家裏的經濟條件就改善了不少。如今涉外作畫的收入更是可觀,他這個當丈夫的,既為她驕傲,又忍不住打趣。
沈雲梔嗔了他一眼:“你這人……堂堂一個參謀長,整天惦記著家裏的飯軟不軟。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去通訊處打電話。”
顧承硯含笑點頭:“去吧。”
沈雲梔快步來到通訊處,撥通了涉外美術部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蔡部長。
“小沈啊,”蔡部長的聲音透著親切,“這次找你是好事。布朗夫人的幾位朋友看了你給她畫的肖像,非常欣賞,特意委托我們,想請你為他們創作三幅畫作。”
蔡部長特別囑咐:“時間上不著急,你慢慢畫,一定要保證質量。畢竟是代表國家水平的作品,要精益求精。”
“蔡部長您放心,我一定會認真對待。”沈雲梔鄭重答應,隨即問道:“不知道外賓對畫作的主題有什麽具體要求?”
“這個嘛……”蔡部長頓了頓,“對方說沒有特定主題,讓你自由發揮。”
“自由發揮?”沈雲梔微微一怔。
說實話,對畫家來說,沒有命題看似自由,實則最難。
萬一自己選的主題對方不喜歡怎麽辦?
蔡部長似乎猜到了她的顧慮,笑著說:“是啊,自由發揮。不過布朗夫人特意交代過,他們就是欣賞你給布朗夫人作畫時展現的獨特視角和藝術風格。你可以參考上次的思路,比如畫一畫頤和園的景致,或者北京的其他名勝……這些都是不錯的選擇。”
“我知道了,謝謝蔡部長指點。”沈雲梔掛斷電話,一邊往家走一邊沉思。
按照蔡部長的建議,畫頤和園確實穩妥。
可是……上回給布朗夫人畫的就是故宮,再畫皇家園林,未免太過雷同了。
她想要畫出更能打動人心、更能展現中國獨特魅力的作品。
夕陽的餘暉灑在營區的小路上,沈雲梔放慢腳步,仔細想著關於畫作主題的構思……
也許,她不該隻盯著名勝古跡。
或許還會有更好的主題在等著她。
……
這天,佟愛菊帶著衛東來到醫院。
衛東手裏緊緊攥著作文本和剛得的獎狀,一進病房就湊到病床前,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雀躍:“爸!我的作文得了一等獎!我念給你聽!”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認真地念起來:“《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個英雄。他不是書上寫的那種拿著大刀長槍的英雄,他穿著綠軍裝,笑起來眼睛會眯成一條縫。爸爸的手很大,一隻手就能把我舉得高高的;爸爸的背很寬,我趴在上麵的時候,覺得全世界都安穩了。”
佟愛菊坐在床邊,握著劉明偉的手,聽著兒子稚嫩卻真摯的話語,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爸爸常說,”衛東的聲音漸漸哽咽,“男子漢要保護好媽媽。可是現在爸爸躺在這裏,我就告訴自己,我要替爸爸保護好媽媽,還有媽媽肚子裏的小妹妹。”他吸了吸鼻子,“爸爸,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想讓你看看我的獎狀,想再讓你把我舉高高……”
就在這時,佟愛菊感覺到掌心裏劉明偉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她猛地睜大眼睛,臉上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老劉!你聽到了是不是?你聽到兒子給你寫的作文了?”
衛東立刻停下來,緊張地望向父親。見父親依然閉著眼睛,小家夥有些不知所措。
“衛東,繼續念!”佟愛菊激動地說,“剛才你爸爸的手動了!他肯定特別喜歡你這篇作文!”
衛東用力點頭,重新捧起作文本,因為太過激動,念得磕磕巴巴:“爸爸……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看天安門……你說……男子漢說話要算數……”
這時,劉明偉的手指動得更明顯了,從一根手指變成了好幾根手指都在微微顫動。
突然,佟愛菊輕呼一聲,手撫上腹部。
她清晰地感覺到肚子裏傳來一陣輕微的胎動,這是這一胎第一次胎動!
她急忙拉起劉明偉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微隆的肚子上,聲音顫抖著:“老劉!你快摸摸!你閨女動了!你閨女動了!”
在妻子帶著哭腔的呼喚和掌心下生命的躍動中,躺在病床上的劉明偉,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還有些渙散,在佟愛菊和衛東臉上停留了片刻,幹裂的嘴唇動了動,發出沙啞的聲音:“他奶奶的……我就說我老劉沒有不好使吧……那些中藥……還真沒白喝……”
這些天他雖然一直處於昏迷中,但佟愛菊說的每句話他都聽得真切。
從得知懷孕的驚喜,到衛東考了八十分的欣慰,再到對未出世女兒的期盼。
他拚命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回應妻子的呼喚,卻像被無形的枷鎖困住,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佟愛菊的眼淚瞬間決堤,又哭又笑地連連點頭:“你好使!你最好使了!”
“爸!爸你醒了!”衛東高興得直接跳了起來。
“別光顧著高興,”佟愛菊抹著眼淚催促,“快去叫醫生!跟醫生說你爸醒了!”
衛東這才反應過來,連跑帶跳地衝出病房,清脆的喊聲在走廊裏回蕩:“醫生!醫生!我爸爸醒了!”
醫生很快趕來,仔細為劉明偉做了檢查。他用聽診器聽著心跳,又檢查了瞳孔反應和傷口愈合情況,最後滿意地點點頭:“劉營長恢複得很好啊!意識清醒,生命體征平穩,腹部傷口愈合得也不錯,沒有感染跡象。再住院觀察幾天,要是情況穩定,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這話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沈雲梔和顧承硯得知喜訊後立刻趕了過來,緊接著劉明偉的幾個老戰友也聞訊而來,原本安靜的病房頓時熱鬧起來。
佟愛菊臉上洋溢著久違的光彩,從兜裏掏出一把水果糖分給大家:“來來來,吃喜糖!老劉醒了,這比什麽都強!”
沈雲梔看著她忙前忙後的身影,欣慰地說:“嫂子,我都多久沒看見你笑得這麽開心了。”她轉向病床上的劉明偉,“老劉,你是不知道,這陣子嫂子為了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劉明偉望著忙活的妻子,聲音難得溫柔,“這陣子苦了他們娘倆了。”
雖然平日裏總愛和媳婦拌嘴,但昏迷中聽到的那些話,讓他比任何時候都明白這個家的分量。
顧承硯拍了拍老戰友的肩膀:“老劉,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養身體。等養好了,我請你喝酒!”
“對!”其他戰友也起哄,“這頓酒可跑不了!打了勝仗還沒慶祝,就等著你醒過來呢!”
正當大人們說得熱鬧時,衛東悄悄蹭到門口:“媽,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兒?”佟愛菊問道。
衛東一邊往外跑一邊喊:“我去找滿崽打彈弓!玩抓特務!我要去爬樹!”
他的聲音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這麽多天都沒玩,可憋死我啦!”
“欸!你這孩子……”佟愛菊望著兒子飛奔而去的背影,無奈地搖頭。
沈雲梔笑著拉住她:“嫂子,隨他去吧。這些天,這孩子也憋壞了。”
佟愛菊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我知道。老劉出事的這些天,這皮猴子變得都不像他了,是該讓他好好玩玩了。”
佟愛菊說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久違的輕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