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天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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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清歡在自家院中練劍,劍勢淩厲迅疾,破空聲如急風呼嘯。然而腦海裏盤旋的,始終是翠玉軒那毫無線索的當街槍殺案,讓她心頭憋著一股無處發泄的煩躁,眉心緊鎖,揮之不去。
    “嘟!嘟!”
    手機震動驟響,打斷了她行雲流水的劍勢。木清歡眼神一凜,收劍回身,兩步便跨到石桌旁。屏幕上“值班室”三個字跳動,她一把抄起接通。
    “木隊!有人報案!凶殺命案!速來!”值班警員的焦急道。
    寒芒在木清歡眼底炸開。她顧不上擦拭額頭的細汗,猛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胡亂披上,利落地套上摩托裝備,提劍、攥緊鑰匙,疾風般衝出客廳。
    夜風裹著寒氣撲麵,卻絲毫未能冷卻她心中的急迫。她幾步躍下台階,翻身跨上座駕。鑰匙擰動,引擎爆發出低沉怒吼!油門猛擰,輪胎在尖嘯聲中撕裂夜色,黑色杜卡迪機呼嘯著刺破長街,直撲公安局。
    急促的刹車聲劃破寂靜,車穩穩停在公案局門口。木清歡挾著夜風與凜冽的殺氣,提著劍大步流星闖入值班室。銳利的目光如掃過休息區,瞬間鎖定了沉默的王凡和宋凝雨。
    “我是刑偵支隊隊長木清歡,誰報的警?”木清歡急促問道。
    王凡抬眼,目光淡漠如水,答道:“我。”
    木清歡視線轉向宋凝雨,審視中帶著一絲複雜。宋家,那個讓她如鯁在喉卻又束手無策的盜墓家族……想到弟弟的執念,她心底又泛起一絲不願這姑娘遭劫的微妙情緒。“凝雨?”她語調帶著探究,“你在這兒?總不會是……‘加班’去了?”話尾微妙一頓,意有所指。
    宋凝雨眉頭緊鎖,強作鎮定道:“沒有,木姐姐。他是我同學,我隻是陪他來報案。”
    話音剛落,值班警員疾步上前,舉起透明物證袋:“木隊!報案人的手機!裏麵有案發現場的監控!凶手……還在屋裏!”
    屏幕上定格的畫麵觸目驚心:猩紅地磚上,赫然倒著阿梅和阿財的屍體!
    王凡的目光掃過物證袋。無人察覺,他眼底最深處,一絲寒意驟然閃過,旋即複歸死寂。
    木清歡死死盯著屏幕:沙發上兩個模糊人影叼著煙,姿態悠閑到猖狂!冰冷的怒焰瞬間吞噬了所有遲疑!
    “媽的!這麽囂張!”一聲低叱未落,人影已如離弦之箭衝出值班室,鐵門在她身後轟然撞響!
    王凡的目光追隨著她消失的方向,緩緩轉向正急促呼叫增援的民警,語氣平淡得像談論天氣:“她就這麽提把劍去?槍都不帶?”
    值班警員抬頭,臉上是近乎盲目的崇拜:“放心!那可是木隊!畢市武學第一天才!曾空手製服過幾十個持械毒販!抓捕重犯從不用槍!這幾年栽她手裏的,數都數不過來!上頭曾想調她去首府總局都被她拒了,說‘不慕青雲,故土難離,人民於心,警徽在肩’!”語氣滿是理所當然的驕傲。
    王凡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輕歎:“木隊真是……我市之福啊。”說罷,他轉向值班警員,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疲憊與誠懇:“警官,實在太困了,我們……能先去隔壁鴻遠大酒店開間房休息嗎?明天還得上學。”
    值班警員略一遲疑,點頭道:“行,反正就在邊上。為安全起見,我安排兩位同事住你們隔壁。”
    “謝謝,添麻煩了。”王凡真誠道。
    值班警員很快找來兩位警員,一位姓李,一位姓孫。“李哥、孫哥,送他們去鴻遠大酒店開間房休息,安全第一,你們住隔壁。”他交代道。
    “明白。”兩位警員點頭。
    王凡起身,帶著恰到好處的困倦揉了揉眉心,輕輕推了下旁邊怔忡的宋凝雨:“走了,宋校花。”
    宋凝雨身體一顫,低低“嗯”了一聲,默默站起。
    四人走出值班室。兩名警員一左一右護送。李警官走在王凡側前,孫警官跟在宋凝雨身後半步。
    四人很快抵達略顯陳舊的酒店前廳。深夜前台隻有一個值班員。王凡掏出證件辦理入住,動作流暢自然,毫無遲疑。他付押金,接過兩張房卡。
    “兩位警官,辛苦。房間312。””王凡遞過一張房卡,臉上是感激且疲憊的笑,“麻煩你們了。”
    “職責所在。”李警官接過房卡,“你們住313,我們隔壁312,有事隨時敲門或電話。”
    現在這個時代,沒結婚就同居的小情侶很多,對於王凡和宋凝雨住在一個房間,兩位警員也沒什麽意外。
    “好的,太感謝了。”王凡點頭。
    電梯上行,狹小空間彌漫著沉默與消毒水味。到達三樓,走廊地毯陳舊,吸走了腳步聲。王凡刷開313房門,開燈。
    標準的雙床房,空氣裏飄著消毒劑與清新劑的混合氣味。
    “好好休息,什麽都別想,明天可能還需要找你們。”孫警官在門口叮囑。
    “知道,謝謝警官。”王凡誠懇道謝。宋凝雨也低聲道了謝。
    兩位民警轉身走向隔壁312。走廊裏隻剩下王凡和宋凝雨。
    王凡側身讓宋凝雨先進。她腳步虛浮,幾乎立刻在靠門的那張床邊坐下,雙手捂住臉,肩膀無聲地聳動起來。
    王凡反手輕輕關上門。“哢噠”一聲脆響,隔絕了外界。他步履從容地走到窗邊,與方才的疲憊判若兩人。
    他走到窗邊,背對房間,高大的身影在昏暗光線下有些模糊。片刻,他轉身,目光落在坐在床邊沙發、略顯局促的宋凝雨身上。
    “你好像跟那位木清歡很熟?”王凡聲音平淡,踱回房間中央,目光落在宋凝雨臉上。
    宋凝雨仿佛被這突兀的問題驚了一下,下意識抬頭,雙唇微抿,抬手擦了擦光潔的額角,一個掩飾性的習慣動作。
    “她是木家長女。”她輕聲道。
    “據原主王凡記憶所知,木家為官,宋家為盜,劉家為商,三家互惠互利,一致對外百年。你們宋家該不會……是跟木家鬧翻了,才想入主首府的吧?”王凡在另一張沙發坐下,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平靜如水地注視著她。
    宋凝雨沉默片刻:“格局至今未變。宋家盜墓,木家庇護,劉家銷贓。隻是……木清歡不同。”她抬眼看著王凡,“她習武天賦卓絕,二十三歲便已是內勁武者,是畢市第一天才。性子剛烈,嫉惡如仇,為官清廉、對三家營生向來嗤之以鼻。木家本來就是三家之首,若將來她掌了木家大權,宋、劉兩家……恐怕難逃她清算。”
    王凡感慨道:“二十三歲便已是內勁武者,那你們宋家確實岌岌可危。”
    宋凝雨接過話頭,眼中滿是驚歎:“更關鍵的是,她的人生經曆簡直堪比電視劇裏的主角!十歲那年不慎墜崖,卻幸運地被高人搭救,隨後得以拜入高人門下,習得一身神功,待成年回到畢市後,便迅速聲名遠揚。”
    王凡眉頭一挑,脫口而出:“靠,這麽離譜……該不會是‘天佑之人’吧?”
    宋凝雨麵露疑惑:“天佑之人?”
    王凡神色微斂,故作高深:“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有人九世行善,累積深厚,第十世便蒙天道眷顧,氣運加身,是為‘氣運之子’;反之,九世作惡,則九世淪為畜生道。此乃天道因果循環,氣運流轉。”
    宋凝雨眼中掠過一絲憂色:“那我盜了墓……死後真會變成畜生嗎?”
    王凡頷首道:“會。不過天道公允,往後你多行善事,可消減惡業。”
    宋凝雨眸光微亮:“那我明天就去孤兒院捐款!要不……我幫你一起捐點?你畢竟也……”
    王凡擺手,嘴角勾起淡然傲意:“不必。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法則雖無強弱之分,但魔神卻有強弱之分,因果魔神和氣運魔神以前加起來還不敵我一隻手,我又何懼因果?”
    宋凝雨輕笑出聲:“行啦,高傲的陰陽魔神。我先去洗澡了。”她站起身,拿起浴巾走向浴室,回頭促狹地警告,“不許偷看!”
    王凡撇撇嘴,一臉不屑道:“別自作多情了,連我都不知自己到底活了多少歲月,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會稀罕去偷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