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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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書儀開啟直播時,一直密切關注她動向的顧知夏就收到了消息。
    屏幕亮起。
    時書儀的臉出現在鏡頭前——
    一雙泛紅的眼尾帶著破碎感,可挺直的脊背卻透著一股不容摧折的堅韌。
    她甚至不需要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就輕易喚起了所有人的憐惜。
    顧知夏的指甲猛地掐進掌心,刺痛讓她勉強維持著清醒。
    她怎麽敢?
    她怎麽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更讓她心驚的是。
    時書儀三言兩語就化解了關於裴聿懷的指控。
    而她出軌裴聿懷這件事,是她之前暗中布的局。
    她特意叫劇組的資方灌醉裴聿懷,又故意給錯房間號,再加上提前知道時書儀當晚有私人行程。
    可偏偏,裴聿懷走進房間的那一刻,時書儀竟然在拍vlOg!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憑什麽連老天都在幫時書儀?!
    顧知夏死死咬住下唇,繼續屏息觀看。
    當時書儀親口說出“把懷孕診斷書作為紀念日禮物”時,她渾身一顫。
    恐慌如冰水般漫上脊背。
    雖然時書儀沒有展示聊天記錄,也沒有提及紀念日顧淮野陪著她試婚紗的事,但等天亮後哥哥看到直播片段……
    他一定會起疑!
    起初,時書儀消失了一個月。
    顧知夏以為她會像隻被折斷翅膀的鳥,隻會躲起來舔舐傷口。
    可她以為一蹶不振的女人,竟轉身就攀上了傅時衍。
    她知道時書儀手機裏還躺著那條她用哥哥手機發出的信息。
    可即便流產了,時書儀也沒有去找哥哥對質。
    她以為時書儀已經將哥哥釘死在了“冷血渣男”的恥辱柱上。
    她甚至篤定地嘲笑:
    時書儀絕不敢主動找哥哥對質。若那條信息真是哥哥所發,她的質問豈不成了自取其辱的笑話?
    然而,那份聊天記錄始終是懸在頭頂的劍。
    她必須先下手為強,用“出軌”的罪名將時書儀徹底搞臭,讓哥哥對她徹底失望。
    隻有這樣,那條致命信息才會被永遠埋藏。
    顧知夏知道這是一場豪賭。
    可她沒想到,自己會輸得如此徹底。
    時書儀仿佛能未卜先知,對她布下的每一個陷阱都應對得遊刃有餘,輕鬆化解。
    就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時書儀下播。
    顧知夏在黑暗中睜著眼,一夜未眠。
    她像等待死刑宣判的囚徒,僵直地躺在床上,聽著自己過快的心跳聲在寂靜中回蕩。
    上午十點。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哥哥”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指尖一顫。
    “……喂?”
    她的聲音幹澀沙啞,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顧淮野冰冷入骨的聲音,每個字都帶著寒意:
    “昨晚的直播,看了嗎?”
    顧知夏幾乎是本能地撒謊:
    “哥哥,我……剛睡醒。什麽直播?”
    顧淮野沉默了片刻,那寂靜幾乎要將她吞噬。
    “我和你嫂嫂三周年那天,”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她送的禮物盒裏,除了領帶,還有什麽?”
    顧知夏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我……我不知道。當時我隻看到一條領帶,沒注意別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顧淮野眸色驟然轉冷,話鋒一轉:
    “《青衣案》劇組的丁薇,你認不認識?”
    顧知夏的心髒猛地收緊,哥哥這審犯人般的口吻讓她脊背發涼:
    “認、認識。是通過沈柒微認識的……就是我高中那個好朋友。”
    顧淮野的指節在桌麵上輕輕一叩:
    “你們關係很好?為什麽名下公司和她有這麽多娛樂圈的資源往來?”
    “隻是認識一場……”
    顧知夏的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她求我幫忙,我就順手給她介紹了幾個投資人。這……有什麽問題嗎?”
    “時書儀在劇組被鎖機關屋、威亞出事——”顧淮野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都和她脫不了幹係。”
    顧知夏的呼吸瞬間亂了:
    “哥哥!我不知道……這些事我根本不知情!我……”
    顧淮野冷聲打斷:
    “丁薇我不會放過。劇組裏所有牽扯進來的人,我都會一個個查清楚。”
    他頓了頓,電話那端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夏夏,別讓我最後查到你頭上。”
    顧知夏聽著那聲“夏夏”,曾經親昵的稱呼此刻卻像淬了毒的冰刃,緩緩抵上她的咽喉。
    “哥哥,《青衣案》劇組都解散這麽久了,現在查起來會不會太困難?”
    “至於丁薇……如果她真的傷害了時書儀,或許、或許隻是一時糊塗?”
    “我聽說她一直暗戀裴聿懷,會不會是時書儀在劇組和裴老師走得近了,才引得她嫉妒……”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卻仍不死心地試探:
    “時書儀都已經背叛你了,你為什麽還要為她追究這些?”
    顧淮野的聲音冷得像結了冰:
    “她沒有出軌。那個孩子,是我的。”
    聽筒裏傳來他最後一句警告,每個字都重若千鈞:
    “顧知夏,別讓我對你徹底失望。”
    “否則——你承擔不起後果。”
    電話被幹脆利落地掛斷。
    顧淮野已經厭倦了再聽顧知夏用那套虛偽的說辭詆毀時書儀——
    每一個字都讓他覺得刺耳。
    而電話另一端,顧知夏怔怔地握著手機,屏幕暗下去的光映出她失焦的瞳孔。
    她該怎麽辦?
    不,她還有機會。
    哥哥這通電話……是不是說明他還沒找到時書儀?
    隻要時書儀不出現,隻要哥哥永遠看不到那條完整的信息,隻要……
    她拚命在絕望中編織著各種可能性,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反複咀嚼每一個微小的僥幸。
    此刻的她,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向命運祈求著萬分之一的轉機。
    *
    顧氏集團。
    顧淮野坐在辦公室裏,麵前的屏幕上循環播放著時書儀淩晨的直播錄像。
    她變了。
    棕粉色的卷發取代了從前柔順的黑長直,襯得臉色愈發蒼白。
    那張臉依舊美得驚心。
    可眉眼間卻纏繞著揮之不去的破碎感,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
    他看著她在鏡頭前冷靜地出示證據,條理清晰地反駁每一條汙蔑。
    可當彈幕提到孩子時,她強撐的鎮定瞬間崩塌。
    淚水無聲滾落的樣子——
    讓顧淮野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怎麽會懷疑她出軌?
    那個孩子……分明就是他的啊!
    可這一個月來,他都在做什麽?!
    他像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一遍遍地質疑她的真心,甚至無數次用最刻薄的想法麻痹自己——
    他顧淮野憑什麽要為一個時書儀牽腸掛肚?
    放棄她又能如何?
    然而。
    “不要再愛時書儀”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出現。
    但每一次,他都會出爾反爾。
    他像個反複無常的瘋子,在這一秒說服自己忘了她,卻在下一秒又發瘋似的想見她。
    三周年紀念日那天,他為什麽要和她針鋒相對?
    明明三年來的每一次爭執,最後都是他先低頭——
    為什麽偏偏那次沒有?
    還有那份禮物。
    他嘴上說著嫌棄,卻把那條粉色領帶仔細收在辦公桌抽屜裏。
    偶爾開會疲憊時,總會不自覺地摩挲兩下。
    可直播裏她說——禮盒裏還藏著一張孕檢單。
    他根本沒見過什麽孕檢單。
    那天他醉得厲害,連禮盒是什麽時候不見的都記不清。
    隻模糊記得顧知夏來過,還體貼地幫他拆了禮物,甚至在他麵前柔聲勸和,讓他去找時書儀。
    可顧淮野當時也在氣頭上,覺得是時書儀不愛他,所以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提分手。
    他沒有懷疑過顧知夏。
    但現在回想——
    顧知夏是早就知道盒子裏有孕檢單,才特意趕來截走?
    還是無意中發現後,臨時起意藏了起來?
    又或者……
    她也沒看見,那張承載著他們孩子第一個證明的紙片,早已隨著被丟棄的禮盒湮沒在垃圾堆裏?
    每一個可能都像淬毒的針,紮得他鮮血淋漓。
    顧淮野死死盯著定格的直播畫麵,胸口翻湧著難以名狀的焦灼。
    這一個月來。
    即便不知道她經曆了流產的創傷,他也從未停止過尋找。
    紀念日那天的爭吵早已讓他悔恨不已,他發了瘋地想找到她,親口告訴她——
    他錯了。
    而現在,得知她獨自承受了失去孩子的痛苦,那份悔恨瞬間化作千萬根鋼針,狠狠紮進他的心髒。
    就在畫麵即將結束的瞬間,他猛地按下暫停鍵。
    背景隻是一麵白牆,顯然她刻意隱藏了所在地。
    可當她起身時,對麵牆上隱約映出一個花瓶的倒影——
    那個造型奇特的陶瓷花瓶,是他們一起在B市逛家居店時買的。
    她當時笑著說這個扭曲的瓶身像極了愛情的模樣。
    這裏是她用第一部戲片酬買下的公寓!
    顧淮野的心髒幾乎要撞出胸腔。
    一個多月了……
    他終於找到她了!
    他抓起西裝外套衝出辦公室,手機已經貼在耳邊:
    “立刻給我訂最早一班去B市的機票。”